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华见苏晴拿起了第二本手抄本，眼皮跳了跳，再难保持镇定。
怎么会？
她怎么会这么快？
这不可能？
他不敢也不愿相信，一个乡下小丫头，竟然比他强这么多。
她一定是故作声势。
兴许她只是翻看了一遍，根本还没开始整理。
对。
一定是这样。
他开始自我安慰。
围观的众人也都看到苏晴拿起了第二本手抄本，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起来。
“苏晴那丫头拿起了第二本手抄本，她的速度怎么这么快？”
“陈华知青才翻了两页，她都拿起第二本，不会是故作声势吧？或许她还没开始呢？”
“有这个可能。”
“苏晴只是个初中生，而且上学时学习还不好，怎么能和人家城里来的知青比呢？”
“老苏家的这个懒婆娘，要是都能当上大队会计，我就能当公社书记。”
一些人对苏晴还是有着偏见，不认为苏晴能比陈华强。
这个时代，农村人遇到城里人都是自觉低人一等，不敢和城里人比。
苏母听到有人贬低苏晴，气的火冒三丈，循着声恶狠狠瞪了那依旧在滔滔不绝贬低苏晴的唐大婶。
要不是担心现在发作，会影响苏晴，她恨不得立刻撕烂死对头的嘴。
唐大婶见苏母忍气吞声，更加得意了，眉飞色舞的与周围人交谈起来。
话里话外无外乎都在贬低苏晴。
苏母能忍，苏家的大人们也能忍，但苏家一众熊孩子却忍不了了。
只见三毛嗷的一嗓子，冲到唐大婶面前，张嘴就是一口浓痰。
白里泛黄的浓痰在空中划出一抹抛物线，最后正中唐大婶的胸口。
唐大婶仿佛被毒蛇咬了，原地蹦跳，口中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她身上的这件衣服可是过年时买的新衣，平时下地都舍不得穿，今天难得不用上工，穿出来炫耀炫耀，没想到竟然被个熊孩子吐了口痰。
让她气的原地爆炸的是，吐她痰的熊孩子还是老苏家的。
新仇旧恨一并爆发。
她嗷唠一嗓子，红着眼，状若疯虎般的冲向苏母。
苏母心中早就憋了一团火，此刻见唐大婶主动向她发难，终于不管不顾，双手前伸去撕唐大婶。
两人瞬间扭打在了一起。
这一幕，着实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以至于所有人都忘记了拉架。
“够了！”
还是大队长最先反应过来。
他沉着脸，断喝一声，“大庭广众之下，你们二人成何体统！”
大队长的威严早已深入人心。
他一声断喝，厮打在一起的两人，下意识的分开了。
“唐桂花，我和你没完，我女儿要是当不上会计，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分开后，苏母恶狠狠的瞪了唐大婶一眼。
“哼！”
唐大婶冷哼一声，不甘示弱，“你女儿本来就没希望，她当不成会计岂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她一个懒丫头要是当上了会计，我脑袋摘下来给你当球踢。”
“你……”
苏母气的浑身发抖，咬牙切齿道：“你可要记住你刚才说的话。”
苏母和唐大婶的厮打，动静不小，但沉浸在‘工作’中的苏晴却是不受半分影响，依旧有条不紊的整理着手抄本上的数据。
反观陈华，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他的思路被打乱了。
原本就心慌，焦急，现在思路被人打乱，更加急躁了，整理的速度较之之前慢了三分。
时间缓缓流逝。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注视之下，苏晴拿起了第三本手抄本，然后是第四本。
太快了？
这完全不像是在认真整理的样子。
或许真被唐大婶猜中了，苏晴这丫头是在装腔作势。
不懂装懂。
都到了这份上，还不认输，简直是在胡闹吗。
唐大婶嘲讽道：“不懂装懂，浪费大家时间，待会儿原形毕露看你怎么向大家交代！不行就不行，为了上位，满口谎话，依我看，苏家这个小丫头不仅懒，人品也不行，这样的人怎么当老师？岂不是要教坏孩子？”
唐大婶越说越起劲，最后直接嚷嚷起来，“这个比赛不用比了，陈知青当会计，大家都没意见。”
苏母气的冒火，“呸！你是谁？你能代表大家？你也不照照镜子，看你那损样，大字不识一个字，也有脸说我女儿？我女儿可是大队里的老师，学问高着呢。”
唐大婶双手叉腰，“学问再高能有人家陈知青高？人家陈知青可是高中毕业，到了公社都能当老师，而你那宝贝女儿，不过是趁着人家女知青老师怀孕，捡了便宜，否则哪里轮的到你女儿当老师？”
苏母大声争论，“你胡说，我女儿是靠真本事当上老师……”
“我好了！”
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苏母的争论。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那说话之人。
只见苏晴放下笔，站起了身，面朝众人，笑吟吟说：“我整理好了。”
“啪嗒～”
陈华身子一颤，手中的笔掉落在地。
大队长不敢置信的盯着苏晴，“晴丫头，你说什么？”
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整理好了？
开什么玩笑？
这才多少时间？
别人不清楚，身为大队长的他，与老会计接触最多，深知老会计整理手抄本上的工分，没个三五天是断断整理不出个结果的。
苏晴才用了多长时间？
不到两个时辰吧？
这么点的时间，整理完了？
糊弄人的吧？
念及彼此，大队长心底不免对苏晴产生了些许失望。
唐大婶说话的虽然难听，也很刻薄，但还是那句话，话糙理不糙，不会就是不会，不要把别人当傻子糊弄。
他虽然年纪大了，但还没到老迈昏庸的程度。
人群中，有人也是这么认为，纷纷摇头。
苏母一向无条件信任苏晴，但现在也迟疑了。
不因别的。
只因太匪夷所思了。
陈华知青第一本手抄本才整理不到二分之一，苏晴已经全部整理好了，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快到身为母亲的她，都开始怀疑苏晴是否说谎了。
苏晴何其聪明，见众人脸上神色，已经猜测出众人心中所想，她淡定的笑了笑，“口说无凭。”
她指着人群中的一人，说，“刘跃进，从今年的一月一日，到现在，上了161天工，一共1503工分。刘大叔，我说的与你所记的是否有出入？”
刘跃进惊奇道：“没，没有，和俺记的一模一样，晴丫头，你可真厉害，不愧是当老师的，有学问。”
见刘跃进这么说，众人脸色微微动容。
大队长眼中掠过一抹喜色。
唐大婶不合时宜的说话，“一定是误打误撞，猜中的。或者老苏家的丫头与刘跃进串通好，在和我们唱双簧呢，联手糊弄我们。”
众人一听这话，看向苏晴的目光，不自觉带着怀疑。
人心难测。
不能排除这一可能。
感受到众人怀疑的目光，苏晴不慌不忙，左手拿着手抄本，右手指向人群。
“洪亮，你今年到现在一共是1321工分。”
“王哥，你的工分是1444。”
“王婶，你的工分是980。”壹趣妏敩
“陈龙，你的工分是1330。”
“……”
“……”
凡是被她指到之人，等她声音落下之后，那人便会点头，证明她所言非虚。
“唐大婶，你的工分是325，是所有大人中最低的，我说的可对？”
最后，苏晴指向唐大婶，笑吟吟说道。
被苏晴当众说出自己工分是大人中最低的，唐大婶臊红了脸，但旋即她梗着脖子，死不承认，“你胡说，我的工分怎么可能只有325，你一定是在胡说。”
苏晴合上手抄本，不慌不忙，“我说没说谎，唐大婶你自己最清楚，而且，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谁在说谎，相信大家已经看出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霎时落在唐大婶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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