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医生…我感觉最近有点不对劲…”乐彦有些别扭地摸了摸鼻子，这是他心虚的典型表现。
眼前的男人一头乌黑长发，发尾则是燃烧到极致的暗红，面容俊朗秀逸，除了身上一席医生标配的白大褂有些违和，其余细节看起来和那个男人没有任何分别。
樊医生一看到乐彦那样的表情就知道他病情又复发了。
他还记得这个精致到美丽的病人从一开始的戒备抗拒，到后来某一天突然狂喜，把自己认错成幻想中的爱人的模样。
“你不是缘一？”乐彦手都在颤抖，在乐父乐母担忧的注视下，看着樊医生无声流泪。
这是乐彦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产生幻觉后的反应。
也许没有想象中糟糕，樊医生心想。
比起之前的状态，乐彦现在把他认成那个叫缘一的男人，已经能够平静的接受这个事实并且没什么情绪波动了，这对患者来说是件好事。
干他们这一行的很忌讳患者情绪起伏过大，曾经出过医生不小心刺激到患者，被患者当场手刃的案例。
他的患者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会对外产生攻击性行为的人，但对内的自我攻击对患者恢复也非常不利。
樊医生是行业里的金字招牌，收费都是以秒计时，乐彦是他带过的病情不是最重，却在痊愈和发作中反复横跳频率最高的，这实在是很奇怪，也很罕见。
不细心的人做不了心理医生，看到乐彦投过来微微疑惑的目光，樊医生很快收拾好心思，平静地说：“放轻松，这不是什么大事。”
“一下子就被医生你看穿了。”乐彦有些局促地笑了笑，低下头不去看樊医生的脸。
不管过了多长时间，每当他以为自己可以毫无波澜地面对这张脸时，他的幻视症都会跳出来狠狠给他一个耳光。
真可恶啊，乐彦有些头疼地按了按眉心。
“不用紧张，周末有空吗？”樊医生在乐彦的注视下握住钢笔，状似无意地将笔帽扣上。
他的病患看起来好说话，其实比较敏感，直白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容易刺激到他，没有现实世界中的其余干扰会让乐彦陷入回忆的漩涡。
而越是想起那个男人，越会加重他的病情。
抛去世俗道德等等的枷锁，治愈乐彦的方式其实非常简单，把患者内心对“缘一”的执念转移到别人身上，幻视症自然很快就能不治而愈。
只是这个被移情的人，这些年似乎一直没有找到......
樊医生眼底闪过一缕思索，他是个无性恋，除去医生病人这层关系，乐彦是他遇到的质量极高的人类之一。
如果非要让他选择一位伴侣，樊医生看向乐彦，目光略微柔和......
乐彦原本下意识地想要拒绝，耳朵听到笔帽盖上的清脆一声脆响，像是被提醒了一下，眼前这个人是他的心理医生，他这样一定有他的原因。
“有空的。”乐彦点点头，轻声说：“周末双休。”
“曲江野生动物园，周六上午十点，不见不散。”樊医生开始收拾资料准备下班，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只是和普通老友提了一嘴今晚吃饺子。
乐彦稀里糊涂离开心理诊所，有些摸不着头脑地打开新手机，里面是樊医生的私人号码。
樊医生下班前拿了他手机输的，这是樊医生第一次透露他的私人号码，据护士他们说樊医生从不给病人他的私人专号。
要不是樊医生表情实在是太过正经，那张和继国缘一一模一样的脸让乐彦不敢仔细多看，他差点就以为樊医生是不是对他有意思了！
乐彦轻轻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清理出去。
他真该死啊，樊医生兢兢业业这么多年，他竟然怀疑樊医生的治疗方法！
乐彦拉了拉口罩，站在路边只露出两只清亮修长的凤眼，天气看起来像是要下雨，司机卡在离他五分钟的地方，红彤彤的路线表明正在堵车。
正在他再次查看司机距离的时候，一辆纯黑兰博基尼停在他的面前。
车窗在乐彦疑惑的目光中缓缓摇下，乐彦瞪大了眼睛。
他的病情！好像又加重了！
这个司机怎么也和继国缘一长得一样？！
什么鬼？！乐彦赶紧扭头看向街边的路人，所幸路人还是原本的样子，不至于满世界的人都顶着继国缘一那张脸到处乱晃。
“去哪？”司机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语气熟稔，像是认识乐彦的样子。
乐彦再次用力眨了眨眼，由于司机的脸被继国缘一替代，他一时间真的记不起来这是他身边哪个熟人。
冒然询问这人是谁显然会让自己病情暴露，解释起来很麻烦。
乐彦微微皱眉，干脆将错就错，拉开车门上车，礼貌点头道：“初心社区，朝阳路那边，麻烦了。”
“嗡——”汽车发动带来引擎颤抖，由于开的太急，乐彦被安全带狠狠扯了一下。
他面色复杂地看着旁边不断调试手刹的司机师傅，脑海里疯狂回忆到底是哪位仁兄车技那么差，到底是怎么考到驾照的。
在司机师傅试图闯第二个红灯并且跨车道逆行的时候，乐彦实在是憋不住了。m.sxynkj.ċöm
“停一下，麻烦靠边停一下！”乐彦在司机酿成大祸前及时夺过方向盘，成功避免了一场交通事故。
汽车停在一边，乐彦从副驾驶夺门而出，走到驾驶位旁边敲了敲窗户。
继国缘一那张平静到有些欠扁的脸就露了出来。
“你小子多久没开过车了？想谋杀是吧。”乐彦眼角抽搐，和眼前的人开了个玩笑试图套话。
“第一天开，有什么问题吗？”
“……”这话一出，乐彦就意识到不对劲了，这年头成年男性都是老车夫了，就算没有车一般成年的那个暑假也会去学车，这人显然是完全不知道遵守交通规则啊！
他身边真没有这样的熟人！
总不能是几百年没见的同学吧？
乐彦沉默了很久，司机倒也非常耐心地在驾驶位上等他张口。
冗长的沉默后，只听到他说：“不好意思，我有点忘记你是谁了？你姓什么来着？”www.sxynkj.ċöm
继国缘一握着方向盘的手在那一瞬间爆起了青筋。
兀地，他笑了，颇有些嘲讽的意味。
“我姓继……”
“季师傅，我自己打的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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