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似乎并不惊讶。”
苏歧微微低眸。
“是为我治伤的大夫告诉你的。”
肯定的语气。
纪洇惊讶地眨了下眼睛。
清丽的脸有些呆。
他怎么知道的?
苏歧看到她的表情,唇角噙笑,“同是大夫,看病需要观瞳眼,我虽不看,可步骤我还是知道的。”
纪洇默了默,声音闷闷的:“我在李大夫面前替你掩饰了,他不会到处乱说的,你放心。”
说着,她把药递到苏歧面前,认真道:“我也不会说的,你先把药喝了,身体要紧。”
笨。
苏歧接过药,用勺子搅了两下,忽然问:“纪姑娘是如何替我掩护的?”
纪洇把之前敷衍李大夫的话同苏歧说了。
没想到苏歧听完后,搅着药汁的手忽然停下,抬眸愣愣看了她许久。
纪洇被他盯着看有些紧张,她是不是说错了,给他添了麻烦……
苏歧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眼神温和下来,安抚道:“我自小的确失明过一段时间,后来便是好了,也留下了遗症,不能见日光,否则眼睛便会疼痛难忍,我父亲便制了这条用药浸过的玉绫,既能让我在白日模糊识物,不至于完全失明,也能缓解眼睛的疼痛……”
顿了顿,他眼中盈满笑意。
“而且我的确有意利用不能识物这点,训练用嗅觉分辨药草,纪姑娘聪慧。”
纪洇:“……”
她这是误打误撞猜中了。
转念一想,纪洇皱了皱眉,觉得不对劲。
“这不是你的秘密吗?为何要对我说这个?”
如果不是秘密,当初她去山脚寻他的时候,他也不用在她面前装瞎了。
现在才反应过来。
有时候敏锐得想叫人夸赞,可有时候偏又迟钝得令人无奈。
“因为我信任纪姑娘。”
苏歧看着她,说完也不等她反应,便端起碗,没有用勺子,微微仰头直接把药喝完。
纪洇看他喉结滑动,莫名有些脸热。
脑海里不断响起他刚才话。
她摇了摇头,没让自己昏过头去,弯腰主动接过他手里已经空了的药碗。一抬头便对上他温和专注的双眸,茶色的瞳孔,清润明亮,很漂亮的眼睛。
只是他已经发红的眼尾……
纪洇这才注意到现在是白天,他的眼睛不能见到日光。
她把碗放到床头的柜子上,拿过他手里的玉绫,站起身,苏歧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便再次被一片暗遮住,她身上温暖和香味将他笼罩。
衣服的布料不时地在他脸颊蹭着,苏歧耳垂控制不住地红了起来。
“你的眼睛不能见光,以后这玉绫轻易可别再摘了。”
纪洇不对他的事刨根问底,他不说的,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他还想多看她一会儿。
苏歧靠着床柱,点点头,乖得不行。
纪洇拿起放在柜子上的碗,准备要走,袖子忽然被人拉住。
“这些时日,你辛苦了。”
纪洇愣了愣。
被骂了这么多天,多难听的话她都听过,但她无所谓,也从来不曾放到心上。
唯独这句。
一股委屈和酸涩从她心底蔓延开来。
她忍住眼眶里的泪意,“对不起,我不该瞒你的,你有知道这些的权利。”
“因为我的自作主张,还害你被闻呈岸绑走……”
“我不曾怪你。”苏歧‘看着’她,认真道:“我只是不想你一个人承担这些,而我却如此无能,躲在你的身后。”
“以后再出事,你可以试着信任我,与我一起商量。”
“至少下次再被绑走的时候,我得知道自己为什么被绑,为什么要挨打……”
他说得平静温和,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
听到这里,纪洇心口酸热,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不会了,不会了,不会再有下次了……”
苏歧听到她声音中的哭腔,心脏仿佛都陷了一块,忍不住放柔声音:“至于你说的坏,我倒不觉得你做错了,若是不能给到足够深刻的教训,震慑一番,若是怀恨在心,得了机会反扑,只怕会比现在的谣言更加可怕。”
“你做的很对,纪姑娘。”
“至于,闻公子……”
苏歧顿了顿,白布蒙着他的眼睛,看不出他的情绪。
“不过是个被嫉妒蒙心的可怜男人罢了,我不怪他。”
如果苏歧的眼睛没有蒙着白布,纪洇一定能看到他眼中的不屑。
……
“冤枉啊大人!这不是我家青云写的!”
喊冤的正是张婶。
此时衙堂外站满了围观的百姓,芷兰和杨白芮站在最前,关注着堂中的动静,连柳掌柜都钻在人群里看热闹。
县太爷拍了拍惊堂木,张婶立马不敢吱声了。
“张氏你仔细看看这纸上的字迹,可是和你儿子孙青云的字迹无二,然后再喊冤。”
衙差听从吩咐,将一张皱巴巴和一张平滑的纸分别放到张婶面前。
张婶瞄了一眼,便连忙挥手,“拿走拿走,我一个妇人哪里识字……”
又不是让你认字……
县太爷也不急,捋了捋胡须,“你不认识,孙秀才该认识吧。”
目光放到了从进衙到现在也没说过话的孙秀才身上。
瘦脸高颧骨,眼型细长,一副刻薄长相。
衙差把两张纸放到孙秀才面前。
孙秀才扫了一眼,表情平静,抖了抖袖子朝着县令拱手,“大人,此文并非我自我手,天底下会模仿笔迹的人多了,定是有人故意用我的笔迹,写出此等污言秽语,想要陷害于我,请大人明鉴。”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跪在另一边的李木挑眉。
硬茬茬?
“你的意思谣言不是你家传出来的?”
孙秀才答道:“自然。”
“你敢当着县太爷的面发誓吗?谣言和纸上文章与你家一点关系也没有,若是有假,你便自己摘了这秀才的名号。”
人群里忽然传出一道清亮冰冷的女声。
众人的目光往后寻去。
纪洇一身素衣,发髻只用一根木簪挽着,淡漠清丽的面容苍白,眼周有掩饰不住的病气。
站在人群里,犹如误入人间,又遥不可及的神女。
通身的气度与周围格格不入。
自成一片天地。
孙秀才一下子看痴了。
张婶暗骂一句狐狸精,李木气得想把孙秀才眼睛挖了。
县太爷忽然一拍惊堂木,“堂下何人?为何突然喧哗,打扰本官审问。”
纪洇走近,被衙差用廷杖拦住,县太爷挥了挥手,这才放了纪洇进来。
纪洇跪在李木旁边,朝县太爷磕了个头,拱手道:“回大人,草民名叫纪洇,是烟雨斋的掌柜。”
“你不是在家里躺着养病,怎么过来这里了?”
县太爷目光放到李木身上,李木低头,愣是不跟县太爷对视。
纪洇淡淡道:“草民也想在家安心养病,只是草民乃是烟雨斋掌柜,出了事总不能让伙计一人顶着。”
闻言,县太爷不由得多看了一眼纪洇。
“那你来这里是为何?”
“自然是来为自己,和这些时日烟雨斋受了委屈的伙计讨个公道。”sxynkj.ċöm
纪洇看向孙秀才和张婶,眸光幽深,“你们敢发誓吗?我刚才所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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