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野,丁顺考场座位都安排好了?”
梧州贡院揽胜楼,考官阅卷兼住宿之地。
明日贡院大门一开,这里将涌进万千学子为改变命运而努力。
而此时尚未开放的贡院揽胜楼,却只有主考官付延廷,和一位肩窄腰细,身形似佛柳消瘦的黑衣男子。壹趣妏敩
昏黄烛火摇曳室内,宏德二年中举的付延廷,看向坐在上首的长相美艳,雌雄莫辨的黑衣男子,谄媚一笑。
“欢公公放心,丁野,丁顺,包括你点名的那几位学子都安排在了一处,绝对坏不了您的事。”
“付大人慎言,小的不过是干爹派来配合付大人办差的小小马前卒,一切都是为干爹办事。”
付延廷微楞,眼珠四转,笑道:“是是是,都是为刘大总管办事,欢公公放心,肯定坏不了大总管的事。”
“嗯。”
黑衣男人细细嗯了一声,斜靠在椅背上,望向一片漆黑的窗外,眸色越来越深。
丁野,上次是我没有注重你,输的一败涂地。
这次,看看谁输谁赢,谁死谁活。
……
“阿野,明日就要会试了,还不休息吗?”
高升客栈,赵柔为丁野桌前的烛台添一根蜡烛,又调整了一下烛台角度,确认烛光将丁野手里的书信照亮几分,才撤回手指。
“马上就好了。”
丁野手中拿着陈山回信,看丁家军和韩勇如今已顺利出屠鸪,正在返回大安的路上,心里随之一松。
只是,想到下次跟韩勇相见的场面,又不禁一紧。
丁野将信纸放在烛火上点燃,只希望到时韩勇下手能轻点,不要往明面上揍,给他留个脸面见人。
昏黄摇晃烛火慢慢吞噬薄薄纸张,很快就将其烧其殆尽。
丁野收回手指,转头看了会儿为他铺床的赵柔,轻声道:“柔姐,明日我和阿顺进入考场后,就让宋青派人送你回隆通吧?”
赵柔整理被角的手指一顿,过了良久才重新将褶皱的被面抹平。
“宋护卫事多繁忙,就不要在给他找事情做了吧!”
赵柔转身,慢慢朝丁野走过去,“我性子沉闷,在客栈等阿野不会无聊也不会害怕,阿野放心科考就是。”
丁野知道赵柔执拗,如若无事,他也不会送走赵柔,但……
丁野擦拭桌面上残余的灰烬,想起那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他丁野就是那野火,不能一举杀死他的人,都要承受将来被烧的寸土不生。
他们家丁老头的命,可不是随便谁的一条命就能抵偿的。
“阿野是担心有事照应不到我吗?”
赵柔见丁野良久不说话,开口问道。
“柔姐跟在我身边,越来越聪明了。”
丁野抬眸看进来变得越来越从容的赵柔,扬唇浅笑。
男人又黑又亮双眸,专注又带有一丝笑意的盯着人看。
原本很从容稳重的赵柔,突然有些脸热局促。
“阿,阿野忘了我来梧州是照顾你的,不是反过来要你照顾。”
“而且……”
赵柔抿唇,她知道丁野怕自己出事不想将她一个人留在这儿无依无靠。
但他不知道,没有他,她即是回到丁府依旧是无所依。
只有留在他身边,哪怕是相近的地方,都会令她安心。
“而且,我也不能总是生活在阿野的保护中。”
赵柔微微倾身低头,看坐在梨花木凳上的丁野,温柔道:“让柔姐来守护阿野,好不好?”
守护他?
丁野微楞,看着温温柔柔的赵柔,着实感受到她温柔之下的坚定与蜕变。
时间真是个好东西,每个人都不一样了。
赵柔,丁顺,还有胆气横生的丁棠都变得勇敢坚定了。
“阿嚏。”
身在隆通丁府的丁棠,突然毫无预兆的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可是着凉了?”
已经换上寝衣躺在榻上的徐氏,坐起身关切摸丁棠额头。
“没有,娘,你放心吧,我身体强壮着呢,你看我像生病的样子吗?”
丁棠握住徐氏的手,往前凑了凑任徐氏打量。
徐氏见她面色红润,毫无病态,放心收回了手。
“好了,娘,天色也不早了,你快睡吧。”
“阿野和阿顺明天就科考了,我这心里实在惦记,哪还能睡的着啊。”
丁棠眸光一闪,道:“哎呀,你不睡也不能给他们加分,自己的身子反而弄垮了,就算大哥和阿顺考得了好成绩,回来见你面有病气,也不会开心。”
“哦,对,还是棠儿想的周到,会试高中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可不能因为我这个老婆子影响了喜气。”
“就是,那娘还不快睡。”
“好,好,娘这就睡。”
徐氏一边说一边躺下,又催促丁棠道:“棠儿也快回去安置吧,我看你这几天又是对账,又是从马场调人的,也该好好歇歇了。”
“嗯,女儿这就回。”
丁棠将徐氏被子往上提了提,掖好被角,熄了烛火后,才离开房间。
“大小姐。”
王管家见丁棠出来,迎上去小声道:“一百丁家军已到丁府,马场那边大少爷离开前已经部署好防卫,大小姐尽管安心。”
“有劳王伯了。”
“大小姐说的哪里话,都是老奴应该做的。”
王管家躬身谦辞,又看向行事愈加稳妥的丁棠,问:“夜深了,大小姐放心去睡吧。”
丁棠摇头,“我睡不住着,去看看父亲。”
说着,丁棠一人踏着月色,去了丁家祠堂。
将三柱清香插入香炉中,丁棠双手合十望着丁善堡牌位。
“爹,明天就是大哥和阿顺会试的日子了。”
站在祠堂中的丁棠,此刻无需任何掩饰,直言对丁善堡牌位道:“爹,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他们平安。”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丁善堡上好的金丝楠木牌位上,似乎在无言诉说着什么。
同时,远在安京太师府的宋濂,站在书房窗前,仰头望月,亦是默默无言。
门外宋管家见宋濂如此,也不敢妄自敲门规劝太师早点休息。
白日蔡承守大人禀报,说毅勇侯南明堂的人,已经在梧州兴风作浪,也不知道明日这会试能否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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