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虫是一位衷心的下属。
却不是一位优秀的雌君。
生下兰图祭的雌虫最终还是没有回归军部,因为还有崭新的养育虫崽的任务正等着他完成。
但他也没有彻底离开,他仍旧在衷心地履行着自己的义务,他虽然远离了军部,却成为了仅一只虫的教官。
他向其传授战斗的知识与技巧,传授使用兵器的经验,教授其知识,他在一丝不苟地养育虫崽,同样的,也在严格地按照章程培养士兵,他日复一日地去做这些,想要借此从已经成为他雄主的雄虫口中得到一句对他所完成的任务的肯定或是称赞。
“我曾想过与之交流。”
“但站在我眼前的只是一位教官,亦或是士兵,而并非是我的雌父。”
商问欲言又止。
如果说一个孩子,或者一只幼虫的成长受双亲共同的影响,那么,兰图祭的个性中确实有受其雌父影响的部分,沉默寡言,雷厉风行,对待敌人毫不手软,即便在那个全民皆兵的时代,商问也不认为这些特质应该出现在一只仅处于第一阶段成长期的虫身上。
从某种程度上感觉到几分沉重的商问又问道:“你雄父呢?”sxynkj.ċöm
兰图祭平静道:“我与他见面的机会很少,而见面的大多数时间我们都在下棋。”
商问这个象棋的臭棋篓子立即警觉:“下棋?”
“当时的星脑技术还未发展成熟,军队也没有复杂的娱乐方式,不少虫会选择下棋或打牌。“
不知为何,商问隐约记起了与囚犯们打牌赌刑期的白温。
而说到自己的雄父时,兰图祭的神色又产生了几分变化:“他并不热衷于胜利,所以在下棋时,我们会交替着为自己手中的棋子定下规则和束缚。”
见商问有几分不解。
兰图祭思考片刻,用手在床单上画了个小圆圈。
“比如说,这枚棋子行动后,下个回合必须放弃行动,比如说,某种棋在它附近几格时,这枚棋子才能发挥它的效果。”
“一般情况下,这种棋下到最后都是无解的死局,在双方都无法继续行动时,我们会暂且将胜负搁置一旁,逆推棋局,直到从中找出活路为止。”
从兰图祭的语气中,商问能感受到这小子对这类古怪的棋局并不排斥,倒不如说还挺喜欢这类烧脑的益智游戏。
不过,仅从兰图祭的只言片语来看,他这雄父听起来也不怎么靠谱——天天下棋唠嗑,怎么能算是教导孩子?而从另一个角度来考虑,被这么照顾着成长起来的兰图祭竟然没怎么长歪,倒也算是相当不易。
商问长叹,而后,像是安慰般地拍拍兰图祭的肩膀。
简单把自己的过去描述一遍的兰图祭显然没打算放过商问,那双金眸紧盯着他,而后问道:“那你呢?”
商问:“……”
商问:“我的话……”
最终,商问在兰图祭颇有威胁的目光中败下阵来,用相当简单的语句将自己前二十年的废物人生简单做了总结。
说句实在的,他有时候自己都会思考,如果当年在学校,他也像在中联邦一样近乎不要命地学习,又或者在工作时多费点儿心,可能他前二十年的成就也不会止步于此。
结合他现在的经历来看,在他前二十年的岁月中,他可能做的太少了。
但兰图祭却道:“能在和平的世界里随自己选择去学习,工作,活得平凡不是什么需要反思或是要为之羞愧的事情。”
最开始,商问只觉得这小子在安慰他。
但结合兰图祭自己的经历以及这些年虫族的发展,商问不得不感慨,其实这句话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如果虫族并不像这样让他无法理解,如果虫族上下也能稳定并且持续稳定地发展下去,即便他经历了种族和思想的改变,也不会把自己逼到要加入军部的地步。
感觉到有几分释然的商问再度笑着捏了捏眼前这小子的脸颊。
然后,趁兰图祭不注意,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
从偏远星到首都星需要一个月。
经历了各种各样惊险刺激的事情之后,三号可能有点儿从奢入简难,只觉得自己一下子不习惯平平无奇的生活,总想在这茫茫星海里搞出点儿其他花样。
三号:“你说,万一咱们被星盗袭击了怎么办?”
闻之,商问只道:“这条航线受军部管辖,星盗一般不会发动袭击。”
三号:“你说,万一咱们不小心遇到空间节点崩毁的情况怎么办?”
商问只道:“空间节点没那么容易崩毁,在他们崩毁前就会被迫改变航线。”
三号又问:“你说,万一在星船里有法外狂徒,趁其他虫不注意抢占总控制室……”
三号的话还没说完,商问就打断了他不切实际的畅想:“这些基本都不可能发生。”话落,商问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三号一通:“好不容易出趟远门,你怎么总希望发生事故?”
一点儿都不盼虫好的三号只是很随意地道:“主要就是,在星船上的日子实在太无聊了,就觉得发生点儿什么起码也……”
在商问微妙的目光之下,三号颇有自知之明地,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已经听不到他究竟在嘟囔什么。
三号的所有心绪,总结出来就是一句话——虫菜瘾还大。
商问轻哼一声,抱臂道:“如果真的发生了你说的这些事情,估计你躲得比谁都快。”
被商问戳中自己内心的三号老脸一红:“嗨。”
将就是脑子里想想的纯粹的“无害物”暂且放一旁,商问径直走向了米格的舱室,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打从登上星船起,米格就不曾踏出过自己所住的舱室一步。
站在门口时,商问的内心确实存在几分顾虑。如果米格真像兰图祭所说的那样拿活生生的虫做研究材料的话,那么这只虫的道德以及伦理底线恐怕低到了他根本无法想象的地步。壹趣妏敩
但是。
能够提升虫族身体潜力等级的药剂,这种东西真的能够由虫亲自创造出来?
他最初听闻这种药剂,还是在铁岩星调查雄虫贩卖的时候,那莹蓝色的据说能够提升身体潜力等级的药剂显然与支配者有关,但是,支配者所创造出的药剂只是为他们操纵虫族的身体提供了相应的桥梁,从头到尾可以说都是一场骗局。
那么,虫族做出的药剂呢?与支配者所创造出来的药剂会有区别么?
商问按下了门上的按钮。
伴着一声“请进”,商问推开舱室大门。
他推门而入时,米格只是躺在床上看星船舱室内备着的过期杂志,看起来还有那么点儿聚精会神的意思,看见商问进来,也只是略略抬了抬头,如往常一般问道:“你有什么事。”
“我想知道你研制出的那款药剂的细节。”
米格似乎并不意外商问会前来询问,当然,也许对他来说不管商问做什么,对他来说都是不值得给出情绪反应的大事。
闻之,米格淡淡道:“你想问什么?”
见米格好像并不想将这件事视作秘密,商问打从心底松了一口气后,道:“第一,我想知道它的具体效用,第二,我想知道有关后遗症的更细节的描述。”
不知为什么,隐约间,他似乎听到了在书页之后的米格的一声叹息。
米格将杂志放至床头。
“因为各种各样的因素限制,这瓶药剂我只做了一瓶半的分量,而且,因着这瓶药剂非常危险,我也没办法给其他正常的虫进行效果验证,能够进行药剂实验的只有我手头的部分实验材料。”
已经知道米格所谓的“实验材料”究竟是什么东西的商问感觉自己的眉毛不受控制地一跳。
“就我的实验结果来看。”
“其中一只B级的虫突破了B+的身体潜力,另外一只B+的半只脚踏入了A-。”
这句话以波澜不惊的语气道出口时,商问已经不是眉毛在跳,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猛地快进了一拍,甚至不知该如何来形容这种近乎与麻木的震惊与意料之中的震撼。
他曾想过很多次,如果他生下来就能像其他虫一样具备A+的高潜力,或者像贺君一样直接抵达S级,他的日子就不会难过至此,他就不需忍了再忍,他就有能力去对待那些在他短暂的虫生中并不是那么公正的事情。
而随着他从中联邦毕业,这种想法逐渐淡了,逐渐快被他淡忘在思绪的角落之中。
直至此刻。
商问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声音的沙哑,开口问道:“那服用这种药剂的后遗症呢?”
米格淡淡地瞥了商问一眼:“首先,就是虫纹的破坏,这瓶药剂会使得维持虫族体形的虫纹破碎,如果放到你身上,应该就是需要截去左臂以及左小腿的地步。”
“然后呢?”
“另外,就是对身体器官的损坏,我就直接用实验的结果说明好了,在服用药剂后,首先,身体器官会以相当快的速度进入衰竭期,在此期间,如果投入适量治疗药剂,勉强可以使得器官维持最低限度的生机。”
“不过,可能是因为素材的关系,那只突破B+的虫只活了三个小时。”
商问下意识地问道:“那半只脚踏入A-的虫呢?”
米格轻飘飘道:“他只活了三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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