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问的内心有些微妙。
“所以,他的坟墓也……”
他现在有几分犹豫,一天之内连挖两座坟墓,他会不会走在路上就被雷劈了?
出乎意料的,米格对待南科的坟墓并不像对待疯子的坟墓那般轻率,沉默着将墓前的已经凋零的花朵摘去,倒掉花瓶中已经浑浊的污水,然后,在所有虫目瞪口呆中,米格将墓前的盛放花瓶与花朵的底座砸了个粉碎。
即使这件事对米格来说太过吃力,但在米格一顿敲砸之下,墓前的低矮的底座便如酥脆的木板,顷刻间给砸成了几节。
米格将手中的工具丢到一旁,低声喃喃:“他虽然没有告诉我他将这本笔记藏在哪里,但是。”
让在场的所有虫都倍感吃惊的是,用于盛放花瓶与花朵的平台底座竟然不是实心,其内部竟然放了本与之前的笔记一模一样,但比上一本更薄的黑皮笔记。
这本笔记记载着世界的真相。疯子将它封在了南科的墓前,带着敬虔地将倾注了他潦草半生的发现献了上去,留在这里,陪着一位死者度过未来的千百年漫长岁月。
米格弯腰将其拿出,试图拍去其表皮的灰尘与碎石时,从这本黑皮笔记中掉出了一张泛黄的信封。
“嗯?”
从米格震惊的表情来看,即便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封信的存在。
正当米格打算去拆开这封信件时。
登入军部系统进行浏览的商问紧皱眉头:“星盗舰船有新的动向。”
三号连忙问道:“所以他们发现那本笔记是假的了?”
商问一目十行地浏览军部系统内的时不时跳出来的崭新动态以及消息:“有可能,在他们发现之前,我们最好能把米格安置在安全的地方。”
生活不易,三号叹气。
“这星球上哪有安全的地方,星舰轻轻松松就……”
三号的声音戛然而止。
在偏远星上确实存在这样一个地方,能够抵御星盗进攻,能够与星盗的星舰于高空对峙。
商问一边翻阅军部下发的文件,一边道:“但现在的问题是,军部的军舰论性能与星盗手上的舰船拥有一定的差距,既然他们出动了这么大的阵式甚至伪装成星盗来抢夺笔记,如果将他们逼到极致,他们说不定会直接选择进攻偏远星军部。”
三号:“……”
三号:“连星盗都打不过,您的故乡有点厉害。”
商问挑眉反问:“你逃过去的星球的地方军部不也没挡住星盗的进攻么?”
三号:“……”
协会失格,军部失利,联邦势落,虫族赖以生存的基石即将失去对整个族群的掌控与其引领整个种族前行的地位及作用,像是百年的老树缓慢坍塌,最终要将树荫所及之处整个覆灭。
未来的日子只会更乱。
未来的世界恐怕也不会变好。
将心底的忧虑抛至一旁,商问又道:“就我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偏远星地方军区已经在向上级申请外援,在外援抵达之前,还是先拖延时间比较好。”m.sxynkj.ċöm
……
偏远星。
街区小巷。
体格魁梧,长相凶悍的虫吸了口烟,从鼻间喷吐而出的烟草的臭味在小巷子里缓慢的扩散开来,扫一眼四只虫后,漫不经心开口:“要四张通往首都星的套票?”
“哈,这类票现在可是供不应求,这个数,你们出得起么?”
“哎!爽快!我就喜欢这么爽快的虫!”
“这是四张电子票据,记住,通过检票口时一定要走P-2235通道。”
从阴暗的小巷子里走出来,感受到光与温暖,三号才后知后觉地打了个激灵,心有余悸地开口道:“没想到这些街区小巷里还有这种虫存在。”
更深层次感受到偏远星混乱的三号情不自禁地感慨。
当然,他更为感慨的是,有兰图祭这么只有钱的虫当作伙伴,从某种程度上也让他明白了财能通鬼神这一深刻的道理。
与商问的无奈,三号的感慨不同,恨不得把一枚星币掰成两枚用的米格脸色阴沉如水,虽然兰图祭也没说要还,这部分钱也属于将他安全送出偏远星的投资之一,但一下子从眼前花出去那么多钱,甚至连摸都没有摸过,穷惯了的雄虫根本无法直视这一场景。sxynkj.ċöm
此时。
与星盗袭击有关的消息开始铺天盖地涌入各大媒体平台,在极短时间内,引发了相当大的混乱,如今,相当一部分居住在偏远星的,原本打算继续观望的虫也按捺不住自己想要离开偏远星的想法。
一时之间。
逃往其他星球的票可谓一票难求,地下黑市里的票据甚至被炒出了天价。
四只虫抵达行船等待舱室时,所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虫山虫海的场景,商问看了看此刻的实时票价变动,再看这些虫手里拎着的,肩上背着的,腰上挂着的大包小包,以及更多的买了票正在往里面挤的虫,一时间,他们四只虫在里面,像是隐藏在沙海中的砂砾。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那些虫能追上他们,对方也做不了什么。
他们既不能大庭广众之下杀害米格,也无法在这种情况下轻易近身偷袭。
四虫按照卖黑票的虫的说法,从P-2235通道进行检票,四个与他们完全不符的个虫信息于小型显示屏上浮现,转瞬便通过了检验,因着兰图祭砸钱有那么点儿豪横,他们还额外得到了一个可以容纳四只虫的舱室。
“如果对方没有注意到咱们的行踪,那么咱们就能在得到笔记之余,将米格安全送到偏远星之外的星球。”
“但若是对方已经注意到了咱们的动向或是目标……”
兰图祭直言道:“那么,他们会选择逼停星船。”
“没错。”
商问抬头看了看挂在舱室墙上的电子屏。
距离星船离港还有二十分钟。
……
在讨论对策之余,四虫也将他们所得到的东西拿了出来。
一本是所谓的记载着世界真相的疯子的笔记,另外一样,则是夹在笔记中的泛黄信封。
翻开疯子的笔记,其上的文字隐约可窥见其撰写者的疯狂,有看题材有几分像日记的内容,有完全看不懂的奇怪的文字,同样的,也有一些关于疯子内心的哲学辩证思维,一些相当唯心主义的思想,外加很多让虫看得云里雾里的意味莫名的话语。
这种东西。
就是席猛口中所谓的世界的真相?
哗哗翻动书页的商问只觉得头大,米格似乎早就料到了这点,耸着肩膀,摆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在黑皮笔记中找出真相的蛛丝马迹,也无法完成全篇的记录与备份,商问只能找他认为是重点的东西进行记录后,转而看向米格。
米格对笔记显然没有太多兴趣。
他将注意力都放在那张泛黄的信件上,在商问还在对着笔记抓耳挠腮之时,他就已经急匆匆地割开信封,从中掏出一封写的密密麻麻的信件,皱眉阅读。
伴着米格的目光自上而下,其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读到最后,那张小脸上竟出现了相对复杂的,不知该如何用简单的语言来形容的神情。
读完信封的米格将信件丢在了桌上,神情郁郁躺倒在床。
三号看看米格。
又看看桌上的信。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米格冷淡的声音响起:“你们想看就看吧。”
再三犹豫下,三号将米格丢在桌上的信捡回来,为保险起见,拉上在一旁的商问坐垫背,两只虫将折起的信件打开。
【为什么?难道当时的我不正常么?为什么我没有注意到那么简单的一点?】
【南科。】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不仅没有完成你与我共同的目标,我甚至成为了你死亡的源头。】
信件的开头,便让商问与三号大吃一惊。
就疯子的语气以及表达来看,疯子将导致南科死亡的争执,酗酒,被小混混刺伤等因素全部推翻,而将一切过错揽在了自己身上。
仅从开篇来看,会让虫不由自主地怀疑南科的死亡并非那么简单。
与信件开篇不同,疯子接下来的文字充斥着一股子疯狂的感觉,像是大奸大恶的罪犯于临终前的忏悔般的,其言辞之恳切,情感之激烈会让虫乍一眼看过去只觉得毛骨悚然,其中所表述的内容也带着几分极端的,疯狂的感觉。
【我没有办法独留于世。】
【我需要被审判,需要被处刑。】
【死亡这个念头对我来说太过简单,因为死亡本身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我需要更加残酷的手段。】
兴许疯子的感情往往比寻常的人要更加强烈,商问与三号如米格一样,皱着眉头去阅读大段大段的,用普通虫的视角以及思维来看无法理解的情感表达。
而在信件中央,已经彻底将感情抒发完毕的,像是燃尽的火焰的疯子才第一次透露出了与南科的死亡相关的因素。
【南科,你想知道那群研究室的叛徒究竟是怎么死的么?】
【我杀了他们。】
【破坏了他们的虫纹,让他们变成了一滩烂泥,但我留下了他们的性命。】
【我要他们向你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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