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原听出来景容埋藏在平静下的汹涌暗潮,他字斟句酌:“我只是稍微改了下定魂阵。”
景容想起俞原说的“可是那里的石像都还在,没有任何异常”。
景容问:“稍微的具体呢?”
俞原坐到景容旁边:“修改后的定魂阵可以借云岚钟让祭祀法阵逆转,消灭邪祟,让苏瑾新清醒过来,甚至可能找到代码虫。”
“……”景容听着俞原的回答,只想看看新的定魂阵启动时的场景,可惜他现在在警局,“怪不得你一晚上没睡。”
俞原:“……”
景容的关注点怎么永远在奇怪的地方?
俞原稍一衡量,忽然想试试看,如果他主动告诉景容某件事情,景容的关注点又会在哪里。
“其实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我没有告诉你。”
正想将伪装结界撤去的景容:“……”
景容并没有意识到俞原的想法,提防着问道:“什么事情?”
俞原说:“你对修改后的定魂阵中非常重要。”
景容:“……???”
景容舔了舔虎牙,将带着五枚铜钱的那只手伸到俞原面前,手中虚握,显出一盏玩具宫灯:“哪个?”
俞原答:“铜钱。”
景容现在怀疑,他做的那个关于祭祀的梦很可能就是受到阵法的影响。
他收起宫灯,心情不太好:“好吧,我暂且不追究这件事。”
俞原在这一刻完全明白,其实不是他主不主动告诉景容的问题,而是这件事对景容来说重不重要的问题,不重要的话景容的关注点就可能非常偏,重要的话就是一针见血。
他将刚才没说的话说完:“放心吧,我只是在保护你。”
景容轻“哼”了一声,将结界撤去,没有反驳什么。
两人安静坐了会儿,直到天空突然暗了下来。
景容在那时间听见了编钟声。
那声音悠远万重、深沉苍凉,似是积郁了千年万年,在这一时间终于解脱,却又因为时间的长久积压,一切都显得闷沉。
他又一次感受到那种贯彻灵魂的不安。
从接待室的窗户往外,可以清楚看到天空:鬼藤疯狂生长,压向地面,黑云翻墨,豆大的雨珠落了下来。
景容摸了摸手腕上亮着金色光芒的铜钱,想了想还是起身:“我们去门口看看?”
俞原:“好。”
等景容和俞原到外面时,定魂阵已经启动了。
电闪雷鸣,金光流淌,鬼藤淹没在蓝色的火焰与金色光芒里,编钟奏响,巡回山间,梵音回荡,清净微妙……
景容从心底感受到安宁和平,在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中,有声音悠远深沉,满载着岁月史歌,庄严而柔情。
俞原说:“其实真正的祭祀和钓鱼桥传说里的祭祀是相反的。”
景容没什么表情,只是心想:我早就猜到了。
在他问起云岚钟外石像是不是也有钟和符咒标记时他就猜到了祭祀仪式可能被篡改了——云岚钟是封印邪祟的法器,放在云岚钟外的石像又怎么会是祭祀邪祟的阵法?
接下来的一切进展顺利,定魂阵启动,祭祀法阵逆转,鬼藤在蓝色的火焰与金色光芒里渐渐消失无踪,天空逐渐明亮,乌云散去,雨过天晴。
不过半小时时间。
一切似是在悄无声息中散去,只有突来的暴雨与狂躁的电闪雷鸣留在了人们的记忆里。
“明随在那边吗?”
身后传来启封的声音,俞原回答:“没错。”
启封走到俞原身边:“看情况还不错。”
启封说这话时,俞原的手机响了,听铃声是周问平。
俞原神情微凝。只有出现紧急情况,周问平才会打电话给他。
他接通电话,听到周问平略微艰涩的声音:“瑾新消失了。”
即使已有猜测,在听到周问平的话时,俞原也无法保持心中毫无波澜——如果他的判断不准确,那么苏瑾新消失这件事就表示代码虫可以抹去真实的存在。
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他沉下声:“我知道了,你别担心,我们现在就回去。”
景容见俞原声音不对劲,在俞原挂断电话后问道:“怎么了?”
俞原说:“苏瑾新不见了。”
景容当然明白“不见”意味着什么,他在来这里的路上还和俞原说起过这件事,只是当他真实听到这件事时,反倒无法让自己相信。
“不见了?怎么会呢?”
“我们回去再说。”俞原转向启封,“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和景容先回去,如果有意外,我会第一时间联系你的,如果没有意外,我会尽早回来的。”
启封想都没想就同意:“好吧,拜!”
景容他们是用传送法阵直接到达周问平他们那里的,当然,没人发现。
据向于今与周问平他们的描述,定魂阵消失的那个时候,苏瑾新眉心突然浮出金色梵文,像蚕茧一样包裹起苏瑾新,苏瑾新的身体也跟着漂浮起来,等苏瑾新的身体完全被梵文包裹后,突然一声钟声响起,苏瑾新的身体就在那一刻碎成无数光点,穿过屋墙,越过花草石林……最终融进了云岚钟。
放着云岚钟的石楼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等俞原的回答,除了景容。
景容正望着云岚钟,似是在思考什么。
俞原问景容:“你看见什么了?”
景容也不太确定自己看见的东西:“我能看见云岚钟上有一幅金光影像,影像里似乎是一个大殿,苏瑾新躺在大殿里面,大殿地面好像有奇怪的纹路……太模糊了,看不清楚,只能看到这些。”
俞原说:“应该是十方神殿。”
其余人都露出惊讶,周问平随即问出心中所想:“您是说瑾新回到了原来世界里的十方神殿?”
“看情况应该是这样。”俞原说,“只要我们联系上苏瑾新,一切就都清楚了。”
如何联系上苏瑾新成了新的问题,这个问题需要一个重要条件才能解答——景容与云岚钟之间的关系。
因为一时无法解决新问题,景容和俞原先用传送阵法回了警局附近的偏辟地,两人快到警局时,景容忽然想起来有件事还没得到回答:“顾何效的事情有结果吗?”
本来,在定魂阵结束时他就想问清楚来着,只是出了苏瑾新的事情,暂且没问,这一没问一直到看到警局时才又想起来问。
“这件事要问明随。”俞原解释,“整个定魂阵是明随在控制,他能感应到阵中的一切变化。”
景容:“……噢。”
他不知道的何止两件事?
因为时间挺短,无人问及,在不知道情况的值班小姐姐和老大爷看来,两人只是出去一趟又回来了。
启封这时还站在警局门口吹风透气,见两人安然回来,自知暂时没什么紧急的事情,不过还是问了一嘴:“怎么样?”sxynkj.ċöm
俞原说:“暂时无事。”
启封大致了解了现今状况,没再多问,三人准备一道回到接待室,却遇上徐重开和另一位警察焦急地跑出来。
徐重开见到三人,打招呼后和景容、俞原说:“我收到徐伯伯的求救信息,手机定位显示的地方是上岭,可是徐伯伯来这里根本不需要经过上岭,他一定是出事了,我想请你们和我一起去一趟。”
求救信息是手机自带功能,徐重开是徐远洋设置的紧急联系人。徐重开接收到的信息是多张彩信,照片都是模糊不清,里面有两张可以依稀看到一个人的背影,背影从腰身到脚,看起来应是一位男性。
上岭在妆岭的最高之处,是妆岭鲜有的山势陡峭之地,徐重开打电话给徐远洋时,徐远洋在调研所附近,虽说从调研所附近过来,有一条路经过上岭,但是那是最远的一条路,再加上今日天气阴沉,刚才还下了半个小时的暴雨,按常理来看,徐远洋是不可能选择走经过上岭的那条路的。
那么手机定位为什么会停在上岭?
景容疑惑间想起徐重开喃喃自语时说了“研究报告”,难道是为了那本报告?
照片里的那个人是谁呢?会不会是藏在暗中的、与李昂有联系的人?
如果那个人是和李昂有联系的人,那么他知道研究报告的事情也是正常,或许徐远洋去上岭就是因为那个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那个人一定用了徐远洋无法拒绝的理由将徐远洋约在了上岭见面。
上岭那个地方是妆岭最高之地,一览无余,据说这种高地最适合监控整座山。
景容越想越阴谋论,索性放空思绪,让自己静下来。
……不知道徐教授怎么样了。
景容和俞原跟着徐重开,驱车直奔上岭,快要到达定位地点时,远远看见徐教授的车停在一边,车上有明显撞击,看周围情况,应是撞上了车前面的大树上。
车门开着,车中有明显翻找过的痕迹,但是李则善给徐教授的那本研究报告还在,徐教授倒在不远处的草丛里,呼吸稳定,没有受伤,他的手机掉落在车底下。
景容疑惑:那个人要找的不是研究报告?
徐重开确定徐教授只是暂时昏迷后立即打电话通知相关部门的同事到现场,并请一起来的那位同事送徐教授去医院。
望着车快速离开,徐重开对景容和俞原说:“麻烦你们看看这周围有没有和祭祀有关的东西。”他带俞原和景容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件事。
景容扫了圈周围,此地开阔,完全不是相约见面的好地方。
他问俞原:“你看呢?”他对祭祀阵法什么的实在不了解。
俞原此时也看完这里的情况:这里没有半点祭祀法阵的痕迹存在,可是这是不可能的。
在鬼藤覆盖妆岭时,祭祀仪式的阵法已经展开,只等编钟声响起,阵法就会启动,虽说仪式被逆转,一切在定魂阵与云岚钟下恢复平静祥和,但是阵法曾覆盖过整个妆岭,即使现已消失,也会留下一些阵法的残余力量。而现在,这里一点痕迹都未留下,应该是那人在消除自己的痕迹时将阵法的残余力量一起消除了。
这只能说明照片里的那个人与真影子事件有关。
俞原说:“这里没有任何和祭祀有关的东西,可能被清理过。”
单是前一句话,景容可能听不出来俞原的意思,但是俞原多加了后面那句,这让景容想到代码虫将进入“妆岭古迹调研所”的那个人的痕迹消除的事情,这么一想,景容自然而然明白俞原真正想和他说的是什么。
景容说:“我也是这样想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而且同意你的想法。
徐重开没听懂两人暗话,只听到表面意思:这里没有和祭祀有关的东西。
他道了谢,独自在周围查探了一番,没找到任何可疑的线索,等搜证的同事来了后,他便借了同事的车,载着另两人回去。
三人回警局时,徐远洋前脚刚进警局,正待在接待室。
据同事说,徐远洋在去医院的路上便清醒过来,在医院做了些简单检查后就回警局接待室了,除了徐远洋,接待室里还有十分憔悴的李瑾,宋雪霁与钱新坐在李瑾身边,一个平静一个焦急,都没说话。
宁雅和另一位女警察在接待室里面陪护着这群人。
启封戴着墨镜、老神在在坐在一边,思考着要不要送礼物给明随——按门里规定,拜师时师父要送一样拿得出手的东西给徒弟,可是他来得急,手里头没有可以送出去的东西。
接待室门口,景容站在俞原身后,快速而认真地打量了眼徐远洋教授。
那是一位头发花白但是精神奕奕的老教授,有老人家的慈祥,有学者的智慧,看起来友善可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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