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门夜雨在托盘底轻轻一拍,三枚竹牌同时向上飞起,直没入夜色中不见,道:“下一个谁来?”话音刚落,三枚竹牌随即落回,啪的一声响,同时掉在托盘上,排列匀称。
花总管微笑道:“有意思。”
秦寿白了他一眼。
刚才那个矮子起手就翻了个“活”字牌,给其他人不小的信心,所以三枚竹牌刚落下,就有四个人抢了出来。sxynkj.ċöm
东门夜雨向那红鼻汉子一指,道:“你是第一个出来的,你先翻,其他人都退回去。”
有两个人退了回去,那黑衣汉子却站着不动。
东门夜雨看了他一眼,道:“我让你退回去,你好像没有听到。”
那红鼻汉子连忙说道:“东门剑主勿怪,这是在下的胞弟。往年我们兄弟各人翻各个人的牌,今年我们兄弟商量了一下,想通过一次翻牌来决定我们两人的生死去留,不知可不可以?”
秦寿听了这话,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道:“这兄弟俩胆量倒是不小,如果翻到‘死’字牌,岂不是要一起死。”
花总管的眼睛里闪烁出赞许的光芒,道:“可如果翻到的是‘活’字牌,他们两个就都自由了。机遇总是伴随着风险,不是吗?”
秦有道冷哼了一声,道:“他们有勇气赌命,却没勇气救我表妹,老夫由衷的希望他们翻到‘死’字牌。”
空性双手合十,念起了阿弥陀佛。
梁画儿斜眼觑着空性,心道:“这老秃驴太虚伪了,方才明明笑了,现在又装什么正经,还是一并切成块块,塞到井里去得好。”
东门夜雨看了看弟弟,又看了看哥哥,道:“如果你们兄弟两个执意如此,我当然不会反对,但有一点你们需要知道,如果翻到‘死’字牌,你们两个都要死,这样也没关系吗?”
那红鼻汉子道:“我们是兄弟,生死与共,苦罪同担,就算翻到的是‘死’字牌,我们兄弟也会一同赴死,绝无怨言。”
听了这话,东门夜雨眼中不禁流露出些许赞赏,道:“好,我准许你们兄弟两个一起翻牌,一起决定生死去留。”
红鼻汉子道:“多谢。”
东门夜雨点了点头,道:“按照惯例,在翻牌前,我要问你们几个问题,希望你们如实回答。”
红鼻汉子道:“东门剑主请问。”
东门夜雨道:“如果时光可以回溯,你们会救我娘吗?”
那红鼻汉子没想到东门夜雨一上来就问这种问题,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竟愣在了那里。
黑衣汉子明显机灵不少,见哥哥哑口,忙说道:“我们当然会救令堂,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们不但会救令堂,还会帮令堂追回失落的银钱。”
那红鼻汉子缓过神来,又补充说道:“我们还会扶令堂去医馆,并负担医药费。”
那黑衣汉子觉得还不够,想了想又说道:“带令堂看过大夫,我们还会送令堂回家。”
那红鼻子汉子重重点头,道:“没错。”
东门夜雨各看了两人一眼,道:“第二个问题,为什么要抢我娘洒落的银钱?”
那黑衣汉子道:“我们没有抢,是它们自己滚到了我们脚下,我们顺手捡起来的。”
红鼻汉子附和道:“是,是。”
东门夜雨道:“第三个问题,为什么见死不救?”
那红鼻汉子擦了擦红鼻子上的汗,正要回答,那黑衣汉子抢说道:“我们没有见死不救,当时围观的人太多,我们兄弟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等人散开了些,我们才知道是闹出了人命,那时已经迟了。如果不是前面那些人挡了我们兄弟的视线,这出悲剧兴许就不会发生了。”
红鼻汉子附和道:“没错,正是这样。”
秦有道听到这里,再也按捺不住,向下指着大骂道:“你们这两个狗东西,就会推卸责任!当时明明站在最前面,老夫打听得一清二楚,你们赖不了!东门小子,一人给他们一剑!你若下不去手,表舅可以代劳!”说罢,纵身便跃。
花总管眼疾手快,跟着跃起,手掌按在秦有道的肩膀上,随后两人同时落回原处。
花总管微笑道:“这里可是三楼,秦老帮主纵使有气,也请暂且忍耐,莫要教坏了小孩子。”壹趣妏敩
秦有道哼了一声,心道:“这姓花的果然有些能耐,只在我肩上一按,便似有千斤力量压在身上,使人透不过气,看来之前关于他的那些传言,未必都是假的。”
众人见观景楼上恢复了平静,便又将注意力移回旧街。
东门夜雨道:“我的问题问完了,你们可以翻牌了。”
那黑衣汉子道:“哥,你的手气一向比我好,还是你来翻吧。”
那红鼻汉子点了点头,走到小菊面前,将三枚竹牌挨个看了一遍,心想:“方才东门剑主掌击托盘,三枚竹牌平直飞上,又平直落下,‘活’字牌应该还在中间才对。”想罢,慢慢翻开中间那枚竹牌,却发现是个“留”字,登时愣在了那里。
黑衣汉子见是个“留”字,同样满面惊疑,失声道:“这不可能!中间明明是个‘活’字,怎么变成‘留’字了?东门剑主,你使诈!”
东门夜雨道:“愿赌服输。”
黑衣汉子面现怒容,道:“你使诈,这个结果我不认可,我要求再翻一次!”
东门夜雨道:“一人一年一次,这是规矩。”
黑衣汉子浑身战栗起来,他已在这个了无生趣的地方生活了六年多,他无时无刻不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但翻到的是“留”字牌,这就意味着他还要在这里生活一年,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终于,心内久积的怨怒在这一刻爆发出来,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尖锐的瓦片,大叫着向东门夜雨冲了过去。
“我跟你拼了!”
“已经很晚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东门夜雨袖袍一挥,那黑衣汉子便苍蝇似的被扇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摔进了他住的屋子里。
东门夜雨又将目光投向红鼻汉子,道:“是你自己走,还是我送你?”
“不敢劳驾东门剑主。”
红鼻汉子头也不回的走回屋子里,砰的一声,把门也关上了。
秦有道拍着栏杆大笑起来,道:“红鼻子翻牌的时候,老夫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他翻到‘活’字牌,结果……哈哈!真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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