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又名《有魄力的决断》
“还能再回忆得详细清楚一点不?”肖尧急切地问道。
沈婕抱着自己的脑袋,皱着眉头挣扎了半天,却是无法再往前一步,回忆出更多细节了。
“没事,”肖尧安慰她道:“毕竟过去30年了,想不起来了,记不清楚了,也都是正常的。”
“你真体贴。”沈婕舒了一口气。
“未来的我难道是个暴君?”肖尧打趣道。
“我熟悉的你更有魄力,”沈婕莞尔,然后接着说道:
“不过,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一种可能,我对‘新的记忆’的‘回溯’只能持续到在‘你的’这个时间点……之前的事情?”
这句话有点绕,而且多少有些文法不通,不过肖尧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她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你无法回忆起对我来说,我这边‘还没’发生过的事情。”
“BINGO。”沈婕说。
“那也不对,”肖尧敏锐地指出:“你不是看到了我是利用镜子来救伱的吗?那不是还没发生过的事情吗?”
“对哦,”沈婕说:“那就是说,可以有限地往后推进一点点,但是不能太多,而且也没办法看清楚具体细节,因为那只是时间长河中的一种‘可能性’?”
“有限的预知吗……”肖尧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这也说得通,不过到目前为止,还只是证据不足的假说而已。”
“嗯……包括我也总有一种‘这件事情最后低头的是爸爸’的模糊记忆,按理来说,这也是对你来说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吧?”
“……搞不懂。”肖尧嘟哝了一句。
“因为在我原本的时间线里,并没有发生过‘逼婚’这件事情,”沈婕说:“明白了吗?”
“嗯。”
当沈婕开始挽起她的长发时,她温柔地滑过每一缕丝线。她用指尖轻轻梳理着头发,手指轻盈地穿梭在发间,将它们逐渐编织成一个精致的发髻。
女人慢慢地将长发盘在脑后,悉心地调整着每一束发丝的位置,以确保整個发髻看起来既自然又有序。
她用一根簪子固定住发髻的形状,使之牢固稳定。
肖尧忽然灵机一动,心血来潮,跟沈婕说了一声,跑到04年去,然后带回来那枚XXII状的铂金少女发卡,笨手笨脚地往女人的侧鬓上戴。
“不要啦,干什么啦?”沈婕笑着推辞着,歪头想要闪过:“别闹,不搭。”
“我就看看是什么样子的。”
“真拿你没办法啊。”
“没能想起来吗?”肖尧摊开掌心,给沈婕看他手里的发卡:“这是你高中时候最喜欢的,你在回家之前送给我当信物了。我想想看看你现在戴上它,是什么模样。”
“好。”沈婕微笑着伸出手,接过这枚发卡,对着镜子侧过脸,将发卡小心翼翼地别在了自己的鬓角上。壹趣妏敩
“好看吗?”沈婕问他。
“嗯,”肖尧承认道:“是有点不搭调。”
毕竟,现在,她已经换上了一套高级商务套装——修身的西服外套,经典的深黑色,与她淡雅的肤色相得益彰,搭配一条合身的包臀裙,勾勒出修长迷人的双腿线条。
沈婕的发髻和时尚的商务套装彰显出她的精致与气质,这样的装束无疑地让她更加出色地凸显出自己的风采,同时也更让少女的装饰在她的身上显得格格不入。
肖尧略为感慨地想,终有一天,青春逝去,“她”注定会变成“她”,这是大自然的规律,没法避免呀。
如果能一生都是少年和少女……。
“那一生就到18岁为止,你一定不会反对吧?”红衣服小人跳上肖尧的手掌,用叉子截断了他的生命线。
“又或者把少年和少女的定义改成到80岁?”白衣服小人翻开一个笔记本,记录了些什么。
“没事,”沈婕轻松地笑道:“我在见客户之前,会偷偷地摘掉的。”
“好~”肖尧脱口而出道:“不对,我没说送你。”
“啊?”沈婕愣了一下说。
“这是你给我的离别信物,我要是还给你了,岂不显得像是……”
“对哦。”沈婕一边应着,一边伸手去摘发卡。
“别动。”肖尧拿出手机,给她拍了一张。
然后又拍了一张。
接着他才反应过来,似乎应该来两张大头自拍合影。
肖尧拍完了以后,沈婕又拿出她自己的手机,拍了两张,毕竟,两个人的手机之间无法传输数据。
沈婕将发卡摘下来,郑重其事地交还到肖尧的手中:“那,我走啦?”
“我送你去机场吧?”肖尧说。
沈婕:“?”
“哦靠,忘了,我出不去。”肖尧下意识地锤了一下自己的头,又惊觉这样会不会害了郁璐颖,转念一想,在这个房间里应该没事,遂又放宽心下来。
沈婕转过身来,眯起眼,宠溺地摸了摸肖尧的头顶:“你没事的话,也跟天韵两个人一起多研究研究,要怎么才能突破迷雾的封锁呀?我还想带你——带你们去我们的世界转转呢。”
肖尧口称:“好,我尽量。”心里却在想,这是要从何研究而起啊?
“对了,你以后没事尽量少穿高跟鞋吧,对脚非常不好。”肖尧告诉沈婕。
“哎哟,你个小丈夫,现在就开始管起姐姐了?”沈婕娇媚笑道。
“怎么,不能管吗?”肖尧把腰一挺。
“能管能管,”沈婕笑眯眯道:“不过我本来就矮,怎么能不穿高跟鞋呢?而且这也是商务礼仪的一部分啊。”
“所以说啊,”肖尧道:“这就是新世纪的裹小脚,社会对女性的迫害。”
“说得好,”沈婕眯眯笑道:“不过我的脚已经毁了,你不如回头去管教好那一位,万一她听你的,我一觉醒过来,也会变样吧?”
“这话倒也有理,”肖尧点头道:“记得提醒我。”
“行,”沈婕宽容地笑道:“我真得走了啊,不然又要改签机票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在这里吧,不要送了。”
“嗯,”肖尧有些恋恋不舍地说:“想送也送不出去啊。”
肖尧昨天对这个年龄差所心怀的芥蒂如今已经几乎烟消云散了,两个人紧紧相拥,耳鬓厮磨。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可知谁能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
沈婕,我做到了。
肖尧在心里对那个身处西郊花园的沈婕暗暗说道。
“好啦好啦,”沈婕说:“我不就去几天吗,搞得来像又要生离——呃,去很远一样。”
肖尧站在窗前,在想象中目送沈婕上车离开,这才回到自己的时空,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出门推上自行车,往圣心堂骑去。
没记错的话今天是有课,但是肖尧这会儿当然没心情去上什么课。
只是,他必须去向郁波求一项宝贝。
肖尧一边骑车,一边在心里面暗暗盘算着,自己去米为集团碰到那个漂亮大姐姐是哪天来着?
嗯,头一天去了米为集团,大姐姐说“老板后天要出国”,晚上和郁璐颖两个人跑了三家晏笑所提供的产业地址,一无所获,然后收到了梁亚楠的短信。
第二天晚上和梁亚楠见面,拿到西郊花园的地址,第三天一大早就跟郁璐颖一起去西郊了,这时候沈婕回来了,也就是昨天。
算起来今天是第四天,也就是沈婕爸爸出国的第二天,他应该还没回家,不管他在与不在区别有多大,抓紧一点总是没错的。
嗯,等等,沈婕爸爸不在的话,那个摩天大楼的殿堂会不会跟着暂时消失?
乐天派的估计是,我可以直接钻进镜子,畅通无阻地从沈婕房间的镜子钻出来,然后带她胜利大逃亡。
哈,哈,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吧。
真要这么容易,沈婕昨天就自己跑出来了……吧?
就这么一路胡思乱想,少年把自行车停在了圣方济各中学的门口,快步走进了圣心堂的边门。
今天应该没有迟到。
还没走进会议室,就看到小苹果秀眉微蹙,一只手轻轻揉着、扶着自己的纤腰,迎面朝自己走来。
“早啊。”肖尧下意识地喊道。
“早。”郁璐颖的语气有一点点疲惫。
“你腰怎么了?”肖尧问郁璐颖。
“没啥事,”郁璐颖说:“就早上起来莫名其妙有点酸,不知道是不是哪时候不小心别住了——总不能是那个又要来了?”
“到时间了吗?”肖尧在心里盘算着时间:“没到时间吧?”
这样倒打一耙,郁璐颖就没办法问他“是你做了什么?”了吧。
“哎,波哥早。”肖尧抬头看到郁波从会议室里出来,赶紧叫住了他:“有事找你,借一步说话。”
郁波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上完课再说吧,都快到点了。”
耐着性子听完这节“万民四末”,下课以后,肖尧跟着郁波进了教堂的后花园。
“什么?回城卷轴?”郁波吃了一惊:“你要干什么啊?”
“波哥,您知道我要干什么。”肖尧平静地说。
“你这是鲁莽!”郁波呵斥道。
“我这是魄力!”肖尧毫不示弱。
“不行,我不同意你去,也不会给你提供支持。”郁波大手一摆道。
“为什么啊?”肖尧不理解。
“太危险了。”郁波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就这?”肖尧说:“就是因为危险,我才需要你的回城卷轴当保障。”
“不行,”郁波道:“我给了你,就代表我支持你的行为。”
“你不支持我就不去了吗?我必须把沈婕给救出来,”肖尧提醒郁波道:“你不给我卷轴,那就是见死不救。”
“你!”郁波看起来有些生气:“无组织无纪律!还敢道德绑架老子!”
“神父,除非你把我绑起来关在教堂地下室,否则我一定要去救她。”肖尧再次表露了自己的决心。
“你以为我不敢吗?”郁波伸手钳住了肖尧的手臂,少年觉得有些疼。
“你弄痛你外甥女了。”肖尧没有挣扎,只是一动不动地站着,出声提醒这位暴脾气的和尚。
“你去姚先生的殿堂是为了救人,”郁波松开了自己的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语言:“卷入宋先生的殿堂,我们是被动的。你现在要主动袭击他人的殿堂,且不说危险性有多高,你准备把小沈的父亲也变成那两位老师那样吗?你知道精神堡垒的力量一旦被滥用,这种行为究竟意味着什么吗?”
“我不是去和殿堂里的阴影战斗的,”肖尧告诉郁波:“也不是去改变任何人的心灵想法,去伤害任何人的,我只是想要借个道,把沈婕带出来而已。”
“非法侵入他人住宅,绑架他们未成年子女,这种行为是守序还是正义?我觉得需要审慎。”郁波说。
肖尧有些纳闷,一向洒脱而“混乱善良”的波哥,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思维僵化了?
就像所有宠溺孩子的父亲一样,郁波和肖尧又吵了20分钟,还是带他上楼去自己的办公室,为他提供所需要的帮助。
“第一,这不代表我支持你。”郁波道。
“我知道。”肖尧说。
“第二,见势不妙立刻脱出,不要贪图冒进,我慎重绝对不是因为舍不得给你,记住咱们得留得青山在。”
“我知道。”肖尧说。
上次潜入姚老师的殿堂时,郁波给了沈婕一个洛雷托圣母圣牌作为脱出殿堂的媒介,没想到那是玛丽女王的圣遗物,阴差阳错地令沈婕觉醒了玛丽的堡垒。
现在,圣牌在沈婕的手中,于是郁波给了他一个崭新的圣母显灵圣牌。
“这又是哪位圣王的圣遗物啊?”肖尧随口问道。
“我们堂区圣物组卖的大路货,五块钱一个。”郁波伸出一巴掌:“给钱。”
肖尧:“……”
郁波故意一瞪眼,粗声粗气道:“干什么?五块钱的不能用吗?你是来敲我竹杠的?”
肖尧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郁波一个没绷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整个中午的时间,二人没顾上吃午餐,肖尧一直在跟郁波学习卷轴上拉丁文的念法。
郁波当着肖尧的面,嘴里念念有词地“施法”祝福了这块圣牌。(注:“祝福”物品类似于佛教的“开光”)
为了速战速决,郁波用汉字表音+汉语拼音重新给肖尧手写了一份稿子,但肖尧还是学得/念得磕磕碰碰的。
“Der拉~”郁波念到,舌头发出一阵漂亮的颤动。
“爹拉。”肖尧跟着念道。
“你要把舌头弹起来,你想象一下,含着一口水在嘴巴里,然后在喉咙这里……”郁波耐心地教道。
“大舌颤音,小舌颤音……这一段里面也太多了吧?”肖尧摆出一副苦瓜脸:“非得发出这些颤音吗?”
“唉,这也不能怪你,”郁波叹道:“很多人是发不出的,学了几年练了几年都不会——这东西跟舌根的结构也有点关系。”
“那怎么办?”肖尧道:“一定要发出颤音才会起效果吗?”
“我不知道。”郁波承认道:“我陪你一起去吧,西郊花园是吧?不过我下午有点事,等到四五点钟的时候吧。”
“啊?”肖尧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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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小时以前。
沈婕告别肖尧,离开女儿的房间。
去青鸟的会议,的确重要,但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沈婕需要的其实是,把自己从这种梦境般的放纵中抽离出来,重新审视自己,重新审视眼下应该要面对的状况。
女人从抽水马桶上起身,在一旁洗脸池的镜子前检查着自己的妆容。
全电脑智能控制的马桶在一旁哗啦啦地工作着,让她感到有些尴尬。
这栋由老公房改造而来的公寓楼,虽然已经在十来年前进行了全面的现代化翻新,可终究原始结构摆在这,没办法布置更大的卫生间和浴室。
至于这栋老楼为什么还能在魔都寸土寸金的地段上屹立不倒——自己干拆迁,同时自己是钉子户,这谁能想到呢是吧?
沈婕乘电梯下了楼,走出楼外,来到车旁。
阳光下,宽边帽檐的阴影遮上了沈婕的脸,让她的面孔看起来有些晦暗不明。
女人看了一眼沈天韵房间的窗户。
那里看上去没有人,房间内仿佛空无一人。
但是,沈婕清楚地知道,肖尧那张过于青春以至于显得有些稚嫩的脸庞,正在那扇玻璃窗后面,张大眼睛望着自己所在的方向,向自己挥手告别。m.sxynkj.ċöm
尽管,他同样什么也看不见。
“Madam.”一位穿着黑西装的司机从驾驶位上下来,毕恭毕敬地为沈婕拉开了后座的车门,然后躬身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沈婕没有动弹,司机便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
女人叹了一口气,继续背对着司机,用只有自己可以听到的音量喃喃自语道:“终究还是个孩子啊,斯斯文文的,一点都看不出那股子,将来会亲手送郁璐颖见她的上帝的魄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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