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正月，天气好像一下就回暖似的，春风挟裹的不再是刀，而是温柔。
平时倍遭嫌弃的裴澄练，这几日就像转了性儿似的，竟有几日没来找过李星仪了。
李星仪琢磨，裴澄练应当是进宫借着看皇后的名义私底下密会燕王去了。
“为什么是密会？”李星仪问。
“中春之月，令会男女。”如今虽没有这项严令，而这时节总有青年男女来郊游踏春的。此刻李星仪与萧瑧也来到城外，借着情暖的天，马车便停在一处岸边。时有男男女女往来，或行走或驾车，他们并不起眼。
萧瑧躺在李星仪膝盖上，日光将他那双眸子映出乌褐色的光。
“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他道，“倘若母后诞下公主，父皇定然高兴，这时王叔再求他，你觉得会不会成事？”
李星仪张了张嘴：“原来竟打的这个主意——是不是殿下支的招？”
萧瑧看着她笑：“你猜。”
李星仪也不猜，也不恼他，只说：“你早便知道澄练喜欢燕王殿下了，是吗？”
“其实，我也不确定。”萧瑧道，“这种事只有自己才知道。我先前确定的是，澄练对王叔是最特别的那个，便想豪赌一把…”
“赌输了澄练吃亏。”她说，“她是你表妹。”
萧瑧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可我不想娶她。”
李星仪被他看得心尖一颤，随后动了动，“我的腿麻了。”
萧瑧坐起身，一个动作却又将她压在自己身下。
“啊…”李星仪惊呼一声，“有人呢…”
萧瑧腾出一只手，将车窗关上，霎时空间幽闭，唯有几道微弱的光透进来，静得只能听见呼吸声。
“我说，我不想娶别人。”他的渐渐靠近了她，“你为何不说话？”
李星仪仰头看着他，笑问：“殿下想娶谁？”
“我想娶谁…我想娶谁…”萧瑧贴着她的脸，灼热的气息喷在她面上，“她一路艰险，我忧心她安危，时时刻刻命人看护着；她父亲落难，我绞尽脑汁想法子为她报仇；她不愿做妾，我便让别人送我一顶绿帽…我想娶谁——自然是想娶那个没有心的人。”
李星仪努力地撑起上半身，嘴唇贴去了他的耳边，道：“从前也艰险，也有人护着我，若只为这个，殿下还要往后排一排；我父亲落难，仇还没报完，此事先搁一旁，等成事了再说；只最后这一样我认，是殿下想得周全，竟然为我牺牲这样多，硬是给自己戴了顶帽子…可我也不赖，我亲近你了呢！”
萧瑧扳过她的脸，严肃地说：“我算是发现了，嘴上说亲近，实际上胆小如鼠，也只敢摸黑时说些放肆的话——我若打开门，掀开窗，你还敢亲近吗？”
李星仪吓得往后缩。
“不成不成…大白天，像什么话…”
哪知她越往后缩，他越来劲，提溜着肩膀将人放进自己怀里，将她面上有些散乱的发丝往耳后拨弄，闭眼吻了下去。
每到这个时候，她便没了辙。
没亲过还好，一亲就上瘾。怪不得人人都成亲，原来柴米油盐酱醋茶都是假象，亲近才是真相。
李星仪的双臂悄悄攀上他的肩——同喜欢的人亲近真的太有意思了，像饮了酒一样，满脑子晕乎乎的舒服。
李星仪却又琢磨别的：难不成这两天裴澄练日日进宫，也在同燕王干这档子事儿？
那可真是不知羞啊——燕王比她大十几岁，她是真的勇敢。
李星仪想着想着，竟然笑出了声。
萧瑧退开半寸，不悦地问：“你笑什么？”
车厢昏暗，李星仪瞧不清楚他的脸，老实道：“在想澄练和燕王殿下…”
“噢…”他听了，只说了这一个字，好像不太高兴。
李星仪没注意，闭眼等着继续呢，他却将车窗打开了。
突然暴露在光下，她有些不自在，离他远了些，悄悄地抬起袖子擦了擦嘴。
再看他，好像一下就没了精神似的，恹恹地躺去了垫子上。
李星仪上前，道：“你别总是躺着——背上的伤口好了没？让我瞧瞧。”
萧瑧没吭声，只是翻了个身，整个人趴在垫子上。
那动作好像是在说——我就在这儿，你想看就自己看吧。
李星仪觉得他忽然变得有些奇怪，然而她找不到原因。
她凑上去轻轻将他的领口往下拉了拉，见脊背上的伤已经结了痂，有些地方的痂甚至开始慢慢脱落，露出新生的皮肉。
“还好还好。”她说，“不过日后怕是会留些细疤。”
萧瑧又“嗯”了一声，将自己的领口往上拉了拉，意思很明显，不想给她看。
李星仪知道，萧瑧的骄傲不仅来源于他的出身，还有他的皮囊。她在木头院子时，也曾见他一日三沐，衣裳换了一套又一套，是个再麻烦不过的矫情人。
他身上添了这些疤，应是叫他难受上好一阵儿了。
李星仪也躺下，头靠着他的背，道：“殿下不怕，别人又瞧不见你的背。”
萧瑧觉得她的口气像是在哄小孩儿，也笑了笑，然而想起刚刚的事儿，嘴角又耷拉了下来。
不是背，还能是什么？
李星仪索性直接问：“殿下不高兴？”
萧瑧的脸突然变红了，摇了摇头，说没有。
李星仪纳了闷——人都说七年之痒，可如今这才刚在一处，正是大好的年华，刚刚还亲近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没了兴致？壹趣妏敩
李星仪带着疑惑问：“差不多是时候了，咱们回去罢？”
萧瑧道了声好。
李星仪将头伸出去，见青阳在岸边打水漂玩儿，唤了他一声后，人立马走了过来。
青阳看着李星仪，亦是满腹的疑问——今天怎么回事？好像有点快…
先将李星仪送回了相府，他们才回简王府。
回去的路上，萧瑧很是怀疑地问：“青阳，孤这个人…是不是很差劲？”
青阳吓得险些落马。
“殿下人中龙凤。”青阳愤愤不已，“殿下怎会问起这个？”
萧瑧更难受了——既是人中龙凤，怎么李星仪跟他在一块儿的时候，脑子里还有空去想别人的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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