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席猛而言,他与眼前这只虫仅有一面之缘,但这并不妨碍他在仅有的见面中对这只虫产生较为深刻的印象。
而看到这只太过年轻的,身体潜力又高到离谱的虫仅因为商问这两个便蹙起眉头的模样,席猛不由得在内心啧了一声。
在席猛的记忆中,商问向来表现出的都是副老实的样子,也不知道这样的雌虫是怎么在机缘巧合之下招惹到了眼前的这只虫,不过,单从现在看来,两者关系显然比席猛所预料的要更加密切。
单手握着面具的席猛沉思片刻后,索性摊了摊手。
“既然是商问的同伴,看你心底又有很多问题,那咱们索性趁着这个机会将问题挑明为好——但奉劝一句,这座医院已经彻底屏蔽了发往外界的信息,所以,你也不可能联系到你所谓的同伴。”
话音落进,席猛挑了挑眉,摆出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模样。
“你想问什么?”
兰图祭紧紧盯着席猛,他的目光中充斥冰冷的敌意,大抵是摸不透席猛的内心所想,在短暂的沉默后,兰图祭开口问道:“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席猛罕见地笑了笑。
其脸上的伤疤也随着他脸部肌肉的抽动变得愈发狰狞起来。
“很简单,就像商问追随着当今元帅,就像你追随微光里的那位老家伙一样,我也是‘老师’的追随者。”
若是商问得以在此,想必他脑海深处的些许疑惑会因此解决,但也会随着一团迷雾的解决,转而陷入另一团更深的迷雾。
而兰图祭则表现得越发警觉。
看席猛的模样,他一定早已知晓了他以及这个伪装成行商的队伍在微光里的身份,所以才表现得那么从容不迫。
这只虫知道很多秘密,他把秘密锁在了箱子里,直到他认为该透露的时候,才会吝啬地道出那么一点点东西。
但即便如此,听到这句话时,兰图祭还是觉得有些嘲讽。
一只纯粹的虫族。
心甘情愿追随支配者而行?
但凡了解过千年的战争,但凡了解过虫族至今所遭遇的苦难,就不会对所谓的支配者产生任何尊敬与崇拜之情。
像是无法接受当前的现实,像是想要从中窥见一分反转般的。
兰图祭冷声问道。
“所以,‘老师’是支配者?”
而席猛只是坦然道:“如果用虫族的对他们的称呼,是的。”
他无法理解,眼前的这只好似了解了全部秘密的虫会选择站在支配者那一边,会去泯灭所谓的世界的真相,会去粉饰且漠视眼前的一切。
兰图祭的指尖摸索着腰间的刀柄,他向眼前的虫提出了他的问题。
“所以,是这几颗星球上发生的一切促成了你的想法?”
如果眼前的虫给出的答案足够敷衍,他不介意用自己手中的刀刃去衡量一下对方脖子的硬度。
席猛自然也察觉到了兰图祭手中的动作,但他仍旧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道:“不,我希望你能清楚,我的选择以及我做出这种选择的理由对你而言毫无意义——虽然这几颗星球以及城市的治理格局确实别具特色。”
由虫族治理。
由支配者统领。
这是片支配者与虫族和平共存的世外桃源。精神力的极限与身体素质的极限,两者好似互为缺口的另一半,他们恰巧地弥补了彼此的不足,使得这几颗星球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仍旧散发着勃勃生机。
如果他不曾从千年之前而来,不曾见过另两名支配者。
那么他说不定会觉得眼前的这条充满坎坷与泥泞的,没有任何先辈走过的路也有几分可行之处。
但此刻。
兰图祭的手紧紧按住了腰间的刀柄,虽然能看到他的动作比起之前更加明显,但从他身上所透露出的攻击性却比起之前衰减了几分。
兰图祭问道:“那家伙的真身在哪里?”
席猛只闭合眼睑,缓慢将面具再度按在了自己的脸庞之上:“他不会见你。”
兰图祭:“……”
似乎察觉到了兰图祭心中所想,席猛又道:“我奉劝你一句,不要去找他,因着过去所种下的因果,他已经决定放你一命。”
大抵是席猛为了阻止他行一些自己不期望的事情,故而有意将自己所珍藏的秘密抛出来。
兰图祭索性也顺水推舟,将其话语中的枝丫又重新化作问题抛了回去:“过去的因果?”
隐约间,从面具之下传出了一声低沉的笑。
“你难道不曾好奇过,以虫族千年前的科技,究竟如何将你的躯体保存上千年之久,不仅没有使你的身躯腐化,甚至还让你在千年后重新睁开双眼?”
“答案很简单。”
“你所沉眠的睡眠舱,所用的并非是虫族的技术,其建造材料也并非是虫族星域内可轻易被发掘的素材。”
……
仅仅几句话,就让兰图祭对眼前的虫的警惕达到了有史以来的最高点——这只虫不但知道自己在微光的身份,知道他就是那只从睡眠舱中苏醒的雄虫,甚至还知道一些连他自己都无法知晓的隐秘。
这并不是通过简单的调查就能查到的事情。
不管过程如何,席猛的确短暂打消了兰图祭想要与之动手以及想要立即将那名支配者搜寻出来的意图。
兰图祭又回到了最初的冷静且冷漠的模样:“所以?”
席猛给出了答案:“那台睡眠舱就是‘老师’亲自设计的。”
有那么一瞬间,兰图祭觉得自己的思绪陷入了短暂的混乱。
他沉睡的时间是在一千年前,也就是千年战争的末期,支配者的阴谋开始逐步浮出水面,虫族与支配者即将开始步入一个死局。
为此,身为一方将领的,看不到任何未来可言的他的雄父要让他就此沉眠,要他去亲眼见证未来的世界究竟是好是坏。
而在这样的时代中,在这样关键的时间点中,他的雄父又是从哪里得到的这台睡眠舱?
席猛的话好像能够使得这些问题得到它们应有的解释。
但好像又像是将这些问题打了个更紧的死结,使得他无法轻易理清其间种种。
最终,勉强从其中找出一条猜忌线的兰图祭追问道:“与我雄父有关?”
席猛不置可否。
随即,他道。
“这片干扰区内的星球最初由你的雄父发现,而后成为了‘老师’躲避隐居之地,两者的故事说起来颇为复杂,你只需知道,你的雄父曾对‘老师’有恩,而你所用的睡眠舱便是‘老师’对他的报答之一。”www.sxynkj.ċöm
出乎意料的。
兰图祭并没有继续追问这两者的故事,而是用打量的目光,将眼前带着面具的青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
他问道。
“你知道多少内幕?”
因着席猛带着面具,兰图祭无法借此看到对方的神情。
席猛只是耸了耸肩。
“我知道的事情并不多,但遗憾的是,我总会比你们更快一步知道这些。”
“但你要明白,从你们不怀好意登上星球的那一刻起,‘老师’便知道了你们的存在,所以,我才有机会能与你面对面地谈论这些隐秘。”
伴着话音消散于空气。
席猛调出了治疗舱的部分数据,端详片刻后,又道:“你的同伴的伤势已经稳定下来,不出三日便能醒来。”
将一切处理完后,带着面具,身穿兜袍的青年与兰图祭擦身而过。
当席猛打算再度开启病房的大门时。
兰图祭的最后一个问题才从背后幽幽传来。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席猛并未回答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的答案想必也只有他自己才能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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