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线木偶随白帐之后的技人动作而在帐前起舞,加之人声和配合的恰到好处的乐声,端的绘声绘色惟妙惟肖,贵家小姐们稀罕之下自然也是看的格外认真。
只是可惜卫氏技人说的都是上古话,长安这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家小姐听不太懂,只能看人偶舞动图个乐子。
不过不比那些一点世面都没见过的官家女,看着看着有一人便先觉出了其中不足之处,她与身旁姐妹道:“朝鲜是我臣国,现任君主卫右渠又是燕人卫满的孙子,他既为我大汉效力是我大汉子民,怎么也不将我汉文化带去通化通化这些鲜民?连进贡送来的技人都说上古话,实在不将我朝放在眼里。”
她身侧好友就是那高林郡主,高林看了傀儡戏后早有这样疑惑在,说道:“朝鲜的汉人只有少数,虽语言通化不能一朝一夕,但你说的有理,若这卫右渠有心为国效力,不该连进贡的傀儡戏都是不知晓汉语的鲜民。”
她们虽是女儿身,可也从小被家中教育家国天下的道理,对此事向来极为敏感,那贵女又与高林道:“我听家父说起过卫右渠,他虽是燕人之后,可他自出生起就在朝鲜,近年来一直以鲜王自居,朝中对他早有不满。”
高林不满的批评道:“若是这样这卫右渠恐有异心在了,朝鲜已归属我朝,鲜民就是我大汉臣民,他不教化子民汉语忠于我朝,鲜王的位置就该换人来坐。”
“就是的。”
“待回去后,你我各自将今日所见所闻禀明父亲?”
那好友等的就是这话,自然欣然颔首:“好。”
两人再看台上的傀儡戏越发觉得碍眼,是以干脆一道站了起来,与侯宛儿说要回去了。
只是她们两人身份除却侯宛儿外,是在场所有贵女中身份最高的,她们这边一动,其他贵女自然也纷纷从戏中回了神,看那意思若高林走她们也不再久留。
可不待侯宛儿挽留,突然有手鼓裂响!接着便见那台上的白帐突然被帐后的卫氏技人执长刀从中一劈为二,棉帛迸裂极为刺耳!众贵女吓得不轻,听那从白帐之后冲出的卫氏技人大喊着什么放他们回鲜地去,接着就跳下看台朝她们扑了过来!
这变故突生,众女花容失色的惊叫成一团,胆子小的更是禁不住就地两眼一翻。
......左相扆府的大公子扆克杨正准备去武场,才到门口便见府门小厮们在慌里慌张的关大门,不仅如此,长街上的小贩们也都忙着收拾东西,他踩了他的蒜,他惊了他的鸡,一片手忙脚乱鸡飞狗跳。
扆克杨不由分外疑惑的问看守府门小厮道:“外头的人是怎么了,你今日这么早关门又是做什么?”
小厮们停了停手下动作,回他道:“听说是有卫氏朝鲜的刺客劫持了人质,羽林军通知各家各户把门关了,免得让贼人进来。”
“啊?”
扆克杨一时怀疑是自己耳朵出了什么差错,长安境地如何会出现卫氏朝鲜的刺客呢?长安把守森严不说,与卫氏朝鲜也是相隔万里,就算是卫朝使臣来汉,若无通关文牒也是决计进不来的,怎么又会有卫氏刺客。
小厮见他发愣,体贴劝道:“公子今日也就莫要出去了吧?羽林军说不止咱们这条街,紧邻建章宫巷的街都已经封死了,无事不准去呢。”
说到建章宫巷,小厮不得不想到侯阳王府,他一边关门一边道:“不过说来真是万幸,幸好那侯阳王府郡主没请咱们小公子去看那劳什子的傀儡戏,听说那演戏的全都是卫满朝鲜的刺客,应邀去看戏的好几家贵女都受了伤,连那侯阳王府郡主也被劫持了呢。”www.sxynkj.ċöm
扆克杨这才回了些神,却道:“你说侯宛儿?”
“是啊。”小厮未曾察觉他脸色有什么不对,还在说着什么被劫持走至今死生不明之类的话,却不想才一转脸的功夫,扆克杨已经风也似的转身跑回院子里去了。
小厮颇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身旁同伴催促别看了,道:“罢罢罢,只要大公子不出门就行,赶紧把门栓好,其他人跟我在府中巡逻去,免得真有人跃墙了。”
外头火急火燎,在自己院中发呆的扆克林可并不知情,自听说今日就是侯宛儿宴请众贵女的日子,他便是这样一副闷闷不乐像了。
说来倒也不难怪他会如此模样,因是侯宛儿去庙里修行时侯阳王妃答应过让她也请他去看傀儡戏的,可是侯宛儿却并未请他,他左等右等了好几日,傀儡戏都已演上了也没等来侯宛儿的请帖,心情又怎可能会好。
他闷闷不乐的坐着,突然听见下仆与人招呼,抬眼看去,原是扆克杨气喘吁吁的跑来他门外了。扆克林勉强提起了些精神,与他招呼道:“是大哥啊,可是有什么事吗?”
扆克杨不停歇的跑了整整一路,已是气喘如牛,“小弟,快别难过了!”
扆克林当他是来安慰自己的,只冲他淡淡的笑了笑,善解人意的说,“好的大哥。”
“好什么好,快起来了!”扆克杨目色一立,接着就风风火火的冲过来拉他,“你不是喜欢那个侯阳王府郡主?哥哥就带你英雄救美!”
“甚?”
可扆克杨已不由分说的抓住了他的手腕,扆克林就这样冷不防的被他拽着走了好几步,扆克杨边拽着他走边道:“侯阳王府郡主刚刚被劫持了,哥哥带你去救她!”
“劫......劫持?谁?”
扆克林依旧懵的很,对于刺客的事扆克杨毕竟也是听来的,事情始末他并不清楚,是以只能边拽着他走边为他作简单解释,“听说是傀儡戏上出了卫氏刺客,侯宛儿就被劫走了,现在人还生死未卜。”
扆克杨道:“侯阳王府后面环山,谁知道刺客会不会是上山去了,哥哥带你去救她,说不准若你救了她,她就愿意以身相许了!”
他说的轻巧,可扆克林却被吓出了一身汗,他忘记问兄长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只顾着跟他一起往马厩子赶,他太着急,脚下竟比扆克杨走的还要快,“兄长这是何时的事?”
扆克杨追着他,“说不好,但我知晓时羽林军已惊动了,想来最多不过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那岂不是已经过了很久!扆克林急得额上直冒汗,再顾不得多问其他了。
两兄弟骑着马朝侯阳王府的方向赶,也不顾府中小厮追在马后好一阵哭天抢地的跑,此时街上行人还未走光,两人只好一边留意着百姓一边赶路,本以为这样已经够快,可有人比他们还快!sxynkj.ċöm
两人只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人群爆发的惊叫,头还未扭过去,来人已纵着快马与他们兄弟二人擦身而过了!
若不是扆克杨反应够快及时拉了身旁的扆克林的马缰绳一把,扆克林非被那人撞到不可。
看纵马着消失在视线中的人,和街上百姓因为慌忙避让而弄出的一片狼藉,扆克杨不由气的大骂,“光天化日之下谁这样张狂?还有没有王法了?!”
看扆克林一脸苍白,他紧张的问道:“怎样小弟?你没事吧?”
可谁知扆克林脸色更白了一些,好像被吓得不轻,扆克杨脸色也不由愈发难看起来,正要去检查是不是那人擦伤了他哪里,就听扆克林艰涩道:“刚刚过去的,是益王世子......”
扆克杨只见过刘贸云几次,对他印象并不深刻,可木兰秋狝一行,扆克林却是将刘贸云认得清清楚楚。
他记得刘贸云为了侯宛儿与自己剑拔弩张,也记得他警告自己离侯宛儿远一些。
“......”扆克杨手下一顿,益王世子,那不就是刘贸云?可、可他不是还该被陛下禁足在益王府里呢吗!?
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扆克林苦笑道:“他向来中意宛儿郡主,想必也是得了郡主被劫持的消息,硬闯出来的罢。”
扆克杨不及想刘贸云竟有胆违抗皇命,只心头大呼不好,“若是让刘贸云赶在你前头救了侯宛儿,那侯宛儿岂不是就更不可能喜欢你了!”
“不行!”扆克杨狠狠摇头道:“咱们也快些赶过去!”
他一夹马腹跑出去好几步,可他身后的扆克林仍在原地没有动弹,扆克杨看他垂头丧气的模样很是焦急,大喊道:“快啊克林!”
“不必了吧。”扆克林委屈的攥着手里的马缰,才刚刚褪去稚气的半大青年眼眶红的像个没抢到糖的孩子,“他有情她有意,我本是多出来的那个,还上去凑什么热闹。”
那个刘贸云喜欢她,能为她目无百姓,能为她违抗皇命,或许鲁莽吧,可他呢,他一样都做不到。扆克林在扆克杨不解的注视下掉转了马头。
扆克杨看看他落寞的背影,又看看刘贸云远去的方向,一时不晓得该到哪边去,在他看来能救侯宛儿无疑是个唾手可得的好机会,可扆克林却放弃了,他痛其不争,但又一想到长安里刘贸云和侯宛儿两人确实沸沸扬扬,又觉得他放弃自然有他的道理。
罢了罢了,既然弟弟不愿再争他又何必执着,扆克杨叹了口气,也随扆克林一道掉转马头回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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