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林满舟带着自家的几个工人正在研究机器,几人拼拼凑凑弄着棉纺机,看着梭子缓慢向前推进。
他当年是去y国留学的,学的就是机械维修与研发。他亲眼见过了国外的机械大厂,也知道了工业革命的历史,而他自小就呆在父亲的纺织工坊里,又何尝没有一个实业兴邦的理想呢。
可是,他们的起步还不如人家不要的。
几人正入神地研究如何不让纱头纠缠在一起,就看到厂里的苟经理气喘吁吁跑过来,喘着粗气说道,“宋走狗来了,还带着不少的国民兵,像是来者不善。”
林满舟听闻,放下手中的机械配件,急匆匆地随着苟经理去了厂门口。
而此时宋沛年志高气昂地命人将大门给踹烂,老旧的铁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嘶吼声。
看到小跑过来的林满舟,宋沛年拿出一张纸条对着林满舟,伸出一只手指指着纸条,“看到没?搜查令,我们接到举报说你们这儿存在生产安全的问题,所以我们过来检查。”
林满舟看了两眼搜查令,一手拍开宋沛年的手,“你是谁?你有什么权力来搜查我们,我们是政府的挂牌企业。”sxynkj.ċöm
宋沛年冷笑一声,挑衅地看着他,“我是谁?我不过就是余司长临时任命的一个小喽喽咯,不过我这个小喽喽有搜查令,所以你,现在立刻马上打开大门,要不然,哼!”
“那我要是不呢?”林满舟一脸怒容,将宋沛年给推开。
宋沛年后退两步,也不废话,直接挥手招了两个人过来,“这人违抗政令,押了吧。”
后面上来两士兵,直接一左一右擒拿住林满舟,余经理见状想要说情也被宋沛年给推开。
一行人大摇大摆进了复兴纺织厂,还没有走进厂间,宋沛年就一路指指点点,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一走进厂间,宋沛年更是立马找茬,“这儿,机器放在这儿,来往的工人不是很容易栽进去?记下,生产安全不合格。”
“这儿一大堆没用的纱线用来纺布?记下,用料不合格。”
宋沛年转身就要去另一个地方,余经理立马过来求情,“宋先生,这些纱线是我们淘汰下来没用的,织出来的布都是送给军队用作后勤的,不对外售卖的。”
宋沛年脚步一顿,拍了拍脑门,对着后面记录人员说道,“快快记下刚刚这位的话,记好了没?再加一条,这可是军商勾结啊,贿赂军队啊。”
宋沛年的话荒诞无比,但是随行之人的神色却越发兴奋,罪定的越多越好,这样回去才好交差。壹趣妏敩
几人又慢慢来到后院,一进后院就看到一群约有三十几个小孩子在搬纱线,或是在理纱线,或是在洗纱线。
宋沛年阴阳怪气,“哟,没有想到林老板还藏了一个大的啊,这不就是使用童工吗?快快,记下,记下。”
走近这些面色饥黄,神色慌张的孩子们,宋沛年一脚踢倒了刚刚堆积起来的纱线,“啧啧,说我心黑,林老板你更是心黑啊。”
讽刺完转身就要走,裤脚却被一双黑瘦的小手拉住,“叔叔,不是这样的,如果没有林叔叔和余叔叔,我们早就饿死街头了,是两位叔叔收留了我们,每天只需干三个小时,就有三顿饭吃。”
小男孩仰着头满脸害怕地看着宋沛年,小小的脸上那双深陷的眼窝储藏着泪水,拉住宋沛年裤脚的手不断地发抖。
他们都是无父无母的孩子,一直以乞讨为生,是林叔叔将他和妹妹捡回,给他和妹妹饭吃,每天干的活还没有曾经在家里干的多。
宋沛年却嫌恶地拉开自己的裤脚,“呸,他这么好心怎么不把你们都养着,在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哼,没事还喜欢给自己戴些高帽子,做些假仁假义之事。”宋沛年像是恼羞成怒般,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
那边的林满舟再也忍不住了,用力挣脱二人的束缚,扯掉口中被塞住的帕子,一拳挥在了宋沛年的脸上,“那你呢,你算个什么东西?东洋人的一条狗,在洋人面前卑躬屈膝,同胞面前大耍威风。”
“你还记得你曾经的誓言吗?你还记得历山是怎么死去的吗?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们不过是一群狗而已,你们扯着虎皮就以为自己是老虎了吗?呸,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宋沛年背后的士兵看到林满舟如此辱骂他们,提着刀就想要刺林满舟,而宋沛年的动作更快,两拳就将林满舟打倒在地。
一泡口水吐在地上,“呸,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宋沛年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大声吼道,“给我将这厂子封了!”
说完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林满舟,毫不留恋地就走了。
宋沛年等着士兵们查封纺织厂,完全办好以后已经到黄昏了,刚走到厂外就看到宋奶奶被宋父颤颤巍巍扶着走了过来。
宋奶奶一上前就给了宋沛年一个大耳光,哭喊着道,“宋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一个孽障啊!你看看你现在在干什么?”
宋沛年沉着脸看宋奶奶跌倒在地,满眼冷漠,没有丝毫起伏。
宋父也走上前抓住宋沛年的胳膊,“孩子,收手吧。先不说这是你林伯伯家的工厂,其次我们国家好不容易有个可以慢慢撑起来的产业,造出来的东西和洋人的不相上下,你为何就一定要帮着破坏呢?”
宋沛年拿开宋父的手,一脸冷漠,“我只不过是听命办事罢了,没有我,还有其他人,你不会以为这破厂真就会发展起来吧?”
宋父听到宋沛年这话,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够了,我敬你们是我的亲人,给你们留几分颜面,不是任由你们来对我说教的!”宋沛年推开宋父,“你,要是识相的话,就快点给我滚,我不想再看到你们了。”
随之又冷笑道,“不是你们说的吗?不认我这个儿子,这个孙子,怎么?现在有事求我,又凑上来了?”
宋父微微张了张嘴,喉咙里发不出一个字,面前之人好陌生,陌生到和小时候的他完全割裂开来。
宋沛年理了理西装,不顾面前这两人,错身走开,大步向前迈着。
夕阳拉长了他的身影。
“我一开始还以为有人知道他是卧底,但是现在,好像没有一个人知道......”
“亲人不知,朋友不知,只有他知。”
“你说,他是否觉得委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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