狱卒走了过来,冻得不断搓手呵气,看着她手中精致昂贵的首饰,顿时便为了难。
“不是我不想帮你,可你知道从前中书省的长官是哪位吗?”狱卒两手指了指天,“是简王。这位殿下本就严苛,这些年来狱中就没有敢收受贿赂办事的。再说,陛下今日去了太庙,蓝侍中定然随驾侍奉,谁有这样大的本事去请他呢?”
话说得明明白白,可李星仪依然不愿放弃。
“那大哥有没有法子弄些御寒的棉被衣物来?”李星仪指了指身后的石床道,“这样冷的天,睡上一夜便要冻死了。”
那狱卒面上为难之色更显。
来时已听说过眼前人犯的事,一介使婢瞒天过海,心眼子可不少。他虽不怕她耍花招,却也不想同这类人多打交道。
可她穿得实在单薄,脸都冻得有些发青,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却犯浑进了大狱,实在怪可惜了的。
于是狱卒随意安抚道:“按说他们这会儿已送来铺盖了。应是外间雪大,一时耽搁在路上也说不定。”说罢扭头便走。
李星仪又唤了他两声,那狱卒充耳不闻,远远躲去了牢狱另一头。
李星仪坐了回去,抱腿蜷缩在床上。
外间风雪声呼啸,开始她还能忍一忍,可过了不一会儿浑身都在发抖。
李星仪抱紧了自己,心里想的却是早间初盈劝她添衣时她拒绝了。西阁烧着炭,她不仅不冷,有时还会出汗。
这会儿却知道吃了大亏,若真要这么睡上一夜,恐怕人真的要冻死了。www.sxynkj.ċöm
也不知外头人是忘了还是故意刁难她,李星仪这一捱,竟捱了两三个时辰。
她只觉得身子冰冷僵硬,幸而早已冻麻了,倒觉不出疼来。恍惚间不知是入了梦还是想起了从前,也是正月初一这日,她与讨人嫌跪着,父亲笑眯眯地指着上头的两个牌位说:“给你们娘磕头拜年。”
那时她懵懵懂懂,磕了头后问他:“爹,我怎么有两个娘呀?”
父亲将她抱起,说:“因为一个生下你哥哥,另一个又生了你啊。”
她依然不懂,却又问出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问题:“那如果爹再生一个妹妹,是不是我就有三个娘啦?”
父亲顿时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流出眼角。
“按理说是。”他说,“可爹在帮人造一座大佛像,往后不会再给你们找三娘了。”
她问:“帮谁呀?”
谁呀?谁呀?
……
李星仪睁开了眼睛,父亲的怀抱变成身下的枯草,臂弯也仅是自己的。
眼前的木栅栏外有个狱卒站着,正打量着问她:“你是谁呀?”
那狱卒约摸四十来岁,穿着半新不旧的官袍,鼓鼓囊囊有些不修边幅。李星仪看清楚了,他倒不是上午时的那一位。
她以为是送棉被铺盖的人终于来了,忙站起身去迎,却因为身子冻得太僵险些摔在地上。
“哎哎,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那人伸手正打算扶,想起还隔着栅栏呢,想了想便去摸索腰间,边摸边再次打量她,“犯了什么事儿啊,大年初一怎就进来了呢?”
李星仪自个儿起了身,揉了揉冻得麻木的膝盖,刚离那人近了,却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酒气。
她望着那人酡红的脸,才知道他是喝酒了。
她后退两步,慢慢地回到了床边,谨慎开口:“荣华富贵迷了心眼,为了多结交些贵人,犯了宫里的忌讳。”
她说的含糊,却也是话里有话。
那狱卒笑了,道:“年纪轻轻,心倒是大。像你这样年轻又标致的姑娘我见多了,仗着有一副好颜色就拎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妄图向上攀富贵。可人家上头人什么没见过?同你们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哪里就吃你这套?还不是玩完了随手送人,还能作个流水的人情。”
李星仪眉心微拧,咬了咬嘴唇,又坐回那张床上,不打算再理会这人。
然而她越是不说话,这狱卒倒越是来劲了。
“别怪哥哥话糙,可这些都是糙理。不过我一看你就同那种姑娘不一样,你是心眼儿实在,没城府,这才犯了事来的吧?你还真别说,这里已经有些年头没有女人进来了。”那狱卒说话间自腰间摸索出了一把钥匙,朝她的方向晃了晃。
李星仪没吭声。
“来这等地方怕是不习惯吧?”那狱卒又道,“眼下狱中无别人,你若说两声好听的,便是放你出去透透气也不是不能。”
李星仪眼皮也没抬,道了声不用。
她越这么,那人越来劲,索性将门打开了。进来之前还左右望望,生怕有第二人看到似的。
李星仪见他进来,警惕地又往后缩了缩。手底从草堆中摸出一块小石块,暗暗攥在袖中。
那狱卒慢慢走进,才发现隔着栅栏看到的女犯不仅身条漂亮,脸蛋也是绝顶的标致,便是嫁予皇家都配得的——长了这么一张脸,也难怪她起了攀附的心思。m.sxynkj.ċöm
可这模样不是栽了吗?进了大狱的人哪里是轻轻松松便出得去的?
想到这里,他嘿嘿一笑,呲着一口牙恐吓道:“这里不是别的地方,除非新皇继位大赦天下,就没听说有人能出去。姑娘家到了这里,也等于说是到头了。你不妨动动脑子,想想怎么才能让自己在此地过得舒服点…”
眼前之人一脸淫色,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李星仪虽未尝人事,却也并非一窍不通。
她捏紧了手中的石块,冷声道:“既入了这里就没有舒服一说,怎样都是折磨,我等死便好。”
那狱卒见她软的不吃,索性来硬的。
他走到李星仪跟前,伸出一只手捏住她的肩膀,脸上那抹油腻的笑意不减,道:“等死多无趣,哥哥来教你苦中作乐。”
等他那张脸凑上来,李星仪瞧准了时机,抓起石块便朝他眼上抡去。
那狱卒左眼眉骨上生生捱了这一下,登时疼痛难忍,血流不止。
他眨了眨鲜血淋漓的眼皮,骂了声贱人:“给脸不要是吧?不知好歹的贱皮子!告诉你:女人只要进了大狱,就是个玩意儿,没有一个逃得了的!你现在装烈女,等上十天半个月就是一块破抹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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