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霍幼央顺从地接受了吕氏的人为她涂脂抹粉梳妆打扮,由于一直想着自己的事,对一直在她身边转来转去找存在感的吕氏也没有过多理会。
吕氏无非是说些要她最好乖乖配合的话,见霍幼央不理她,一双吊眼刻薄地瞪个不停。
霍幼央从宋妈和宋贵的谈话里听到了,刘立生送她去见严青是在城外的膳南山上,那么,这或许是她能够逃脱的最后的机会了。
若真是让她床上对上严青,她隔夜饭都得吐出来。
膳南山在城郊,霍幼央并没有去过太多次,若去了,也多是在佛法森严的济善寺里,别的地方她根本不熟悉。若找到机会逃走恐怕没跑太远就会被抓住,或者碰见路人求救?风险又太大。
不过既是想着膳南山,她脑里怎么总是有些幽径密林的画面。
稍微一细思忖,霍幼央忽地打了个激灵,膳南山后的那片密林?那不是小时候她与祁天常常去的地方吗?
她定是病了一场有些呆了,怎么会忘记了祁天。
祁天的师父就隐居在膳南山,每月的月末他都会来膳南山小住的。
祁天是安阳侯府的小公子,与霍幼央一样大,是她幼时的玩伴,小时候她总是跟他来这里找师父的。
“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霍幼央突然开口问,把身后正在给她梳头的丫鬟吓了一跳,手上一哆嗦就抓下了霍幼央的一缕青丝来。
霍幼央疼得皱了皱眉,身后的丫鬟立马就慌慌张张地跪下来认错,霍幼央倒有些莫名其妙了,不知道那丫鬟这么怕她做什么,不过她倒没有在面上显露出来,而是冷冷地又问了一遍:“今天是什么日子?”
“回姑娘,六月……六月二十九了。”
捏着衣裙的手指一紧,霍幼央定了定心神,是月末,祁天应该会在山上的。
也是她嫁人之后就许久不曾与祁天见过面了,听到膳南山的时候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想到他。
心头腾升起新的希望,霍幼央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多日来的焦灼终于稍稍减轻了些。
虽然她还不知道就算祁天在膳南山她又该怎么找他救自己,但是有熟悉的人在,她总归觉得自己是能找到依靠的,况且那可是祁天。
梳妆完了,霍幼央随着丫鬟出门上了马车。
送她去膳南山的有三个小厮和三个丫鬟婆子,刘立生当然不会与她同行,他多半已经在膳南山等着了。
出了城门,天上下起细细密密的小雨来,路上的行人很少,马车不疾不徐地走着,偶尔车窗上的帘子微微荡开,霍幼央向外看去,满眼都是朦胧的绿意,很难分辨走到了哪里。
一直到了膳南山,霍幼央被安置在了山腰一处隐秘的院落中。
雨一直在下,好几次都像是要停了,却随即就变得更大,刘立生等得心焦,雨天湿滑,万一严大人不愿意来了怎么办,霍幼央却暗自庆幸这场雨下得及时。
直等到午饭过后刘立生实在是坐立难安,带着小厮急匆匆地下山了,霍幼央心里盼他最好在路上摔进泥坑里爬不出来。
霍幼央昨日在刘家一闹,宋妈和宋贵着实吃了苦头,刘家的下人们又哪里见过刘立生对人如此客气过,都惧了她三分,此时刘立生不在了,他们对霍幼央更为恭敬起来。
恰逢雨又渐渐小了,屋里的净房因为下雨突然漏进了水,霍幼央不愿意用,提出要出去方便一下。
一时间没人出声阻拦她,她自己却挑起刺来,嫌院中泥泞弄脏了她的鞋袜,又嫌小雨烦人要找一把新的伞来,侍奉她的丫鬟婆子们一一做了,但还是免不了被她处处责怪了一番,一套汝窑的茶具摔得粉碎。壹趣妏敩
屋后的净房挨了一处矮矮的院墙,霍幼央一早就留意到了。
一个丫鬟并一个婆子跟着她撑伞送她过来,然后在外面等候着,因为霍幼央喜欢动不动就发脾气,所以她们只管安静等着,并不出声询问或催促她。
直到实在是过去了太久,那婆子察觉出不对劲来,犹豫着推门进去,霍幼央早就没了踪影。
有赖于霍幼央小时候顽皮,跟着哥哥们也干过不少女孩子不该干的事,所以那面矮矮的墙对她来说不是那么困难。
提着裙角翻出来后,凭借着脑子里模糊的记忆,或者根本就是瞎选了一个方向,霍幼央快速离开。
她得要先远离这里才行。
越往深处走树林越密,古树遮天蔽日,在昏暗的环境中更显得古怪,霍幼央有些辨不得方向。
一边疾步走着,一边不由得假设,若是她又被抓回去送给那不干好事的严大人,她得再给自己谋条出路。要不将刘家出卖了?刘家好似也没什么值得出卖的地方。
虽然深居宅苑,但霍幼央仍知道严青是丞相赵瑛那一派的人,严青的小女儿一年前出生还是赵瑛为她取的名字。
若与这种一门心思往高处爬的官场老狐狸对上……倒先不必这么假设,霍幼央加快了脚步。sxynkj.ċöm
在林中绕了几圈后,她就隐隐约约地听见了一些叫喊声,是刘家的人追上来了。
咬咬牙用了十二分的力气向更深处的山林里跑去,但是林中昏暗又多杂草根系,刚跑了没几步霍幼央就被重重地绊倒在地。
爬起来一看,绊倒她的是一条黑乎乎的东西,霍幼央的手覆在上面,温热温热的,还有微微跳动的感觉。
这黑乎乎的“东西”抬起头来,霍幼央才认出这是一条因为额头有一道长疤而显得凶的大黑狗,一双黑亮的眼睛紧盯着她看。
在这条面容凶恶的黑狗面前,霍幼央先是疑惑了一瞬,而后瞬间福至心灵,这难道是祁天的大师兄。
虽然很奇怪,但祁天的大师兄就是一条狗,年少时见它不过成人小臂那么长,虽幼小但总爱呜呜地耍威风,现在难道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大师兄?是你吗?”
黑狗从喉咙里发出低吼。
“你在这里那祁天是不是也在附近?”霍幼央掩下惊喜四处去看。
“祁天?”霍幼央低低地试探了一声。
等了片刻,周围除了找她的刘家人的叫喊声之外,什么动静都没有。
没人回应她,黑狗却动了一下,微偏着头拿黑宝石般的眼睛看她,霍幼央觉得它眼里带着些疑惑,似乎很奇怪为什么从她嘴里会喊出它熟悉之人的名字。
形势还危急着,霍幼央看着大师兄只是在打量她而没什么要咬她的意思,于是大着胆子抱上它的脖子,想唤它起来一起跑。
“大师兄我们先跑,有人在追我呢,这儿不安全。”
大师兄稳若泰山,霍幼央简直是在拔它的脖子了,但是这健硕的大狗倔起来像小牛犊一样,拔了半天,霍幼央看着它直勾勾的眼神又有些害怕了,手上力道不由得消减了几分,毕竟她现在和它也算不上熟悉。
忽而大师兄动了动耳朵,头扭向了另一边,同时抖抖身子龇着牙就站了起来,霍幼央顺着它的目光看去,是刘家的人追上来了。
霍幼央瑟瑟地向大师兄靠了过去。
看他们一副被她骗了的样子,气势汹汹地围过来,霍幼央心凉了半截,只能去依靠大师兄:“怎么办……你能不能吼两声把祁天叫过来?下着雨你不回去他们都不来找你吗?”
大师兄自然是不理她的,只威风凌凌地站在雨中,看着那些显然打扰到它的陌生人们。
有小厮捡了根树枝挥舞着想把它吓走,大师兄立即弓起了身体,舔舔嘴露出利牙来,还虚晃了一下,吓得那人后退两步摔在泥里。
只是对方人多,小厮们和婆子们互相招呼着,想要仗着人数把凶神恶煞的狗吓走,他们怎能让一条狗护住了霍幼央。
可是大师兄从身份上来看就不是一般的狗,丝毫不惧怕这小小场面,将霍幼央拱在身后,一时两边互相僵持着。
正在霍幼央紧张之时,旁边的树上突然传来响动,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传过来:“怎么你们这么些人欺负一个女子,还当着小爷我的面?和小爷师兄的面?”
这声音,是祁天!
他自树上飞身而至,轻巧地落在了大师兄的另一边。即使是在扰人的细雨中,仍面容昳丽唇色朱红,银冠高高束着墨发,身上系了一件黑色滚金线的披风,一开口还是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
霍幼央眼眶一热。
小厮和婆子们吓了一跳,其中有人发问道:“你是谁?少来多管闲事。”
祁天并没有先去理会他们,而是桃花眼一眯,带着妖魅的笑意转头居高临下地看霍幼央。
磁沉的声音不紧不慢,又带着逼迫感,霍幼央默默吞了吞口水,只听他拖着长音问:“你是谁?是如何知道小爷和小爷师兄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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