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言语知道她这个大礼是歉意,那天晚上的还没说出来的歉意。
李书禾扛着锄头绕过郑言语走在前面
“你来找我,看来你还是想念书,对吧。”
郑言语依然一言不发,她想到她从李村长那知道的李书禾最近的事情。
李书禾也不准备能听她说出什么话,自语道:“我可以出银子让你念书考功名,但是……”
郑言语静静听着。
背对她的李书禾眼神凌厉起来:“我给你一个月时间,你要学会养活自己,还清欠债,做到这些,一个月之后,我们再商量供你念书的事。”
“可是……”郑言语终于开口说话,嗓子沙哑,似乎难以启齿。
李书禾没听清:“什么?”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
除了读书。
李书禾眨眨眼,跳上小道,放下锄头杵在地上,弯着身子靠着。
她就这么低头看着十四岁的郑言语,低声道:“将刚才那话收回去,既然这样就从头开始,什么不会学什么,你才十四岁,可能多着呢。”
“种地会吗?不会?那就学,锄地拔草浇水施肥,别人怎么做你照着学,有不会的问问村里人,我相信这事她们还是乐意教的,当然你想问我也行。”
“我……没钱。”
郑言语丧气的垂着脑袋,想说的是她没钱买种子,但这么说也没错,她确实没钱。
当初问村长借的一两银子现在还没能还上。
李书禾没说话了,她直起腰,背起锄头,往新屋走,郑言语默默的跟着。
余工匠蹲在一旁写写画画,远处的一群婶子热火朝天的搬砖和泥,汗流浃背却越干越起劲,新屋的地基初具雏形。
李书禾停在空地上,指了指这群婶子们:“我给婶子们的工钱是一天二十文,包一顿午饭,你干得了吗?”
郑言语干哑的喉咙咽了咽,她眯起眼睛看着远处做活的婶子们,光照在她们的脸上,上面有着她不曾存在过的东西。
人不能选择生于何处,但能选择如何活下来,如何让日子过得充盈,如何无愧自己。
郑言语被太阳刺的流下滴泪来,李书禾听见她平静的说道:“我可以。”
这句话也是说给她阿爹阿娘听的。
郑言语静了片刻,突然问道:“我可以要一个原由吗?为什么是我。”
李书禾笑了下,迎着阳光:“你说呢?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饭,我只给你三年时间,等你考取功名后可是要还的,不要让我失望。”
她拍拍郑言语的肩膀,指着蹲着的余工匠:“等会儿你去跟她说,就说我让你来的,她会知道。”
李书禾扛着锄头走了,留着郑言语在原地想着她说的话。
回到家,厨房飘出粽香,元清水坐在院子里编五色绳,这些都是周叶青教他的,现在他已经可以编的很好。
“阿禾,你过来试试。”
元清水剪掉多出来的丝线,先在自己手上试了试。
“编这么好看啊。”李书禾闭眼夸,伸出只手腕给他。
元清水早已熟识她的夸赞,笑眯眯地帮她戴上五色绳,扣好活扣。
转了转点头:“好了,摘下来吧,明天再给阿禾戴上。”
元清水收好周叶青和溪哥儿的那两条,拿着针线篮子放进房里。
等粽子煮好,天色已晚,一家人早已把晚饭吃了。
这些粽子没动,放在锅里用盖子盖上,灶里留些火星温着,等明天早上起来就可以吃。
洗漱后,元清水坐在床上,怀里抱着床薄被,手里拿着刻刀刻粽子,腿上放着块旧布接木屑。
李书禾擦着头发进来,顺手关上门。
她走过来,撩起他额前垂下的碎发,摸了一手的汗。
李书禾丢开帕子,拿过蒲扇给他扇了扇,顺便将他怀里的薄被扯出来,塞个枕头过去。
“等过了端午,将往年的竹席找出来洗一洗垫上。”
李书禾唠叨着挨上元清水,胳膊碰在一起也热的很。
元清水挪了挪:“阿禾,热。”
李书禾丢下扇子,出了门。
回来的时候端了盆井水进来,她沾湿帕子拧干,捏着他的下巴给人擦脸擦脖子擦手。
元清水傻傻一笑,凉快一点后继续刻手上的木块。
刻完最后一点纹路,他才放好刻刀,收起木屑,包着放在小盒子里,等明天再丢出去。
李书禾放下帘子,关闭一室春色。
第二天,周叶青早早梳洗起来,捡出锅里的粽子,剥了一个尝了尝。壹趣妏敩
吃到的是有咸蛋黄和五花肉的,跟以前的味道比好上很多,周叶青几口吃完一个粽子,意犹未尽。
粽子捡出来,周叶青接着洗干净锅,端着篮子出去。
剩下的三人闻着味醒过来,洗漱后各自剥了个粽子吃,软糯咸香的粽子一个早上就让她们吃完了八个。
剩下的周叶青分一分,等会儿送些出去。
元清水揉揉腰,小口小口的抿着水,李书禾见他难受,就让他坐着没让他动手。
捆好的艾草挂两把在墙上,昨天编好的五色绳也戴在手腕上。
唯一让人觉得嫌弃的就是画额。
周叶青拉着三人用雄黄画了额头,寓意驱避毒虫。
歪歪扭扭的一个王字顶在额头,李书禾吹了吹额前的头发,脸色古怪。
她还用画额?小孩子才画的吧。
溪哥儿倒是没什么,他往年都画。
只元清水最是听话,眼睛往上看,第一次画额,瞧着都觉得新奇。
李书禾顶着额头的雄黄,带着元清水,去给柳叔么和陈叔么送粽子,一连被笑话两次。
一次是柳春林,一次是陈夏芒,不过都被踢开了。壹趣妏敩
回去的路上,李书禾拨弄些碎发下来挡住额头,“清清啊,很丑吗?”
元清水帮她拨开头发,摇头:“阿禾不丑。”
李书禾这才满意的点头。
嗯,这是能说的吗?大概情人眼里出西施。
中午家里的菜用昨天买回来的肘子和猪耳朵弄了两道荤菜,再从菜地里摘了些萝卜豆角做了两道素菜。
两荤两素,充满记忆点的端午就这么简单的过去。
到了七月份的时候,李书禾去新屋瞧过,就余工匠的话来说,郑言语这人看着瘦削但能吃苦,不会的事就问,问过一遍再去做大部分能够熟识。
一句话就是脑瓜子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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