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程稚文上柳家提亲的日子。
一早起来，沈清还提醒他，如果真不去提亲，也要跟父母知会一声。
他没表态，也没离开院子，用完早膳，带着江深下地窖。
沈清在院子里晒了会儿太阳，来假山边喂池子里的金鱼。
何飞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侧，帮她捧鱼食碗。www.sxynkj.ċöm
瞧见何飞面色不好，她问：“你不舒服吗？脸色怎么那么差？”
何飞回神：“属下无碍。”
沈清继续往池子里抛鱼食，自言自语道：“你们最近怎么都不太开心的样子……”
何飞没吱声，但看着她的眼神很是怜悯。
他和江深都认为，程稚文今日定会将她送到地牢去给程稚武。
他们都十分同情她，但没办法，如果不牺牲她，所有的兄弟，包括他们的家人，都会因此而掉脑袋。
看着沈清无忧无虑抛鱼食的模样，想到她一旦去了地牢，恐怕就再也见不到鲜活的金鱼，何飞忍不住将手中的鱼食碗整个递过去。
“朱小姐，多喂点。”
沈清扭头看他一眼，笑：“喂太多金鱼会胀死的。”
这话刚说完，就见程夫人率几个丫头小厮进了院子：“稚文？稚文？”
沈清赶紧起身迎过去，欠了欠身：“稚文有事下地窖去了。”
程夫人急道：“到时辰上柳家提亲了，他杵在地窖作甚？”
沈清对何飞道：“去汇报一下。”
何飞赶紧下地窖去。
沈清邀请程夫人进屋，瞧见站在她身侧打扮贵气的娘子，问道：“这位是？”
“这是稚武的妻子，你该喊她一声‘嫂嫂’。”
沈清对着程张氏欠了欠身：“嫂嫂好。嫂嫂请进屋坐。”
程张氏笑着点点头：“见过弟妹。”说罢，扶着程夫人缓缓朝屋子走去。
沈清跟在她们身后，一眼就瞧出程张氏已有身孕。
一行人进了屋，在沙发上入座，等候程稚文从地窖上来。
沈清为程夫人倒热茶，到程张氏那边，她小声问：“嫂嫂这是有喜了吗？”
程张氏红着脸点点头。
沈清赶紧差紫燕将热茶收起来，另端牛奶上来。
“嫂嫂，这是从上海运过来的鲜牛乳，含钙量很高，对娃儿的骨骼好。”
彼时，上海的鲜牛乳皆为引进的英国爱尔夏牛所产，是为满足租界洋人的饮奶需求，价格奇高，很少有清朝的家庭能喝得起，且也没有途径购买。
程张氏拿起来闻了闻。
看着那白花花的液体，没敢一下就喝，细声问道：“平日在市场没见过这个哩，二弟特地从上海买过来的？”
见她没敢动，沈清笑着解释道：“嫂嫂放心，这是今早才送上海送过来的，一路上冰着冰块，是新鲜的。”
程夫人问：“为何特地从上海买这个东西？我瞧着跟咱们平日里喝的花生浆也没多大区别。”
沈清道：“我早晨习惯喝黑咖啡，但喝多了胃又受不住，稚文便让人送了牛乳让我加到咖啡里头一起喝。一来护胃，二来补钙。因为喝咖啡会流失钙质。”
程张氏听不懂喝咖啡为何要加牛乳，只知道程稚文每日都斥巨资为这位姨太太从上海运新鲜的牛乳过来。
登时羡慕道：“这上海到永州一趟的车马费可不低，二弟真疼朱姨太。”
说完立马跟程夫人投诉：“娘，您看看二弟对朱姨太多好！稚武对我总是冷冰冰的，我这都怀着娃儿了，他也是成天不见人，天天就杵那账房里了，您得说说他……”
程夫人立即抬手按住大儿媳的手背，安抚道：“娘一定好好说他！你别急，对娃儿不好。”
程张氏低眉顺眼地点点头，喝一口牛乳。
沈清虽然没插话，但内心也觉得这个程稚武实在不像话，这妻子都怀孕了，还搞冷暴力。
不过她觉得程张氏这位嫂嫂人倒是不错，很和善，没有豪门大少奶奶的架子，也未看不起身为姨太太的她。
按理说，这些原配太太们，是不屑跟姨太太说话的。
正想着，程稚文进屋来：“娘，嫂嫂，你们怎么过来了？”
程夫人立即起身，上前捻了他手臂一记，催促道：“什么都别说了，赶紧上柳家提亲去，东西都准备好了！”
程稚文没动，挥开她的手，走到沈清身旁坐下。
“我改变主意了，不娶柳惜雪了。”
程夫人一惊，又急又怕：“你不娶，那柳家定会上禀贝勒爷！万一贝勒爷一气之下，将咱们程家满门抄斩可怎么办呦……”
程张氏也吓到了，双手捂着肚子，求程稚文：“二弟，嫂嫂和你未出世的侄儿求你了……”
沈清侧过脸看向程稚文。
连未出世的侄儿都来求他了，他怕是不好推辞吧。
她觉得自己在这里，定让程稚文为难，便借口金鱼还未喂完，又去了院子。
边抛鱼食边想：程稚文要如何处理这个事情。
答应成亲的是他，现在不想成亲的也是他。
他难道真的能做到不顾程家、不顾未出世的侄儿的命，去违抗这个婚事吗？
屋内传出程夫人的骂声。
“你以为这柳家和沈家一样吗？你要退婚就让你退婚？这柳家可不是沈家那种能欺负的软柿子呀！”
沈清翻了个白眼。
这沈家也真够惨的，退婚的事情都过去两三年了，退完婚也从未找过程家麻烦，可却时不时被程家拉出来做反面教材，被嘲讽软柿子。
可不就是老实人好欺负吗？
屋内，程夫人的骂声结束，又传来程张氏的哭声。
这俩人软硬兼施，逼程稚文今日必须去提亲。
沈清已经不好奇她们对程稚文说了些什么，也不在意程稚文去不去提亲。
因为对她来说，本质上没什么区别，只不过说程稚文不成亲，她在程家的日子会自在些。
“太太！太太！大少奶奶！”
小厮像见着鬼一般，鬼哭狼嚎地跑进院子，直接冲到房门口。
沈清侧过脸看向屋子。
那小厮跪在门口，哭嚎道：“大少爷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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