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眯了眯眼睛,脸上仿佛写着几个大字:赶紧给老子滚蛋!
多年的默契,他们瞬间读懂了顾淮的表情,两人心里舒服了,这才是他们淮哥的正确打开方式!
麻利地收拾好桌上的龙虾壳,感觉他们的气氛还是不对劲,江忘出门前弱弱地问了一句,“小仙女,你们不会趁我们出去的时候打起来吧?”
黎晚淡淡回应,“没事儿,他现在比较虚弱,打不过我。”
“……”
再看看顾淮,江忘从他眼里读出了俩字儿:傻逼。
“……”
祁深一巴掌朝江忘的后脑勺拍去,“不会说话就把嘴捐了!”
两人离开后,病房里又恢复了宁静,顾淮挪了挪身子,拍拍床边的位置,眼巴巴的瞅着黎晚,“黎小晚,过来坐呀。”
黎晚没理他,十分高冷地拉了把椅子在离他两米远的距离坐下。
小姑娘这次是真的不好哄了,顾淮轻叹口气,终究还是妥协了,“我想想该怎么跟你说。”
黎晚终于肯看他了,刚要说话,手机响了起来,是高小露。
“晚晚,你现在在医院吗?晚上的课你还来吗?需不需要帮你请假?”
黎晚看了下时间,“不用了小露,我马上就回去了。”
挂断电话后,黎晚看向顾淮,“等江忘和祁深回来我就走。”
顾淮也不忍心她晚上睡在医院,点点头。
刚掀起被子准备下床,黎晚就走向他,把人按回去,皱眉说道:“你有没有一点病人的自觉?乱动什么?躺着好好休息!”
顾淮轻笑一声,顺势揽过她,黎晚就这样半趴在他的胸膛,能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
“好,都听你的,我好好休息。回去以后好好上课,别乱想,我明天会和你解释的,嗯?”
黎晚在他怀里闷闷出声,“嗯,但我要听真话,不许骗我。”
顾淮抚了抚她柔顺的发丝,“放心。”
美好的气氛很快被打破。
扔完垃圾的俩人回来了,祁深走在前边,先推门进来。
“卧槽!”
后边的江忘激动地推开他,“咋了咋了?不会真打起来了吧?”
下一秒。
“卧槽!”
又下一秒,门被关上。
“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黎晚红着脸起身。
怀里瞬间空荡荡的,顾淮心里不爽,看向正透着门中间的那块透明玻璃往里看的两人,咬了咬牙,“你们那俩大脸贴门上,是生怕我看不到?滚进来!”
江忘和祁深讪讪地推门进来,也不敢往前走,就干站在门口,憨笑两声。
突如其来的尴尬,黎晚轻咳一声,“我先回去上课了,江忘祁深,顾淮就麻烦你们照顾他一晚上了。”
两人拍拍胸脯,“咱们都什么关系啊!还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淮哥的!”
黎晚离开后,顾淮的视线依旧停留在门口的方向,情绪复杂不明。
良久以后,他缓缓开口,把昨晚和秦西泽见面的事说了一下,最后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问别人。
“黎小晚需要一个解释,可是我担心勾起她不好的回忆,我要怎么才能不伤害到她呢?”
江忘和祁深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相处了那么久,他们其实早都把黎晚当做自己的妹妹来看待了。当初亲眼看见那么爱笑那么明媚的小姑娘变成毫无生机的模样,他们心里也很难受。
祁深叹了口气,“其实我们心里都很清楚,她走出那些阴霾肯定是吃了很多苦,可从她回来到现在,对那两年只字不提,我觉得她有些情绪可能还是压在心底的。”
江忘上前拍了拍顾淮的肩膀,“是啊,也许小仙女现在正是需要一个契机来宣泄一下情感呢?有些事情是避不开的,说不定趁这个机会说开后,她才能真的放下。”
顾淮陷入了沉思。
……
第二天,黎晚的课程结束以后,又来到了医院。
“医生怎么说?”
顾淮温声道:“放心吧,今天再做个检查,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黎晚点点头,静静地看着他,顾淮轻叹一声,知道她在等什么。
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在床边,漆黑的眼眸紧锁着她,哑声开口:
“那天秦西泽找了我,给我看了你吃的药的照片,还提到了一些你过去两年的事。”
黎晚微怔,眼睫微垂,遮住眼里的情绪,“所以你才喝那么多酒的?”
顾淮“嗯”了一声,大手抚上她的脸颊,语气温柔的不像话,“宝宝,抬头看着我,那两年……”
突然没了勇气问下去。
顾淮稍作停顿,压下翻涌的情绪,逼着自己开口,“那两年是不是很苦?如果你想说的话,我会认真做你的倾听者,如果那些回忆你不愿意提起,我就再也不问了,好不好?”
见他小心翼翼的模样,黎晚笑了一下,头靠在他肩膀,思绪飘向远方,温软的嗓音缓缓道来。
“开始的时候,我一直在做噩梦,梦里她掐着我的脖子,一遍又一遍地厉声质问我为什么那么狠心,那怨毒又厌恶的眼神仿佛在说:为什么病的人不是你?”
“我想不通,不爱我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呢?生了后为什么不能爱我呢?明明我什么都没做错啊。”
黎晚微动,在他肩头调整了个位置,接着说道:“那段时间,我觉得自己永远走不出来了,甚至开始厌恶自己,身体里流淌的血液是他们的,皮囊是他们给的,这一切都让我感到讨厌。我甚至觉得自己不配拥有美好和光明。”www.sxynkj.ċöm
顾淮拥着她肩膀的手紧了紧,眼眸晦暗不明,却没有开口,她现在需要的是倾诉。
黎晚撇撇嘴,“赵老给我开了好多药,都好苦哦,我其实一点都不想吃,可是看到小姑和表哥每天想尽办法哄我,逗我开心,我就逼着自己吃。”
“后来,表哥把a大的通知书交给了我,还说你去找了那两个人,把他们赶出了平城。”
“那天我登上微信,看到小初江忘还有祁深给我发的消息,说他们都去了清市,离a大不远,他们都在等我。”
说到这里,黎晚温柔一笑,又环住顾淮的腰,“我也看到了你发的那条朋友圈。”
那天,很少发动态的顾淮,拍了张他戴着小皮筋的照片,没有任何文案,只是上传了这张图。
但黎晚懂他的意思,他在等她。
“然后我就大哭了一场,告诉自己:黎晚,你得自救啊,你还有梦想,还有关心你的家人和朋友,还有那么喜欢你的顾淮。”
“我开始积极配合医生,配合治疗,情况也一天天地好转起来。对了,我和秦西泽就是在我治疗的过程中认识的,他年纪虽然不大,但却是赵老最看好的徒弟,他也帮了我很多。”
顾淮知道,她现在轻描淡写的一句“一天天好转起来”的背后是挺过了多少个难熬的日子,他却什么都帮不了她。
顾淮紧紧拥着她,鼻子发酸,胸口疼得厉害,哽咽问道:“那些药还在吃吗?”
察觉到他声音的不对劲儿,黎晚想抬头看他,可脑袋却被他紧紧扣在怀里。
她便也不再动,声音很轻,“没有的,早就不吃了的。”
“嗯。”
顾淮喉咙溢出个音节,不再说话,只是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她的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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