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时候,下了场小雨,滋润万物,清晨的空气有些湿润,但也让人感觉舒服。
赵高来到门外,轻唤嬴政。
嬴政又忙了大半夜,还未睡醒,迷迷糊糊中闭眼问道:“何事?”
赵高轻声道:“王上,司马鸿大人和蒙毅求见,说是已经准备妥当,向王上请命出行。”
嬴政这才睁开双眼,想到定是关于培种谷种一事,翻转起身。
南苏公主也睁开了眼睛,慌慌张张地去帮嬴政拿衣服,口中说道:“臣妾侍候王上起身。”
入眼一片美景,嬴政的脸不自觉地红了一片,比脸更红的,似乎是眼中的血丝,不知是熬夜的影响,还是血脉喷张所致。
嬴政忙将南苏公主按了回去,说道:“你多歇息会吧,有赵高在,寡人出去看看便回。”
嬴政随机快速整理好衣衫,快步出门,由赵高帮着梳洗了一下,向书房行去。
嬴政没有急着吃早膳,只是喝了口水便直接来到书房,见司马鸿与蒙毅二人早已在门口等候。
“王上。”司马鸿和蒙毅齐身见礼。
嬴政抬了下手,说道:“进来坐。”
三个人落座后,司马鸿拱手说道:“时辰尚早,打扰王上休息了。”
司马鸿入宫求见嬴政,但听赵高说道嬴政还没有睡醒,便在书房外等候。赵高虽不知司马鸿所为何事,便简单询问了一下,又怕事情紧急,这才壮着胆子在嬴政的门外轻唤,看嬴政是否已经睡醒。
“无妨,无妨。”嬴政笑了笑说道,“你二人可是准备妥当,打算启程了?”
司马鸿微笑着说道:“回王上,吾等已准备妥当,特来请奏启程,不知王上还有何嘱托。”
嬴政略一思虑,说道:“还有一事,劳请你二位留心。”
“王上尽管吩咐。”司马杰说道。
嬴政点点头说道:“这一路上,若是遇见或者听说当地有什么深山密谷,王侯陵墓,都记录下来,若是当地因此而有什么民间的传说,也一并记下来。”
“臣,遵王命。”司马鸿应了一声,随即又说道,“想必王上此举,是与文擂居有关吧。”
蒙毅在一旁对嬴政所说的也感觉好奇,本想开口询问,但司马鸿这么说了,也就没有问出口。
“有这个原因。”嬴政说道,“但也不全是,以后,你们自会知晓。”
嬴政没有具体说明,司马鸿也不好深问。
嬴政又说道:“司马大人所操劳的乃是国事,这开销自然由国库而出,寡人命赵高拨些银钱,司马大人带着上路,赏给那些育种的农夫,务必使其尽心尽力。”
“王上放心,微臣之前的巴蜀一行,皆已安置妥当,各地的乡农定会尽心竭力。”司马鸿说道。
司马鸿是个老江湖,这些事怎会想不到,虽说土地是自己的,但若要乡农用心耕耘,岂可不给些额外的好处。
“既然如此,那便一并领了吧。”嬴政说道,“之前因成蟜之事而焦头烂额,寡人没想得那么精细。”
司马鸿知道嬴政不喜欢客套,便拱手说道:“谢王上恩赐。”
嬴政命赵高划拨给司马鸿五万银钱,司马鸿觉得所赐过多,只领两万足矣。
嬴政命其用多余的钱财为王室暗中收拢些耕地,不可声张。
司马鸿知道嬴政不想公开的心思,这才领了五万银钱。
其实就目前的谷种数量来看,确实是用不了这么多的钱财,可随着谷种的增加,以后用钱的地方较多,嬴政也就索性多给了些,够个几年的花销。
嬴政又叮嘱了蒙毅,定要确保司马鸿的安全。蒙毅领命,并称已备好了军马。壹趣妏敩
二人齐向嬴政请辞后,出了宫门。
赵高命两个侍女端了些点心拿进了书房,随后便跟着司马鸿与蒙毅出了宫门,划拨银钱去了。
嬴政也确实有些饿了,也不等南苏公主,在书房吃了起来。
还未等吃完,便看李斯手中拿着一副竹简进了门。
李斯拱手问了安,但见嬴政在吃糕点,便站在门旁等候。
嬴政紧吃了几口后,喝了一大口水,然后走到李斯身边,拉着李斯坐了下来。
“寡人写给赵王的信,先生看了吧?”嬴政擦了擦嘴角问道。
“微臣看过了。”李斯答道。
嬴政示意李斯坐下说话,然后问道:“这样写给赵王,可行吗?”
“书信的内容,倒是没什么问题。”李斯从怀中掏出锦帛,双手递给嬴政。
嬴政接过了书信,问道:“听先生之意,似乎另有所指。”
李斯点了点头,说道:“王上写给赵王的信,是谁都瞧的出是在做戏,若是想叫人信以为真,便要多下些功夫。”
“难道寡人迎娶了胡羽公主,又命王贲撤军回来,还不去追究樊於期的去向,难道这些还不够么?”嬴政不解地问道。
“迎娶胡羽公主,是王上在选妃之时便决定的事,也正是秦赵互相得以下台阶的基础。撤回王贲,意为罢兵,却是走到了赵国之后。”李斯顿了一顿,说道:“王上若是意欲麻痹赵国,使其放松警惕,便要再加把火候。”
嬴政眉头一动,当即问道:“该如何做?”
“据臣所知,王上对于各国的聘礼,尚未遣派,不如多加些数目。”李斯说道,“并且,以缉拿樊於期的名义相送,这样一来,便会使赵王确信,王上的确相信樊於期不在赵国,如此的话,赵王既会放松警惕,又不至于真的驱赶樊於期。”
嬴政拍了一下桌角,笑道:“此计甚妙。如此一来,各国也会相信樊於期不在赵国,对于秦赵之间的矛盾,也就看的淡了,妄想渔翁得利的心思,自然也会收敛。”
说到这里,嬴政想起了楚王屯兵边境之事,不由得叹了口气。
李斯继续分析道:“而樊於期安居于赵国,既掀不起什么风浪,又可使咱们日后的计划得以实行了。”
嬴政喃喃地说道:“只可惜,再让他多活上几年吧,便宜了这只老狐狸。”
“王上可知,为何微臣主张一定要让樊於期安居于赵?”李斯问道。
嬴政略一思忖,说道:“寡人明白,樊於期是寡人向诸国开启征程的一个借口,莫非…先生的意思,是将来第一个出击的,便是赵国?”
李斯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正是此意。诸国之中,以韩国为最弱,到时可以说信手而灭之。而其他强国,则需要各个击破,切不可使他们联合起来。这样一来,征战各国便一定要有个次序。”
嬴政眼珠转了转,说道:“自从先祖称王以来,便多以远交而近攻的策略为主,先生且说一说,与大秦交界的这几国之中,为何先攻赵国,而非魏,楚。”
“魏国的军力,虽然已经不具当年魏武卒之勇,但位置却是诸国的最中央,倘若各国出兵来援,即便大秦灭了魏国,也势必身处被四方夹击的境地,能不能坚守的住,实在不敢断言。”李斯分析道。
“魏国的位置,的确是四面受敌,不宜先取。”嬴政认同地说道,“那么,楚国呢?”
李斯笑了笑,说道:“至于楚国,虽说国力渐衰,然而其领土过于广阔,想要一下子吞并,定然不易,待到后期,战线延长,补给可能会中断。更何况,若是楚国聚齐军力殊死一战,吾大秦也未必能够速战速决。”
嬴政连连点头,对于李斯的分析颇为赞同,不过还是没太想明白,赵国与楚国相比,弱在哪里,却要找赵国先下手。
李斯继续说道:“说到赵国,经长平之战后,其军力大不如前,这是其一;其二,正如王上所知,赵王如今年迈,而又废长立幼,偏偏这个太子迁心胸狭窄,目光短浅,成不得大事,而如今的朝中重臣郭开,又是个贪财重利之徒。若是等到太子迁即位,想必赵国的朝政定会混乱不堪。”
“寡人自幼在赵国长大,当时只晓得赵人民风彪悍,善于骑射,又人才辈出,如今看来,赵国也并非是个难啃的骨头。”嬴政说道。
“所以说,在王上开启一统之战的时候,还需从边陲之地的乱国开始着手。”李斯沉稳地说道。
李斯说的是乱国,而不是弱国。弱国如果是众志成城,却还要比乱国更难对付一些。
李斯顿了顿,又说道:“其实先拿赵国开刀,也是师尊他老人家的意思。”
“哦?”嬴政吃了一惊,心道老前辈有此嘱托,道理定不简单,随机问道,“前辈有此意,难道还有什么其它的原因?”
“具体的原因,师尊没有详细的说过,是要亲自告知王上。”李斯表情严肃了起来,说道,“师尊只是说了个大概,微臣也只是知道一些线索而已。”
嬴政听出李斯的话中还隐含一些隐秘的信息,便追问道:“先生说知的线索,是指何意?”
李斯向前凑了凑,声音压低了一些,说道:“赵国以北,便是胡地,赵人的胡服骑射,便是向胡地学来的,而胡人的以游牧为主,民风却比赵人更加彪悍,赵国一直内抵诸侯,外抗北胡,胡地以匈奴势大,所以赵国便在重要的隘口修建了几道防御性的长城,以御胡人之袭。如果王上先灭了赵国,便可以尽可能的防备于匈奴,以免胡地外邦趁乱攻袭。”壹趣妏敩
“却是这个道理。”嬴政点点头,但话锋一转,“只不过,如此见识,便是先生也会明晰,想必老前辈另有所意吧。”
李斯微微笑了笑,说道:“终还是瞒不过王上,微臣只知道,师尊所在意的,确是与那城墙和烽火台有关。”
“哦?”嬴政有些意外,不过随即一想,与白衣前辈有关的,可能便会与九鼎有所关联,那么跟赵国的御敌城墙有关也不是没有可能。
“王上可知,北面的胡地,为何只长草,不长树呢?”爱问问题的李斯问道。
嬴政想都没想地说道:“难道不是气候的关系么?”
李斯却淡淡地摇了摇头,说道:“这与寒暑无关,即便是再往北,也是有树生长的。这草原只长草的原因,不是气候,而是与土质有关。”
“土质?”嬴政疑惑地问道。
李斯点了点头,说道:”因为那里的土质都是火山灰,而那里,集中了世界上最密集的火山群。而那里也是九幽之中能量最强的地方。“
嬴政:”……“
见到嬴政欲言又止,李斯猜到了嬴政想到了什么,便说道:“关于这具体的原因,微臣便不敢猜测了,还请王上等些时日吧,到时师尊自会指点王上。”
对于李斯所说的“指点”二字,嬴政并没觉得哪里不妥。
嬴政收回了思绪,平和地说道:“依先生所见,将来一统的顺序,是如何排列?”
李斯拿了一卷空白的书简,平铺开来,又拿来了笔墨,在上面工工整整地依次写下了六个字:“韩、赵、燕、魏、楚、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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