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两个骑着电瓶车，公共墓园在小区后面，顾爸走的是小道，路上没什么人。
一直到能看到墓园的距离，才陆陆续续有看到来祭拜的人群。
天空有细细的飘雪，顾清栀两只手塞在口袋里，整个人缩在顾爸身后。
顾爸也想缩起来，他脖子那里不停地进风，弄得他一直试图把脖子缩到衣领里面去。
顾清栀坐在后面都能感觉到他拱起的背部，刚想开口笑又被灌进嘴的冷风制裁住，只好低头说话，“爸你怎么都弓背了哈哈哈。”
顾爸听见笑声，自己也想笑，吃了好大一口冷风，受不了了，“咱们快点去弄，弄完就回家，这真的要冻死了。”
顾清栀也是心疼自己老爸的，连忙赞成，“嗯，一拜完我们就走。遇到认识的人就当作没看见。”
顾爸很认真地执行了这个策略，顾清栀眼睁睁地看着他骑着电瓶车路过了大爹爹一家，也就是她爷爷的兄弟一家。m.sxynkj.ċöm
顾清栀连忙把头低着，心里默念没看见没看见，等骑远之后才放心抬头。
就这样一路闪躲，父女俩很快就到了墓园大门口，车停在了旁边。
顾清栀想着提一袋东西，结果顾爸身子一扭，往前快步走了。
顾清栀还得小跑才能跟上，真是气死了都。
第一个要拜祭的就是顾清栀的爷爷奶奶，顾爷爷在顾爸上初中的时候就去世了，也正是如此，顾爸才辍学去学了厨艺。
听姑姑说当时顾爸成绩很好，写得一手好字。
顾清栀是很相信的，因为顾爸的字真的很好，是她成年之后练了很久的字帖都比不上的那种好。
顾奶奶是在顾清栀一两岁的时候走的，是笑着跟人唠嗑，结果回来晚上当天就走了。
因为这个缘故，顾家人都觉得算是喜丧了，老人家活了80多岁，无病无灾地离开人世，也算是很美好了。
顾爸和顾姑姑和父母的感情很深，他们兄妹两个是被顾爷爷和顾奶奶细心照顾长大的，在那个时代，大多数家长都是管吃管喝，更多的就没有了。
顾爷爷和顾奶奶却不是如此，他们是少见的会带着孩子一起玩的父母，顾清栀还看到过顾爷爷给顾爸做的小竹弓和小木马，被顾爸很珍惜地收藏了起来。
而且顾奶奶在生了顾姑姑之后，就打定主意不再生了，这在一个家庭至少有四五个子女的当时来说是很少见的。
顾爸这个时候表情有些认真，他蹲在墓碑前，一边把带来的纸和红票拆开，一边絮絮叨叨着，“这是你们的孙女，栀栀今年上高一了，在学校成绩可好，您二老记得保佑她。”
顾清栀也在一边帮忙拆着红票，她沉默无语，虽然印象里没有两位老人的身影，但如果他们还在世的话，这个年肯定会过得更加热闹。
等烧完纸钱，顾清栀跟在顾爸后面，认真地磕头鞠躬，她还学着顾爸双手合十，心里许了一些愿望。
祭拜完爷爷奶奶之后，下一个墓地是姑奶奶和姑爹爹的，顾爸也不是很熟悉。
不过顾爷在世的时候说过一定要祭拜，说是姑奶奶和姑爹爹没有儿女，如果他们不祭拜的话，会变成孤魂野鬼的，那也太可怜。
顾爸很听顾爷爷的话，每年来祭拜都没有落下过这边。
等祭拜完姑奶奶和姑爹爹，还剩下一个墓地要跑，不过离得有点远，在墓园另一个方向的一角。
当初迁坟的时候，是一整个村子的坟都在搬，好多人家里的墓地是隔开的。
顾清栀和顾爸穿梭在一排排墓碑前，有的墓碑前已经有冷掉的食物和水渍，还有鞭炮放过之后的残渣，有的墓碑前可以看到后人正在祭拜，都是爸爸带着子女过来。
顾清栀被墓园里肃穆的气氛感染，加快几步，走到顾爸身边。
顾爸的情绪已经恢复了，他把手搭在顾清栀的肩膀上，用力拍了拍，“别怕，爸爸在呢。”
顾清栀听见不远处响亮的鞭炮声音，在空阔的天空炸开，残渣被风带到四周。
她的心安定下来，想到在这么大的墓园里，刚刚祭拜过的爷爷奶奶肯定正在保佑着她和爸爸。
最后一块要祭拜的墓地到了，顾爸给她介绍着：
“这是你姨奶奶，姨奶奶没结婚，跟你爷爷关系好，你爷爷走了之后，姨奶奶就跟着一起没了。姨奶奶小时候对我很好，总给我糖吃，就是那种花生糖，现在都吃不到了。”
以往来祭拜的时候，顾爸不会说得这么详细，是从今年开始的。
顾清栀上了高中之后，顾爸和顾妈越来越把她当作小大人一样，家里的人情往来都会跟她讲得清清楚楚。
顾爸也说过，这种祭拜是要一代传给一代的，顾爷爷领着顾爸祭拜了那么多回，以后就要轮到顾清栀领着自己的孩子过来了。
纸钱烧得很旺，火红的光印在父女两人脸上。顾清栀认认真真地听着，把顾爸的话都牢牢记住。
放炮的时候，父女俩都躲得远远的，都是把耳朵捂得严严实实。
等到火炮放完了，两人都是一脸轻松。
顾爸大步往前走，顾清栀还得小跑着才能跟上。
坐上电瓶车，顾清栀还有点喘，不过心情很是喜悦，双手插兜，冷风吹过都不感觉冷了。
冷还是真的冷的，一到家，顾清栀整个人才舒展开来，坐在后座，她都是整个人缩在顾爸后面的，腰背弯得难受。
顾妈早就准备好了，大菜全都端到了餐桌上，橙汁和啤酒也都拿上了桌子，就等着人齐吃饭呢。
“我换个衣服就好了。”顾清栀急匆匆地跑回卧室，把棉袄脱掉，换了一套家居服，毛茸茸地，又暖和又舒服，还有一个熊耳朵帽子挂在后面。
餐桌上的热锅已经咕嘟咕嘟地在烧了，里面是牛肉锅子，牛肉烧得烂烂地，特别下饭。
顾爸也是换了套舒服的衣服，一家人在椅子上坐好，看着彼此得脸庞，都笑出声来。
“碰一个”三个透明玻璃杯在半空中像撞击，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音。
碰完杯，每个人还轮流说了祝福词，轮到顾清栀的时候，她笑地特别灿烂，“希望爸爸妈妈永远年轻，天天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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