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吻结束,傅丞仍没有放开霍幼央,脸埋在她颈间,紧紧地抱着她。
“央儿,”他声音低沉,带着无限深情,“从前是我不好,你能不能再相信我一次。”
你能不能再相信我一次。
霍幼央听着,心底好像忽地空了一块,脑海里想起那天傅丞轻描淡写地说:“想带她走除非我死。”
傅丞不是一个会说出这样的话的人,可是傅丞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霍幼央又怎么能笃定呢。
“央儿。”傅丞又叫了一声,他已经下定某种决心,娇娇软软的人就在他怀里,他一刻也等不及了。
“央儿,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你十岁的那一年。”
“那段时间你母亲刚刚去世,母后怜惜你年幼,总是让你进宫来,我见过你几次,你懵懵懂懂,像一只走丢的小兔子。”
傅丞同样是年幼丧母,所以他看见霍幼央的时候,看见她明明伤心却从不哭闹,明明柔弱却从不表露,他当时就想到过,他们在某些方面是一样的人。
“有一次你进宫来,在御花园里放风筝,一个人落了单,风筝挂在树上,你就在树下站着等,边等边哭,我帮你捡下风筝,你拉着我说了好多的话。”
霍幼央惊讶地抬起头来,她记得她那天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在哭,帮她捡风筝的哥哥抱小猫一样把她抱在亭子里,她就拉着人家一直在说话。
“那个人怎么会是你?”霍幼央有些愣住。
傅丞顿了一下,反问她:“那你当成了谁?”
“太子哥哥啊。”
霍幼央越想越觉得惊讶,除了傅洵还有谁会做这样温柔的事情。
傅洵到底年长,后来也不能常常见到,即使见到了也不曾有机会去求证。
霍幼央已经认定了是傅洵,求证与否也不重要,她真情实意地感激了傅洵好多年,一直都许愿他平安康健事事顺遂。
结果现在她感激错了人,她该感激的竟然是傅丞。
“你怎么会?”sxynkj.ċöm
霍幼央还是不敢相信,她一直以为她第一次见到傅丞是在他的庆功宴席上,而傅丞,他可能是那次在八角台才对她有了第一次印象。
怎么会那么早两人就见过面,而且看傅丞的态度,竟然还像是把她放在心上过。
又听傅丞继续说道,在给她捡过风筝后,傅丞还见过她很多次,说起来很奇妙,两个人明明没什么交集,傅丞却总是能远远地看见她。
霍幼央这个人,表面上娇软温柔,实际上很不拘于常俗,她生长在武将世家,又是幺女,家族对她是非常疼爱纵容的,也养成了她并不完全像名门闺秀的性格。
因为从小机灵,霍幼央调皮捣蛋的事情也没少做过,有一段时间身边还总跟着祁天这个“小姑娘”,有很多她们以为没有人知道的事,傅丞其实都见到过。
当时年纪还太小,霍幼央也不曾留意过,傅丞提起后,才想起一些事,譬如不知道丢在哪里的东西又突然出现,在灯会上猜谜被陌生人提醒,宫宴上想要吃的东西总是就摆在眼前,做了坏事忘记收尾却从没被发现……
诸如此类的小事,但凡傅丞碰见了,他总是要不自觉地替她做好,从来没有人知道过,这可以算是当时傅丞生活里仅有的一丝乐趣,只是他把这乐趣隐藏得极其深。
霍幼央摇着头不敢相信,她从傅丞怀里出来,借着昏暗的灯光仔细去观察傅丞的神色,傅丞眼睛亮而深邃,定定地注视着她,神色间看不出异样。www.sxynkj.ċöm
傅丞完全没必要骗她,而且他说出来的事情稍一细想就能与她的记忆对得上,只是以前她都觉得这些是巧合或是她运气太好。
“八角台那次遇见你,我受了重伤,身边的侍卫恰好是魏昭,他将你一同带走。”傅丞继续说。
“其实将你打晕隐藏在寺庙里也可以,不必非要带走,但是魏昭认出了你,那些事大部分是我命魏昭安排的,所以他知我对你不寻常,便擅作主张将你带走来照顾我。”
当时傅丞身受重伤,还有药物乱了他的神智,魏昭带走霍幼央,又在深山处找到守林人的木屋,把傅丞安置在其中,霍幼央与傅丞共处了一晚。
提起那晚来,霍幼央照顾傅丞一整夜几乎没合眼,而傅丞神智迷失,两人不可避免地有越矩的接触,这也是后来霍幼央嫁给傅丞的原因之一。
而实际上,只有傅丞知道,他当时神智尚有一丝清明,能分得清身边的人是谁。
如果是别人,傅丞断然不会让其近身,魏昭也不会敢擅自做主,可是那人是霍幼央,在傅丞看见霍幼央的一瞬间,他心里紧绷着的弦就断了。
如果是霍幼央,那他就认了。
傅丞的任何一面都是无比冰冷的,但若可以稍作喘息,在那样的情况下,傅丞认了,如果是霍幼央,那他要她留在身边。
“所以……”听到这里,霍幼央呆愣地开口问,“你对我并不是无意?”
傅丞定定地看着她,并没有否认,霍幼央不依,去摇他的手臂,一定要他明确表态,傅丞这才点头。
霍幼央觉得自己的心里一下有什么东西炸裂开了,又酸又胀,眼泪一下子落下来,张了好几次嘴才哭出声,伸手去抓他衣服锤他胸膛:“那你为什么还那样对我?”
傅丞任由她发泄,等她发泄够了,才又抱住她,去蹭她的眼泪。
“央儿。”傅丞的声音压抑着悔意。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傅丞年幼丧母,由皇后抚养长大,在他年幼的那时候,永安帝太子之位不稳,宫中有一段非常黑暗的日子,那段日子里,是皇后和傅洵的保护才使他平安生存下来。
幼年的经历造就了傅丞冷若冰霜的性格,他对外人有极强的距离感。
在遇见霍幼央之后,傅丞即使对她有特殊的关注,但是也仅限于碰到了就多看一眼,碰不到很少会主动去想。
绝不会主动,也不会深究对霍幼央的感情到底是什么。如果八角台的事情没有发生,谁也无法预料到傅丞能够为霍幼央做些什么。
“央儿,在八角台时是我的错,我知你嫁我定然是有怨的。”
“有怨?”
霍幼央从头到尾听下来,已经完全颠覆了她过去的认知,无力再惊讶,脑子木木的,只有听到这里的时候才能敏感地反应过来,她又问了一遍:“有怨?我有什么怨?”
傅丞非常坦诚,他本来就已经做好了把事情全部说出来的准备,只听他又道:“当时老爷子态度非常强硬,我知道他是不满意这桩婚事的。”
傅丞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霍家势大,无需用唯一的女儿来巩固地位,霍家对霍幼央的期望就是平安快乐,傅丞知道自己这样性格的人不会是霍家的首选。
老爷子不满意,傅丞虽然见过许多大场面,但是唯独不太能搞定这种情况,这完全与他过去二十年人生无关。而且理所应当的,傅丞认为霍幼央的态度也是如此。
站在傅丞的角度,八角台时,他完全是因为私欲留下了霍幼央,才造成之后的结果,所以霍幼央心中有怨,他是能够理解的。
傅丞又不会温言软语地解释,这件事就被搁置下来,以致于两方的误会从一开始就相当深。
霍幼央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傅丞说老爷子并不满意他,但实际上,老爷子是非常欣赏傅丞的,他们都是武将,老爷子不爱文人风流倜傥,只有武将果决利落才对他的胃口。
老爷子非常宝贝自己的女儿,择婿之事很早就考虑过,傅丞绝对在考虑范围之内,只是还未有眉目就发生了八角台的事情。
在明媒正娶之前还另有隐情,好好的一桩婚事变了味道,虽然这“隐情”极少人知道,但老爷子心中还是有气,这气自然要撒在傅丞的身上,顺便让傅丞不敢辜负霍幼央。
只是老爷子爱女心切,表现得过于严苛了,而傅丞也真的信了。
霍幼央想明白其中的误解之后,心底好似骤然塌了一块,所以傅丞对她真的不是全无情意?
问他:“那你怎么会一直觉得我是不愿意嫁你的呢?”
“我见过你未嫁前的样子,总是快乐得像只百灵鸟一样,后来你来了王府,几乎不见你再笑过。”傅丞的声音闷闷的。
霍幼央听了,内心苦笑。
傅丞心里有什么事都不会表现出来,霍幼央又不了解他,他一直冷着脸,霍幼央当然也认为他娶她仅仅是为了对她的名声负责而已,这份担当完全可以不参杂任何感情。
就如霍幼央之前所想,傅丞与谁都不亲近,像是娶谁都可以的样子,那么既然娶了她,或许他们还是可以相处好的,就像寻常夫妻那样就好,霍幼央为此也做过尝试。
刚成婚时,霍幼央与傅丞的关系尚可——在她看来还尚可,一天见一面,或是几天见一面,见面之后说上几句话,傅丞很忙,在府里的时间很少,霍幼央觉得这些也可以理解。
成婚不久霍幼央便有了身孕,她很开心,但是傅丞对此却并无太多表示,甚至两人的交流开始变得更少。
也是这次回来之后,霍幼央才知道,傅丞当时是在处理前朝余孽的事情。
前朝宣阳长公主想要效仿姜华女帝,在朝堂之中搅弄风云,势力极其庞大,永安帝当时贵为太子,也几乎不能挡其锋芒,处处如履薄冰。
后来宣阳长公主夺权失败,她自缢而亡,但是她的余党仍然是一颗毒瘤,多年来始终没有放弃与朝廷对抗。
当时又出了几件大事,牵扯很广,还涉及到傅丞的母亲陆氏。陆氏是得急病而亡,但是傅丞后来查到其中似乎另有隐情,所以当时他的精力都在这些事上。
私下里傅丞当然也是关注着霍幼央的,她在王府中的一切傅丞都安排过,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但不放在明面上,霍幼央几乎无从得知。
霍幼央在王府有心事,这一份心事很容易就会被熟悉她的家人看出来,她不想家人为她担心,所以她嫁进王府之后便与家中联络少了。
一个人生活在陌生的王府里,霍幼央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沉浸在消极的情绪中,后来有了若若分散了一些她的注意力,但是她与傅丞的疏远也几乎到达了极点。
霍幼央解释完,傅丞脸上又出现了不知所措的神色,他也是第一次知道,霍幼央对他一见钟情。
傅丞沉默着不说话,但是自责和后悔非常明显,霍幼央看着他的表情,有些好笑,她认识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情绪如此丰富多变。
轻轻叹了口气,傅丞的性格真的太别扭了,让人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才好。
看她叹气,傅丞心里一紧,手上力道又加重了些,喉结动了动,开口道:“央儿,你走之后,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
“我原以为我的人生不过如此,你离开后,我才知道,我最大的痛苦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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