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刺目的锋芒，魈闭上了双眼。
压制心中涌溢的波动，原本起伏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伐难的利爪近了，但在魈的感知中，时间的流逝却异常缓慢。
刹那，金眸重现。
“嗤啦！”
魈瞬间拔起插入地面的长枪，横向挥动，利用枪柄抵住迎面而来的尖爪，双腿发力，纵身翻越到伐难的后方。
“呵啊！”
失去重心的的伐难，立即抓住地表的岩块，以此为支撑进行前空翻，稳稳地落在岩壁上。
“轰！”
蹲身，起跳。
恐怖的力量在伐难所处岩壁上留下巨坑，裂缝如蛛网般四散。
伐难爆射而来，直指同样刚刚落地的魈。
手臂上的神之眼绽放出璀璨的光芒，魈手提枪尖盘旋风元素的和璞鸢，刺向袭来的伐难。
“滋滋！”
锐利的枪尖与深蓝色的尖爪相互碰撞，摩擦出阵阵火花。
“喝！”
“呀哎！”
二人擦身而过，调转方向后又极速火拼。
一来一回，一招一式。
双方每次进攻，都直击对方的死穴。
枪与刃的会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嘭！”
“轰！”
“叮！”
“轰！”
不算大的山洞，在两位夜叉大将的厮杀中，逐步有坍塌的迹象。
无论是岩壁，还是地面，都遍布着大大小小的裂缝和坑洼。
“哈哈！”
伐难面带灿烂的笑容，轻松地将魈前一秒所在地拍出深坑。随后慢慢转过身，眯起双眼看向魈，陶醉地舔舐爪尖残留的鲜血。
“呼……”
魈捂住腹部，重重吐出一口气。那里，有三道猩红的划痕，流出的血液将云纹白衫浸染。
触目前方嗜血的伐难，魈缓缓取下腰间的面具，重新戴在脸上。
业障制造的伐难虽然更加疯狂与强悍，但她也有个弱点，就是她不会使用元素力。
作为卷螺大将的伐难，对水元素的掌控在夜叉一族中无人能及。与她对战，比面对浮舍还难受。
因为浮舍是对你进行碾压，而伐难则是无休止地运用水元素拟态来与你纠缠。
同比眼前熟悉的身影，没了水元素的干扰，只需搏命，便可取胜。
“靖妖傩舞。”
黑气升腾，魈与伐难一同冲向对方，进行最后的殊死一搏。
“乒！乒！”
“乓！”
枪尖划过手臂，朝伐难的脖颈刺去。
不出意料，伐难精准地抓住了枪头，向外掰动，朝后拉拽，顺势一脚，将魈踹出，砸在岩壁上。
“哼哼。”
随手将和璞鸢扔至一旁，伐难慢慢地走向坐倒在地，垂头不动的魈走去。
“死吧。”
利爪落下，狠狠扎入魈的体内。
“什么？”
错愕的伐难呆愣在原地，刚才扎入魈体内时的手感不对，就像是空气一样。
然而，事实也是如此。
坐倒在地的魈，身躯散开，化作粒粒风元素。
“噗嗤！”
和璞鸢穿堂而过，一枪刺穿伐难的心脏。
“啊？”
“……”
伐难的身躯无力地倒在地面上，瞳孔逐渐涣散。
“……”
看着身体逐渐消散的伐难，魈静默不语。
幽蓝色的光点在山洞里弥漫，不是特别耀眼，却像萤火虫的微芒，让人心静。
魈伸出手掌，一粒光点轻轻落在他的掌心。
闪烁，熄灭。
他用风元素制造的幻影骗过了伐难的双眼，从背后将她击杀。
一击，毫不留情。
伐难死了，这是事实。
他，必然会步入夜叉众人的后尘。
不知道还能再战斗多久？
但，他会战斗到死亡的最后一刻。
这，就是夜叉生来的意义。
魈收起和璞鸢，拖着受伤的身体，准备走出洞。
忽然，异变突起。
大量黑色雾气环绕在山洞内，将魈围困。
“嗯？！”
“业障？！”
在黑雾出现的一瞬间，魈就知道了它们的本质。
不予魈多余的时间思考，漆黑的锁链从雾气里射出，缠绕住魈的双臂。
之后，又是两道锁链探出。带有倒刺的链尖直接穿透魈的小腿，驻扎于地下。
“啊！”
剧烈的疼痛让魈忍不住嘶吼出来。
“哈哈哈！”
“金鹏，你也有今天！”
“都是你的错！”
“你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都是你！”
“你个只知道杀戮的妖魔！”
“…………”
无尽的呓语在魈的耳畔回响，大量的恶意蜂拥而上，像一只手，抓住魈的心脏，让他喘不过气来。
一缕缕黑红色的丝线从黑雾里涌出，像游蛇，对着被束缚着跪在地上的魈吐出蛇芯。
“啊！！”
无数杂乱的记忆与深恨的怨念在魈的脑海中乱撞，令他痛苦不堪。
魈拼命拽动锁链，但仍旧被死死地固定在原处。
业障的侵蚀还在扩大，而魈的双目已被猩红占满。
连续使用靖妖傩舞，让本就业障缠身的魈不堪负荷，再加上与业障制造的伐难战斗至精疲力尽。
魔神的怨念立即就将心境不稳的魈拖入业障深渊。
无边的杀意，无尽的怨念，无垠的血色，魈的世界已经变天。
手臂上的神之眼散发微光，守护着魈仅存的一点意识。可其愈发黯淡的表面，表明它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
“唉~”
一声轻叹，传入魈的耳中。
用快要熄灭的意识，魈勉强让右眼露出一丝缝隙。
黑雾被破开，在光明的簇拥下，一个身影缓缓出现……
…………
“呵！”
睁开双眼，魈猛然惊醒，并不停喘着粗气。
抬起头。
青云碧空，天色晴朗，明媚的阳光洒落在他身上。
暖暖的，很舒服。
再环顾四周。
繁荣的璃玥城就在下面，两边是茂密的山林。
他在璃玥不远处的山崖上。
那么，刚刚的是？
“醒了？”
闻声望去，一袭青衫的俊秀青年出现在他身后。
魈连忙起身，单膝跪地，一只手握拳杵在地面上。
“见过圣尊。”
崇钥露出一抹平易近人的笑容，轻声说道:
“不必多礼，起来吧。”
无形的力量将魈扶起，而崇钥则是走到他身旁。
“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我……我刚刚不是被……”
“没错，你被业障侵染心神，差点陷入深渊。”
“是我碰巧看到，把你救了下来”
面对魈的疑惑，崇钥给出了答案。
“多谢圣尊。”
魈刚想单膝跪地道谢，却被无形的手给阻止。
“不必行这些凡俗的礼仪。真的。”
“是。”
崇钥无语，这一个个的，左耳进右耳出，说了都不听。虽然有很大一部分是他的责任。
“圣尊，我见到伐难了。”
略微颤抖的声音，告诉崇钥，魈的内心很不平静。
想想也是，夜叉五大将只剩他一个还存世，夜叉一族又有九成的意识都已回归真灵，可悲啊……
“给。”
将一块深蓝色的物品递予魈后，崇钥就将目光投到山崖下的璃玥上。
“这是？”
魈接过物品查看，是一块鳞甲，上面有股熟悉的气息。轻抚鳞甲，一段记忆和感受在他脑海中闪现。
那是幽蓝色的窈窕身影，在昏暗的山洞内肆意破坏，只为宣泄自己的痛苦。
伐难！
“伐难之前去过那座山洞，遗留下一块鳞甲，因沾染了她的气息和业障，再加上魔神怨念的洗礼，催生出了你所见到的幻影。”
“我已将其净化，只留下一段附着在上面的记忆。”
崇钥不紧不慢地说着，迎面而来的微风掀起他的发丝，露出澄澈的双眸。
“那……伐难他们的真灵呢？”
紧紧握住那片鳞甲，魈的眼里闪过一丝悸动。
“放心，包括伐难在内的所有夜叉真灵都在涤月盏内蕴养。”
“嗯。”
“魈。”
“在。”
“你看。”
崇钥伸出手指向前方的璃玥。壹趣妏敩
此刻，阳光散落在璃玥的红木砖瓦上，熠熠生辉，熙熙攘攘的，芝麻粒儿般大小的人们在城内来往。
风飘过，带着璃玥百姓的喧杂。
“漂亮吗？”崇钥问道。
眼里流转着光芒，魈嘴角勾起弧度，道:
“漂亮！”
这，就是他所守护的城市。
“哈哈。”
“负空游恶鬼之苦，着业障缠身，靡战世间。”
“这是夜叉的宿命，也不是夜叉的宿命。”
“扫净灾厄，你们做得很好。但你们却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
“契约，本就是双向的，立下契约者都不见了，谁又来履行契约呢？”
看着远方，崇钥有些出神。在崇钥所看向的地方，静静悬浮着一盏灯，七彩的火焰于灯芯处摇曳。
魈目视璃玥，未曾开口。
圣尊如此说……必然有他的道理，但他内心深处的执念和世间变化，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仙人入尘，伐灾解厄。”崇钥轻声呢喃。
“为了防止你来不及到进入璃玥净化业障，我在你的神之眼里加了些保障措施。”
“多谢圣尊。”
“下次小心些。”
“嗯。”
…………
往生堂
钟离坐在沉香木椅上，手持毛笔，在宣纸上腾舞。
香炉内，缕缕白色雾气缓缓升腾。
“但愿……他已明白……”sxynkj.ċöm
微叹一口气，钟离那双金色的眸子中写满了无奈。
累世业障，因杀伐而起。
无尽杀伐，因守护而起。
处处矛盾，也处处不矛盾。
只是……若不自珍……
唉……
宣纸上，两个大字静置。
渡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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