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斯年心中沉重半截,便听得刘寡怒道:“张玉!去将殿中婢子给朕宣来!”
刘寡脸色阴晴不定,他要多亏侯斯年提醒,这阵子他急昏了头,忘记沈奚准底子虽薄却也未到弱不禁风的地步。想到沈奚准病重有可能是刘嫖所为,那埋藏在他心底的与大长公主府积攒多年的恩怨也重浮水面。
新仇旧恨之下让刘寡眼中的恨意越发难以掩盖,倘若沈奚准病倒真是与刘嫖有关,他无论如何也一定将刘嫖除之而后快!
张玉办事极为迅速,不过片刻就将婢子全召集齐了,刘寡亲自带人审问,凡事接近过沈奚准衣食的婢子,一律彻查到底。
他从未如此大张旗鼓的严查过什么,弄得宫人们惶恐不已,流言也渐渐传了出来,说是大长公主刘嫖加害侯阳王妃,陛下震怒正对婢子严加拷问。
一传十十传百,即便刘嫖加害沈奚准还无证据可寻,但越传越烈之下太主刘嫖加害侯阳王妃的事仍是已成了不可争议的事实,连证据也变得不甚重要了。
这事在宫人之间传的极凶,传进后宫一众主子的耳朵里也在所难免,这群女人一贯看热闹不嫌事大,自然是怎么热闹怎么猜,那些折损了公子对裴未央愤恨在心的夫人也不在少数,听见这个,也都喜闻乐见,恨不能差人到长乐宫的墙根去唱给裴氏来听。
刘嫖是裴未央母亲,大长公主府是裴氏的娘家,若皇后娘家出事不止皇后将受到牵连,太子也会受到牵连。因公子们折损在侯阳王府一事,太子岑已受到陛下处置,若大长公主府一倒这长安还不得风云变幻。
旁人皆抱持一副要看好戏的姿态,便不到半日功夫,大长公主刘嫖加害侯阳王妃的事就在汉宫各处传的沸沸扬扬了。
裴未央本就大病过一场,听见这个果然又是一顿气血翻涌,但好在她尚有理智,她深知刘嫖秉性滑腻不会贸然去动沈奚准,更不可能留下这样任人拿捏的话柄,遂很快冷静下来。
再打听说刘嫖加害沈奚准还只是传言,她就更是松了口气,既只是传言而已,刘寡便无证据可与大长公主府对质。沈奚准毕竟是侯阳王妃,纵使刘嫖害死沈奚准也该是侯斯年来为沈奚准出头,如何轮到刘寡来?
万千思绪在裴未央心中飞快的转着,她想也不需她去为刘嫖开脱,刘嫖手上握着窦太后遗诏,真将沈奚准弄死大家也只会说刘嫖仁至义尽。
裴未央平复了心情,又问向婢子博望苑的近况,听说刘岑还好才终于彻底放松下来了。
侯阳王府那场大火之后公子们伤的伤死的死,现下刘寡的公子已所剩无几,刘寡该不会糊涂到因为一些明莫须有的传言就又迁怒在太子身上。
裴未央轻点着手指静静思忖着什么,又过了好片刻,她才叫来宫人吩咐道:“你代本宫去太主府走一趟,就说卫氏刺客久久未缉拿归案,本宫挂念太主安危,如今侯阳王妃病重陛下疑有人投毒,也务必请太主饮食仔细着一些。”
这个风口浪尖上不便她大张旗鼓的去同太主府通信,免得又惹出什么流言蜚语,可没想她不愿多生事端,刘嫖的脾气却是不能忍气吞声的。
刘嫖身份贵重性子也高傲,她眼中揉不得沙子,不曾做过的事更容不得被人污蔑,她听得这些风言风语,便就怒气冲冲的进宫来找刘寡质问了。
可她却失算了刘寡对她所持的态度,平日她仗着自己既是刘寡的姑母又是他的丈母娘,便在这汉宫横行霸道,那时刘寡是碍于沈奚准之故才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今时早已不同往日,刘寡已决心与她翻脸,又岂能再容她在汉宫里横行无状。
得知大长公主仪仗正向汉宫道而来,刘寡目光森寒,眼中杀意也渐渐浓烈,便就下令断死宫门,着□□手与羽林侍卫队以侯刘嫖大驾。
此事有这冰冻三尺的局面,并非是一日之寒,便是没有沈奚准的事,早在二十年前刘嫖将裴未央嫁予他为太子妃,并极力扶持他登基为帝时也已埋下了祸根。
刘嫖的叵测居心刘寡如何猜测不到,不过是她跟随窦太后多年明白手握大权的甜头,也想效仿窦氏毒害文帝,待裴未央生下太子后就控制幼帝以持朝政罢了。
当年他误认为沈奚准是堂邑侯之女才装傻充愣,可后来沈奚准并非陈午之女,他求娶裴未央的真相也随之大白,刘嫖母女虽佯装大度但对他却是恨上心头,是以这张脸皮早晚都要撕破,眼下不过是由他先来捅破这层窗户纸。
宫门处的□□手同羽林侍卫已着备完毕,刘嫖的仪仗也毫无所察的向汉宫而来,待她们全部踏入汉宫宫门,宫门便在她们身后突然闭死,两扇迂数十丈高的厚重铜门被卡住时发出厚重的震响,将刘嫖几百余人的仪仗队震的纷纷停住脚步。鹿马也焦躁的嘶鸣一片,倒退着踱步,行进的辇车也不得不跟着顿住了。
车厢晃荡刘嫖大为不悦,她跺着手中的凤鸟仰鸣的凤头拐杖,怒斥道:“尚未到酉时何以关宫门,尔且去问问,是出了什么事?”
随行的婢子才诺了一声,便见早已埋伏在暗侧的侍卫抽刀向她们一拥而上,她不禁吓得大叫,可刘嫖的亲卫察觉不对也为时已晚,根本来不及抵挡,惨叫声便连二连三的响起了!
见无论是午马还是宫婢亲卫,皆被一刀斩杀无一幸免,婢子吓得连连倒退,不觉间身子也咣的一声撞上车壁。
听着外头一片乱糟糟,刘嫖赶忙拽起车纱,却刚好撞见羽林侍卫杀至前来将那紧靠车身婢子脖子横刀一抹,婢子颈间的鲜血顿时飙溅出来,淋了刘嫖个满头满脸。sxynkj.ċöm
粘腻与腥恶的人血顺着刘嫖的脸向下直淌,将她前襟打的一片湿红,纵刘嫖胆子再大,也不禁被吓得失声惊呼!
可她眼前屠戮并未停止,直到她的亲卫和奴仆全被砍死,那些侍卫才收刀入鞘,为首的将领对她拱手行礼,请她下车。
“太主受惊,陛下体察太主安危,特让属下带太主到桂宫小住。”
他方说罢,就另有侍卫走上前为刘嫖打起车纱,态度虽还恭谨,姿态却是不容拒绝。
刘嫖狼狈的坐在辇车之中,她此刻是又惊又怒又惧,但仍故作厉色的大骂道:“尔等好大的狗胆!可知吾到底是谁!?刘寡呢!刘寡身在何处?叫他滚来见吾!”
“太主息怒。”那将领好言劝道:“陛下有政务缠身,此时不便来见太主,还请太主随我等先行到桂宫安置。”
见他竟然敢又走上前一步,刘嫖登时犹如惊弓之鸟,她扬起手中凤头拐杖,直指着对方骂道:“竖子焉敢动我!”
她这一扬手,惹得百米开外的□□手瞬间冲她架起□□,数十张鹿筋齐齐被拉开的紧绷声让人头皮发麻,在众人的虎视眈眈里,刘嫖才不得不意识到自己已陷入从未有过的孤立无援之境,她是羊入虎口,前行不得后退亦是不得。
那将领乘胜追击道:“陛下有令,若太主今日惨死卫氏朝鲜刺客之手,他日必亲征卫氏朝鲜,取卫右渠首级以慰太主在天之灵!”
刘嫖到底年迈了,惊惧交加之下又被这宵小如此冲犯,气得心头梗痛,只连道几声“你、你!”便两眼一翻向前栽了下去。
刘嫖这一晕也倒是省得被侍卫当众拖走狼藉了声名,如此还算保全颜面。只是她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不得不再劳动刘寡遣御医为她诊治。
令刘寡没想的是她到了年纪又大动肝火,竟是有了中风先兆,听得她就是醒来恐怕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刘寡不禁嗤然冷笑,他该夸赞刘嫖一声会挑时候,不然她要是还醒着他必然不会同她善罢甘休。
如今刘嫖成了废人他也问不出什么,自然更不值他费心对付,刘寡命御医暂且吊着刘嫖一条命,便将她留在桂宫不再加以理会了。
与此同时宫门处的尸体也被处置了个干净,拖的拖埋的埋,另有奴人去端着清水清洗青砖上残留的血迹,他们心中虽有疑惑,但被告知是厨房宰猪盛猪血的桶运出宫门时被打翻了,心中便也不疑有他。
这些年宫中风平浪静,众人头脑都已钝化了,若非有人故意提醒,是以也无人去往大肆杀人的事上去想。没有宫人去嚼舌根,自然的大长公主刘嫖被刘寡拘禁桂宫一事,半点风声也未走漏出来。
一切看来平静如常,但长乐宫的皇后裴未央却是坐立难安,她派去向太主府传话的宫人迟迟不来回报,难免教她胡思乱想。
虽太主府离宫中脚程不远也不近,但隔了这么半天总该是将消息带到了,没有人不回来的道理。除非是刘嫖将人留下了,或是其人遇上了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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