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神乘电梯下楼,取出信箱内的所有信件,又将一份礼物送给公寓的管理员大叔后,才回家去。

  ……

  晚饭后,火神进了书房,启动笔记本电脑。

  电子信箱里正有一封来自火神爸爸的未读邮件,信中询问火神在日本安置的如何,是否有不便之处,又叮嘱火神尽快择校入读,并且附上了一系列的证明资料。

  火神看完邮件,给老爸仔细详尽地回了信,随后打开网页浏览器,查找帝光中学信息。

  日本中小学义务教育实行学区制,火神家对应的学区包含了若干个公立学校,火神可任意择校入读。重生前,火神为图方便,就随意在家附近选了一个,这次他可不这么干。

  火神顺林找到帝光中学官网,点进去,在学校一溜的荣誉成绩中,火神一眼就看见——帝光中学篮球队连续两年获得中学届全国大赛冠军。

  蝉联两届冠军,哈!

  火神露出兴奋的笑容,点开招生分栏,在里面找到报考流程,按照顺序填写了他的个人身份信息,在国外的学籍证明,父母的身份证明,目前的家庭住址等等,最后提交入学申请,流程中写明将会在三五个工作日后对他进行回复。

  火神利利索索地解决了报名,又重新点开邮箱。

  他还有一件事要做——给辰也写信。

  火神敲着键盘给邮件开头,他写【DearMybrother:】。

  “Brother?”火神轻叹着停住了手,他感觉自己写不下去,心烦意乱地握着鼠标,食指带着鼠标滚轮直来直去,连同着电脑上的页面上上下下,看得人头昏眼花。

  火神想起他与辰也的争执,他的不善言辞,辰也的悲愤失意,篮球场上两个人的对决,他们破碎的兄弟情谊,造成这一切,更深层次的,辰也无法对他诉诸于口的真正理由——努力却无法跨越的天赋界限。

  火神懊丧地后仰靠在椅背上,眼睛注视着天花板上的圆形灯饰,灯光映进瞳孔带来一圈圈模糊的光晕,他的思绪纷繁芜杂,他想着如果易地而处,他的天赋不及辰也,他会怎么样?壹趣妏敩

  他肯定会很沮丧的,这种一出生就盖棺定论的天赋差距,在每个梦想顶峰的人面前关上的大门,对所有坚信人定胜天的努力者的无情嘲讽,只要想一想,无能为力的丧气就涌上心头。

  可是……

  即便是这样,还是没办法去讨厌篮球和辰也,无法讨厌篮球,因为它带来的快乐多于痛苦,激情大于悲伤;无法讨厌辰也,因为辰也是他最重要的兄弟啊!

  辰也,他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

  火神抽了抽鼻子,突然想到他现在的真实年龄可比辰也还要大一岁,如此算来,他是哥哥,辰也才是弟弟。

  火神,成熟一点。

  大概是一番心里安慰起了作用,火神终于能落笔了,他将自己的心情一股脑地写上去,也管不了语句是否通顺,其中有没有错别字,他啪嗒啪嗒敲完键盘,匆匆点击了“发送”键。

  邮箱界面表示传输信号的小圈圈旋转终结,弹出“发送成功”四个大字。

  火神呼出一口长气,他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接下去就是等待辰也的回复。

  ……

  关上电脑,火神到厨房接了杯水,转去阳台上透气。

  高楼下,车水马龙,开始夜生活的人们沸腾喧嚣,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渲染着天空灰红斑驳,抬头仰望,半弯月亮挂天边,星光则隐匿不见。城市的天空实在不适合观星赏月,火神喝着杯中水,眼角却瞥见一个白色三角形从空中迅疾飞过。

  “噗——”火神忍不住喷出了水来,刚刚那是什么,人吗?火神不敢置信地探出半个身子,四处张望,天空仍是天空,白影却消失不见,怎么回事,火神揉揉眼,他这是出现了幻觉?

  远远地风中传来呼啸尖锐的警笛声,警车排着长龙在街道间逐电追风。

  火神困倦的打了个哈欠,低声嘟囔,“警察叔叔可真辛苦。”

  睡意席卷,火神汲着拖鞋回屋睡觉。

  今夜好眠。

  ……

  与日本相隔一个太平洋的美国洛杉矶,时差16个小时,火神酣睡如泥的时候,洛杉矶正阳光明媚。

  时间是周末,正是火神与冰室约定比赛的日子。

  某个街头篮球场上。

  冰室辰也刚刚进行完晨练,他拿下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擦了把脸,拨了拨汗湿的头发,身子倚靠在绘满涂鸦的高墙上休息。冰室有一张非常白净俊秀的脸庞,稍长的头发遮掩了左眼,显露的右眼下方一点泪痣锦上添花。姣好的容貌,常常会让人觉得他合该是个文弱书生,腹有诗书气自华,但冰室喜欢的是充满对抗性的篮球,他胸腔内跳动的心脏只想为篮球而欢跃。壹趣妏敩

  篮球,只有篮球。

  他不想输,不想输给其他人,尤其不想输给他的义弟——火神大我。

  冰室在等火神,他的视线时不时扫过右边的街角,大我往常都会在这个街角拐弯出现,看到他时,脸上会立时带上活力四射的笑容,大叫着他的名字向他跑来,接下来,他们会耗费一天的时间在篮球场上。

  但是,上周的时候他们大吵一架,不欢而散,估计这次大我见到他,会苦着一张脸,别别扭扭。冰室冷着脸想,他不会说抱歉,因为他真的很生气,即便他想赢,想在篮球上胜过大我,但绝不是那样的赢法,不是对手慈悲的施舍,高高抬起,轻轻落下,而是堂堂正正的胜利。

  ……

  太阳渐渐升高,空气中有了些许热意。

  可是火神还没有出现。

  冰室久等不见人,心情焦躁地沿着高墙来回走了几趟,实在等不下去后,走向一旁的休闲长椅,稍显用力地扯开自己的运动背包,从中翻出手机,他要打电话给火神,问他为何失约。

  下一刻,冰室看见了火神发给他的电子邮件,他的心重重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漫上心头,他连忙点开邮件。

  信件头一行,火神就表明自己已经回到日本。

  “大我!”冰室不敢置信地将一行字看了两三遍,他怎么都没想到火神就这样不辞而别的跑到日本去了,距离他们上次见面整整一个星期,一个星期里,火神什么消息都没透露给他,现在人在日本了,才有胆子告诉他,真是好的很啊,这个混小子,冰室被气得胸口发闷,但不得不继续看下去,他倒是要看看大我在邮件里要如何狡辩。

  火神没有粉饰太平,十分直接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他在邮件里非常认真地向冰室道歉,为他的不告而别,为他和冰室之间的那场比赛。

  看到这的时候,冰室已经有点惊讶了,这不太像他认识的大我,倒不是说大我扭捏作态,实在是因为大我太重情重义了,所以一旦事情牵扯上他们的兄弟之情时,大我常常会自陷于一种进退不得的泥沼之中,左右为难,瞻前顾后,却不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在这一点上,冰室要比火神果断的多。

  果断吗?

  冰室苦笑了下,继续看下去……

  后半部分的邮件,火神写得很混乱,前言不搭后语,一会儿写天赋,一会儿写努力,写得杂然无章,没有条理。但冰室恰恰看懂了,正是因为看懂了,他的心不受控制地沉了下去,直沉到谷底,仿佛整个天地间都安静下来了,静的冰室能听见身体里血液流淌的声音,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就要晕厥过去,然而他仍直挺挺地站在原地,手中牢牢抓着手机。

  大我知道了,他知道了。

  冰室紧咬下唇,暗藏在他心底的隐晦心思被揭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这丑恶的心思名为嫉妒,它让骄傲的人自卑,让冷静的人愤怒,让理智的人失控,它暗悄悄地躲在角落里,有意无意地吹出一缕风,见不得人的心思便随风而长。

  没错,冰室辰也对火神大我起了嫉妒之心。

  最初是冰室带领火神走上篮球之路,为此他一直以火神的领路人自居,他们一起成长,一起加油,那是段很快乐的日子,但随着与火神一场场比赛,随着火神神速的进步,一种后来者居上的紧迫感压在了冰室的心头。

  以下克上。

  虽然火神没有这种本意,但冰室无法不为此感到心悸,更恐怖的是,他隐约察觉到火神和他是不一样的。

  这种感觉驱使着冰室向火神提出挑战,一次真正的比赛,他想通过比赛来证明没有什么差距,没有什么是努力不能赶上的。

  可惜那场比赛因为各种原因,终究没有得到一场完美的谢幕。

  所以,大我,看透了他虚张声势之下的惶恐不安吗?

  冰室辰也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被人戳破心事的羞窘褪去后,他的心情久违地迎来一丝轻松。

  捂着闷着,从来只会让伤口发脓溃烂,敞开晾开,反而能加速伤口的愈合。

  冰室直起身子,他的眼眸在日光下折射出一片琉璃的晶莹,“大我!”他不得不承认,大我成长了,不是篮球技术,是心智,更为成熟了,短短一个星期,成长如此,他成了大我的磨砺石吗?冰室叹了口气,随后无奈地笑起来,在这笑容中,有些东西沉淀下去,有些意志重新凝聚,灼灼斗志在他的胸中点燃,一扫此前阴霾,他可不能驻足不前了,否则岂不是要被大我甩得远远的。

  “日本吗?”冰室遥想那遥远的国度,语气坚定道,“大我,等着我!”

  ……

  手机屏幕已经由亮转暗,心情平复的冰室打算给火神回信。

  没想到——

  “辰也,不好了,麦克被几个街头混混挟持走了……”

  “什么?”冰室大惊。

  “快来。”

  如此,冰室也顾不上给火神写信,跟随着友人慌忙跑出篮球场。

  大洋彼岸属于冰室辰也的冒险铺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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