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粤安愣了片刻,才一脸茫然问道:“陛下追究云儿?妹妹此言……是何意?”
“姐姐还不知么!?”沈奚准大惊,弄得苏粤安一颗心也七上八下起来,她反手抓住沈奚准,急切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哪、哪有什么事,是我浑说罢了。”沈奚准赶紧改口,干笑两声也笑的难看无比。
瞧她目光躲闪,苏粤安料她定是有事瞒着自己,遂更加急急追问:“到底是怎么了!”
“我、我……那个……”沈奚准目光慌乱,似是才发现自己是做错了事,她支支吾吾半晌,除了急得苏粤安生了一头汗外,根本没说出什么来。
“姐姐,姐姐只当我今日是浑说的,当我没来过罢,你好好休息,我这便先走了!”sxynkj.ċöm
苏粤安忙伸手一抓,却偏偏沈奚准已经起了身,让她白白朝前扑了个空。她不无懊恼的一砸床板,喊道:“奚准!”
沈奚准足下微顿,接着却更加快步离开了,拟冬拟夏紧随其后,出来时赶紧掩上了门。两扇雕着燕子回春的菱格楠木门在苏粤安眼前咔哒一声合拢,教整个不透光的屋子越发暗了。
苏粤安正在大病里,想追出去问个究竟也是有心无力,她伏在床畔喘了许久,几度险险一口气上不来憋晕过去。
巧萍刚从小间里端了沏好的茶出来,正好撞见沈奚准主仆三人步履匆匆的绕过抄手回廊,她疑惑横生,不晓得是有什么要事,要这样急急忙忙的离开。
“姐姐,那这茶水还端进去吗?”
说话的是苏粤安房里的另一个婢子,她年纪小,说话也怯生生,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没什么主心骨的看着巧萍。
巧萍看了眼手里的托盘,心想人都走了端进去也没什么用了,再加上苏粤安近来一直灌着中药,更加喝不了茶水这种冲物,便转手将自己手里的托盘递给了她,“你喝了吧,我上王妃屋里转一趟,你在这面儿待着,别跑远了。”
“是。”小婢子乖巧的应下,端着托盘回小间去了。
巧萍从腰间抽出净帕擦了擦手,也朝苏粤安的屋子走了过去。
她抬手轻轻叩了叩门,问道:“娘娘,奴婢能进来吗?”
可里头并没人说话,巧萍等了等也还是一点声音也无,她心中觉得不对,照理苏粤安是不该这么快就睡着的,于是她便又问了一声。
可依旧如死寂一般。
没主子同意巧萍也不敢擅自进屋,但心中存满不安,便将耳朵贴近门板,这一听不得了,只听得里头有着阵阵微弱的抽气声,跟街边要咽气的野猫一样。巧萍心下大呼不妙,再也顾不得什么连忙推开了门走了进去,岂料饶是她已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眼前的一幕吓得一跳。
苏粤安房里没屏风遮挡,自门口便能一眼将屋里的情形望到底,只见苏粤安正以一个扭曲的姿势伏在床边,脑袋也无力耷拉着,口鼻处全是血,滴滴拉拉的已经湮没了她半张脸。
“——啊!!”巧萍直吓得大喊,“来人!快来人呐!娘娘出事了,快来人!”
刚刚那个小婢子听见动静赶忙跑过来,可是她来了也没用,她比巧萍胆子还小呢,再者又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当即啊的惨叫一声就晕过去了。还好这时在门外值守的侍卫及时赶了来,虽然见此情景也是吓得不轻,但好在是男人要比女人镇定,跑去找大夫了。
屋中一时间静的吓人,巧萍小心翼翼的靠近苏粤安,见从她后背上还能看到隐隐的呼吸起伏,这才放下了那颗一直悬着的心。她把苏粤安扶正躺好,去端了热水脸盆给她擦了脸,又抹干净了床榻上的血,这才累的在地上坐下来。
苏粤安呼吸依旧微弱,但已不像刚刚那般吓人了,巧萍见她睫毛颤了颤,立即激动的握住她的手唤道:“娘娘?娘娘?”
苏粤安手脚冰凉,巧萍手上的温度与她成了鲜明的对比,苏粤安似乎感受到了手上的热源,手指在她的掌心微微勾了勾。
巧萍可不谓不喜出望外,连忙又轻呼唤了她两声,“娘娘?娘娘您能听到奴婢说话吗?”
苏粤安双睫颤了片刻后,眼睛才终于在巧萍期待的目光下缓缓睁开了一条缝,却也只是失神的看着头顶的纱幔,直到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握紧了时,这才缓缓的看向跪在她床边的巧萍。
巧萍喜极而泣,忍不住呜呜的哭起来,“太好了……”
“去……”苏粤安喉间滚了几滚,嘶哑的声音发出来时,更多的鲜血也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来,却依旧道:“打、打听,打听世子,到底什么事……”
巧萍心里一咯噔,刘贸云人在古滇国,远在千里之外,能有的事无非是生死大事。看苏粤安如今这副垂垂病态,不由胡思乱想沈奚准来说了什么要命的消息。
苏粤安见她不动,只得艰难的再次催促,“快去——”
益王府内下人跑进跑出急急慌慌的,全被某条近街小巷中静静停留的主仆三人看了个真真切切,沈奚准哼笑一声,撂下了车窗的挡帘。
于是待左相府扆克林再次拜访侯阳王府时,还没进门就被王府门厮拦在门外了,那门厮客客气气道:“扆少爷来找我们郡主吗?实在不巧,我们郡主不在府中,刚随我们娘娘上庙里进香去了,就在您前头,才走不到一柱香。”
扆克林愣住,“上香?昨日怎么未曾听郡主提起?”
“可能是走的比较急吧,奴才们也是看主子们要走才知道的消息。”
扆克林眉心拢起淡淡愁绪,“那敢问可知郡主何时回来?”
“这小人就说不好了,不过也未听说主子们是因为什么事情去,想来一两日就回来了吧。”门厮挠挠头,有些难为情,“这也是小人猜的哈。”
“……多谢。”
“您客气,慢走。”
侯阳王府的门在眼前开了又关,扆克林只好将自己带来的东西怎么拿来又怎么拿回去,因着未见着侯宛儿,他整一路上都兴致缺缺,就连回到扆府也是这副丧气样子,难免让府里八卦的下人们纷纷猜测他是不是在侯阳王府里遭了滑铁卢。
左相府里大公子扆克杨正准备去马场驯马,看见下人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议论,原本要走出去了又兴致盎然的折回来,八卦问道:“又有什么新鲜事了?说来听听。”
“……”
谁那么傻?当大公子的面儿讲二公子的八卦?于是众人在这位大公子期待的目光中,忙作鸟兽散了。
扆克杨碰了一鼻子没趣儿,好在他也不是多刨根问底的人,便讪讪走了。他这次上马场一去就是几日,所以没能看着扆克林的愁容,直至再回来时正巧撞见他郁郁寡欢的两手提着点心盒子走回来。
家中从不兴这些小吃,且看那细致的包装就知是要拿去送礼的。扆克杨是知道扆克林经常往侯阳王府去的,但以往却不曾见他把东西拿回来过,心下好奇便问道:“怎么都拿回来了,郡主不要?”
“不是。”扆克林面色略显疲惫,不知是走了太久还是没见到心上人而郁郁寡欢,“宛儿郡主上庙里进香了,我没能见到她。”
扆克杨没有追过女孩子,不能理解他此时的心情,也不知道安慰他什么好,但不说两句什么似乎也是不妥,便道:“听说女孩子都爱干这个,咱娘不也老去吗,兴许一两日就回了。”
扆克林叹了口气。
门口的下人在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看了一会,忍不住替扆克林多嘴道:“大少爷有所不知,这已经接连好几天了,侯阳王府的人总说他们郡主不在,每每都打发少爷回来呢!”
扆克杨眉心一跳,“那这郡主是真不在,还是假不在?”
“小人不知,反正他们都不让咱们少爷进门的。”壹趣妏敩
扆克杨疑惑的看向弟弟,“还有此事?”
虽不知下人为何会有这样误解,但看扆克杨面色扆克林就知不妙,遂连连解释,“没、没那么夸张,他们只是告知我郡主不在府中罢了,并未为难我……”
偏扆克杨眼中的扆克林,是一副任人揉扁搓圆的模样,扆克杨心中就不大是滋味,“侯阳王府有什么了不起,就能戏弄人至此吗?走,大哥给你找场子去!”
“不、不劳烦大哥。”见扆克杨是要动真格,扆克林赶紧搂紧点心,磕磕巴巴解释道:“我只是没有见到郡主,并未在侯阳王府受委屈啊。”
“都不让进府了,还不是受委屈?”
扆克杨不由分说,将他怀里的东西一股脑全扯出来交给门厮,随后拽了他就走,嘴里还絮絮叨叨:“我跟你说这些高门第,女儿嫁是不嫁也不肯给个准话,一次次吊着别人,真当他们女儿是香的不成?长安里那么多女孩,这个不行咱们就去找那个呗,你个堂堂相府公子想要哪个要不来?”
扆克林都要傻了,“这、这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侯阳王府总不至于还管你当别人家女婿吧?要是如此霸道,我们定让爹爹上本参他。”
扆克林一个头两个大,他发现和这位兄长根本就是在驴唇对马嘴,眼看侯阳王府近在不远处,侯阳王府的门厮已听到动静向他们遥遥赶来,扆克林急得又是叹气又是跺脚,“你、我……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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