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洇正熟睡着，迷迷糊糊间，只觉得有一道冰凉的触感在她的小腿上游走，激得她忍不住蹙眉。
蓦地，唇瓣上被狠狠咬了一口，纪洇吃痛地嘤咛出声，猛地睁开了眼睛。
然后便看到萧宫台双手撑在她身侧，俯身看着她的模样。
漆黑的眼眸像沉静的，没有波澜的海面。
纪洇呼吸停顿了下，但很快又冷静下来，神情淡漠地和他对视。
反正已经被发现了，撕破脸也是迟早的事，她懒得再去和他虚与委蛇。
“就这般无所谓吗？”
他看着她，忽然问。
“从打算离开的那一刻，我就已经什么也不在意了。”
“包括你的命？”
“嗯。”
萧宫台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只是却不达眼底，“所以……苏岐你也要放弃了？”
纪洇表情一怔，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你不是已经放他走了？”
萧宫台慢慢坐直身体，墨色的长发随意垂落在他的肩头，他微笑着看着她，矜贵中又透着慵懒，昏暗的光线下，多了一丝说不清的危险的神秘感。
他这个样子让纪洇心中的不安扩大，她坐起了身，动作间听到了锁链拉扯的声音，而脚踝也感觉到了坚硬且冰冷的触感。
她后背猝然窜起了一股寒意，连忙掀开了被子，只见一条银色的锁链，紧紧扣在她的脚踝上，泛着金属般冰冷的光泽。
“什么意思？”
纪洇眼底落了一层愠怒，冷着脸问。
萧宫台似被她这个表情取悦了，唇角的笑意深了几分。
他靠着床柱，单腿曲起，手指随意搭在膝上，目光不紧不慢地落到她的脚踝上，像是在欣赏自己私藏的宝物。
“不喜欢？”
纪洇紧紧握着手，听到这话，忽然被气笑了，“你喜欢的话，给你要不要？”
“要。”
他答得没有一点犹豫。
随后他便伸出手，轻轻捞起那条锁链，指尖在上面摩挲着，面容上带着淡淡的近乎偏执的眷恋，“如果你愿意将我拴在身边，不允许我离开你分毫；如果你对我也有着，我对你一样的占有欲，那样的话，我愿意。”sxynkj.ċöm
手指顺着锁链长度，小心且缓慢地伸向白皙如玉的脚腕，纪洇下意识曲腿往后面躲，他却不慌不忙地握住她的脚腕。
力气不轻不重，但也不允许她挣脱。
还在继续向上，这次却不是再顺着锁链。
肌肤上传来羽毛般若有若无，酥酥麻麻的触感，让纪洇觉得头皮都在发麻。
动作既轻浮又下流，偏偏他那张脸又无比冷淡。
很快，手探到了她腿弯处，还没有一丝停止的意思，纪洇心中闪过一丝慌乱，开始挣扎起来胡乱地去踢他。
萧宫台则伸出另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按在她腿上，她便动弹不得。停在她腿弯的手，不再像刚才那样缓慢轻柔，犹如活蛇一般，毫不犹豫地一探到底。
纪洇身体猛地僵住，然后面前忽然落下一道黑色的阴影。
头顶响起他低沉且带着命令的声音：“说朕永远是属于你的。”
“朕便允许你，给朕戴上这条锁链。”
纪洇抿了抿唇，面若寒霜，冷声道：“我不要你。”
萧宫台瞳孔微微一缩，下颌紧绷着，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屋子里的气氛凝滞下来，带着令人煎熬的沉默。
“你不要朕，也休想要别人。”
良久，她听他说了这样一句，语气中充满了狠厉和戾气。
纪洇的肩膀有些无力地垮下来，嗓音微哑，“你真的要我憎恨你吗？”
萧宫台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笑得讥讽，“难道你之前就喜欢朕？”
纪洇沉默。
他却继续说：“你从来都不在意朕。”
“否则在梁州的时候，你怎能装成那般丑陋的模样，为的，不就是怕朕认出你吗？”
纪洇手指猛地攥住了锦被，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是不是很难相信？”
萧宫台淡淡一笑，他松开了手，低下头，轻轻抵在她的肩膀上，“秦树查到后，告诉朕时，朕的心情也与你现在一样。”
他握住她的手，慢慢放到自己心口，纪洇清晰地感觉到了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胸膛的温度，烫得她下意识想要抽回手，萧宫台用了些力，没有让她离开。
“朕多恨啊，哪日在梁州，朕哪怕只是多停留一下呢，认出你，便不会体会三年与你的分离，更加不会让你有和苏岐成亲的机会。”
苦涩的，悔恨的滋味像硫酸一般侵蚀着萧宫台的心脏。
他松开纪洇的手，额头依然抵在她纤瘦的肩膀，双臂则是紧紧环抱住她的腰肢。
高高在上的帝王，此刻在她面前，低下了自己的头颅，像是担心被抛弃一般，整个人身上都笼罩着一层无助与恳求。
“朕没有办法了。”
“原谅朕，阿洇。”
……
从那以后，纪洇便被萧宫台囚禁在了冷宫。
而与往日不同的是，一贯冷清，被人避之不及的冷宫，反而成为了帝王除去议政殿，御书房之外，最常去，也是待得最久的地方。
冷宫不再是冷宫，它象征着帝宠和地位，变成了皇城中最尊贵，最令人向往的去处。
之所以有这样的变化，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那里住着大启的皇后娘娘。
名曰将皇后打入冷宫，事实上不过是给皇后换了一个住所罢了。
不论是月俸还是赏赐，从来没有少过。
只是再没有人见过那位皇后娘娘。
议政殿。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臣有本奏。”
秦树这次穿着朝服，从武官中出列。
“奏。”
萧宫台道。
“陛下，前任荆州知府，也就是潜在大启的西戎王子，其子闻呈岸，于半年前奔逃回西戎后，杀了西戎王篡位，现领三十万西戎精兵，直逼大启边境。”
“沈将军拼死杀敌，于三日前战死沙场，现边境军队群龙无首，请陛下定夺！”
这话一处，议政殿内顿时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三年前陛下尚为王爷时，曾出兵镇压，逼退了西戎，怎么说也可保大启边境十年太平，怎这才三年，怎么会……”
“当年陛下下令杀的那西戎尖细，是西戎的大王子轲丹，其子闻呈岸回到西戎，又是篡位，养精蓄锐了半年，此番进犯，怕就是为了为轲丹报仇。”
“报仇其一，更多还是觊觎咱们大启的土地，三十万精兵，连沈将军也不能抵挡，来势汹汹，这个闻呈岸不可小觑啊。”
“除了沈将军，咱们大启难道就无人可用了吗？”
话音刚落，议政殿忽然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众臣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往龙椅的方向望去。
萧宫台坐在上座，珠帘遮掩着他的面容，下面的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一时也揣度不出他的想法。
秦树听着这些大臣方才叽叽喳喳的讨论，现在又忽然沉默起来，不禁无奈地叹了口气。
竟然现在才意识到吗？
沈将军年近六十，却在边关镇守了将近四十年。
当年陛下十五岁被先皇送去边关，可以说陛下的身手，有一半都是得了沈将军的指点。
先皇在时，沈将军就在为大启守着江山了，十分骁勇善战，不说先皇，整个大启都依赖着沈将军的庇护。
可美人迟暮，英雄也会垂老。
尤其是前些年开始，西戎得了潜藏在大启的轲丹的情报后，里应外合之下，屡屡进犯，危难之际，都被沈将军拼死守住了。
先皇对这些并不知晓，可陛下待在边关的那些时日，却对这些知道得一清二楚。
所以四年前，在沈将军丢了大启三座城池，先皇要降旨治罪于他时，陛下才会为其求情将降罪的圣旨拦下。
可那时沈将军几近强弩之末，若非陛下前去增援，否则大启当真是岌岌可危。
这三年的太平，可以说是陛下临危从西戎的口中抢来的。
太祖逝世之前，留了一个太平盛世；沈将军又如同守护神一般守着大启。先皇也根本不曾想过培养提拔新的武将，这便导致大启处于一个温水煮青蛙而不自知的状态。
陛下自然也知晓这一弊端，登基后也有意去栽培武将，可……
西戎来得太快了。
让稚嫩的树苗去抵御强悍的风暴，几乎是不可能。
如今沈将军战死，那么大启现在能用之人，只有三年前领军，逼退西戎退守千里之外的陛下了。
秦树有些头疼地想到，当初陛下若还留着轲丹一命，或许今日西戎领三十万军进犯的时日，还能往后推迟几年……
这时，萧宫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他穿过珠帘，神情淡漠，负手立在台阶的最高处。下面的大臣仰望他的眼神，犹如仰望着一位神明。
“西戎已经不是太祖在时，那个只会俯首称臣一味朝贡的边陲蛮国了，如今也成了喂熟的野狼，一日不除，大启便有一日落入狼口之患。”
“为了大启百姓今后的安宁，朕决定，御驾亲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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