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川看到那包火药瞳孔猛缩,连想到昨日与耶律重光碰头之时他提了一句:炮药司的火药与弩箭建作司的弩箭双双失窃,自己还以为就是普通的失窃的案,没想到那火药竟然用到了自己身上。
咻咻,又是三根带着炸药的弩箭射了进来。
火药在什么地方威力最大?就是密闭的空间里最大,这船仓近乎密封空间,梁川眼睁睁地看着那引信嗖的一声烧得不见火星子了,自己想抢上前去拔出箭扔出去,可是为时已晚。
炸药爆裂开来,气浪夹着滚滚热浪扑涌而来,梁川本能地捂住地脸,手上胸膛一股炙热的灼伤感,胸腔好像被万斤巨石挤压住了,内脏都要从嘴里吐了出来。一个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随着船只的残骸,飘向了天空之中。
可怜的侯赛因没能完成在清源传教的伟业,一包炸药在他身后炸开,连粉都没剩下,真的去伺候真主去了。
夜深人静的码头被这一声惊天巨响被轰动了,一股剧烈的火光冲天而起,仿佛整个清原县城都能听到这声彻天撼地的巨响,所有的劳工以为是天雷降临,吓得四散奔逃,不远处的校场听到巨响,司方行还睡在床上,大叫一声不好,出事了!壹趣妏敩
河里几个黑衣人眼见得手,立即摇着船桨驶入无尽的黑暗之中。他们亲眼见到蒲庚与其他人安全出来才施放的火药弩箭,船都炸上天了,里面的人绝对去见阎王了。他们也没想到这新刑火药的威力如此恐怖,这炮药司的人不光会玩烟花,没想到还能搞出这种大杀器,太可怕了。
这一切都是蒲庚安排的,侯赛因一跟他说真主的使者一事之时,他就知道这小子是来抢地盘来了,不管是真的假的,这种事情总能掀起不少血雨腥风,他在清源的独家垄断地位是几代人辛苦打下来的,不可让他这就这样染指了。
当蒲庚看到梁川出现的那一刻,他就更肯定了侯赛因定是与梁川狼狈为奸了,梁川是什么人?那场龙舟他都能奇迹得胜的人,还有什么事是他搞不出来的,要是这两个人凑合到一齐,清源的商业势力真的要重新洗牌了。
侯赛因必须要死,哪怕为了他们的教义,为了真主。
蒲庚这个人精明,精明到什么程度呢,他听说炮药司又造出了新型的火药,宋人第一想法就是用它来制造烟花,而他不一样,他第一反应就是这玩意威力太大了,要是用来杀人不仅留不下活口,连证据也留不下。
所以他早就买通了炮药司里面的小工匠,还有建造局里匠,偷偷将里面的火药和弩箭都偷了出来,本来想着用来对付侯赛因的,没想到还碰上了梁川这个老冤家,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炮火一响,一笔勾销了。
侯赛因在江边看着这冲天的火光,连他也没想到这威力这么大,震响将他吓了一个趔趄,蒲寿长连心扶住了自己的老爹,两个人咂咂舌,这威力真惊人!
梁川被火药炸上了天,在天上翻了一圈,落到水里不省人事。他能归显的感觉到,那一刻身子的感觉就回到了当初降临这个世界的时候,那种痛入心扉生不如死的感觉。
司方行带着一彪人马赶到,码头上只剩下一名吓得屎尿拉了一裤子的劳工两腿抽筋瘫在码头上跑不掉,司方行怒火中烧,扯起这名劳工大喝道:“奶奶的,你不好好跟老子讲发生了什么事老子今天就劈了你扔到江里喂王八!”
劳工本就胆小,被司方行一吓心脏差点骤停,司方行给了他一巴掌打醒了他,他眼泪鼻涕齐流地道:“刚。。刚那船。。一下子就炸了。。我们还以为是。。雷劈的。。那火。。。那响。。。”
司方行一听炸字马上联想到了几天前凌虎跟他说的,一些火药丢失了,果然又是在自己的地盘出事了!
“有没有看到是谁人点燃的火药!”司方行继续盘问道。
“没。。没。。我们刚歇下来。。还没喘两口气就炸了。。倒是有看到几个人上船了。。”
“谁上去了?”
“我。。。我不认识呀。。一个咱大宋人,一个是蕃人。”
“妈的,把他给老子看押好,别弄死了,回去还要好好审审,让他把其他劳工也叫过来,一齐问问!”
司方行看着江面上残骸,还有几具焦炭一般的尸体,船的碎片熊熊燃烧着,然后一点点地沉入江中,连一眯火星子也没留下,小块的木板漂在江上,一片狼藉。
“还有,叫几个水性好的,把这几具尸体捞起来!”
周围不少的海船上的船工都是一脸茫然地看着爆炸现场,一见司方行这大头兵来了立马就闪人,事不关已高高挂起。
现场司方行让人封锁了起来,连赵惟宪也惊动了,赵惟宪峰上还兼着一个职务,就是泉州市舶司使,整个港口和码头都是他辖区,好不容易自己挣了一点官声,怎么又出事了。他急忙赶来码头,看着狼籍的港口,只丢下了一句话:“司将军,这次你可不能再让本官失望了。”
短短两个月内,在清源码头就有两艘化外人的蕃船失事,一艘失踪一艘被炸沉,这是清源港多少年来都没有过的恶性案件,再不找出顽凶,连赵惟宪也不好交差。
司方行查出了爆炸之时所有在场的劳工,严刑拷打之下,从他们嘴里竟然供出了一个人来,梁川。
因为梁川在龙舟大赛上太过抢风头,许多人都记住了这个嘭嘭打鼓的司鼓手。
而且司方行还得到了一个让他更心凉的消息,梁川上了那艘船以后就没有下来过。。
清源港口的爆炸已经引起了不少海船的忧虑,他们索性将船泊在笋江之上。码头上有许多兵校在盘查,严重影响到了他们的生意。
他们可不认为这些当兵是在破案,在他们看来,这些当兵的就是为了借机生事,多搜刮一笔财物罢了。货物只要经过他们的手,要么被拿一点要么被抓一把,真是雁过拔毛。
艺娘在家里守了一夜,没有盼回来夫君,倒是第二天,她也听说了码头爆炸的事件。她的心一紧,总是感到隐隐的不安,加上迟迟不见梁川回来,她心神永远没办法安宁下来。
到了第二天中午,梁川还是没有回来,这下不仅是艺娘,所有人都着急起来了,因为梁川从没有不辞而别去了这么久。
艺娘叫来招弟道:“你去港口那打听一下,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事,与三哥有没有关系。”
招弟劝艺娘道:“姐你不要担心,三哥的本事你是知道的,只有别人吃亏的份,哪里会轮得到他吃亏。”
招弟还没走,高纯就来了,还全副武装地带着一队捕快。
众人只以为他与三哥的关系很亲密,怎么今日如此兴师动众的,正巧他来了艺娘便直接问道:“高大人,我家三哥昨天至今未归,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高纯严肃地说道:“昨天夜里码头有一艘船被炸沉了,据码头的劳工说。。”
艺娘听得心如心绞,强克制住自己,往下问道:“劳工说什么?难道是三哥炸的?”
高纯摇摇道:“弟妹你要节哀。。他们说昨天三郎上了。。那艘船。”
艺娘如遭雷转,一阵天旋地转,人晕死了过去。高纯一把扶住艺娘,冲着手下吼道:“快!快去请郎中!”
角落里耶律重光一直注意着万达店的动向,捕快来的时候,他就知道可能出事了。昨天夜里的动静手下一出事就汇报给了他,他想与梁川接头,却发现梁川不见了人影,让人寻了半天,所有的线索也都是指向了港口,直觉告诉他,可能是出事了。
果然今天一听,坏消息来了。
郎中来了,为艺娘把了脉开了几副药说道:“没事,只是情绪大起大落一时郁结晕了过去,她再在有身子,不能再受刺激了。”
高纯咬着牙,他忘了艺娘有孕在身,现在三郎八成是死了,这肚子里的孩子可能就是他们张家最后的血脉了,可不能再让她出事了,否则如何对得起三郎的在天之灵!m.sxynkj.ċöm
艺娘醒来,看着高纯还有小钗招弟玉贞所有人都泪眼红红地守在自己房外,本以为这一切都是梦,原来是真的,伤心之下,又晕了过去。
高纯对着苏渭说道:“老先生,我还在公务在身,在这里弟妹见我只会更伤心,若有什么需要我高某帮忙的尽管到威远楼寻我,告辞了!”
郑若萦脚下生风似来的冲进艺娘的房中,拉住艺娘的手将艺娘唤醒,问道:“艺娘姐姐,我听说那死人。。不那坏人出。。出事人。。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艺娘止不住豆大的眼泪漱漱滴落在枕边,手拉着郑若萦道:“大小姐。。三郎他。。”
人到伤心至极之时,五感就失去了作用,人也就晕了过去。
郑若萦错谔在跪坐在床边,喃喃地念念着,心头一梗,也晕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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