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清走了。
苏湛辰沉默不语地站在原地，口中一口淤血吐出落在水潭之中，很快消散开来。
他苍白的脸颊上浮现而出的嫣红，好似雪地之中盛开的梅花。
璀璨之极，有一种极致的荼蘼之美。
他心里疼得好似被千刀万剐。
脸上惨白一片。
只是他伸出手掐住自己的虎口位置，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唯有他自己知道。
他是如何换来清清回来的机会的。
前世，玉清清下山后，他也曾经入过浮屠塔。
他看见她留在浮屠塔之中的血迹——满地鲜血，那么多的鲜血，都是从他看着长大的那个小姑娘身体之中流淌出来的。
她从浮屠塔上跳下来，承受被朔风几乎千刀万剐的痛苦，他简直不敢相信，那一刻，她在想什么。
只为了留下来。
留在皓月。
她说，如果离开皓月，她就没有家了。
她说，师尊，千错万错，是清清的错。
清清做出那等大逆不道的举动，不敢祈求师尊原谅我，只求师尊能够让清清留下。
哪怕是日日打扫山门，做个洒扫的奴仆也好。
只要不赶清清走，让清清做什么都好……
她当初那么低声下气。
可是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
他的小徒弟那么痛过。
他以为是她想要走。
他以为——让她离开，是对她而言，最好的一种结果。
所以他才会坚持不见她。他以为她会离开的，明明她去哪里都可以过得很好。
他不该自以为是，不该那般愚昧无知，他亲手推自己的小徒弟走了一条不归路！
苏湛辰闭眸，胸口痛得快要爆炸开来。
前世，她死之后，他重新回到浮屠塔。
他一点点擦掉她的血迹，在已经被清空的浮屠塔之中，点满长明灯。
一盏一盏长明灯，皆是他心血所化。
他用心头血，为她点灯续命。
他在塔中日夜闭关，头顶星辰宛若诸天神佛注视他，他用他的一切未来，换取一个重来的机会。
那逆转时空的法阵，是他布下的。
阵法所在之处，便是浮屠塔。
他只求一切重来。
他好弥补玉清清。
可是如果清清什么都没有忘记。
他这个师尊，这个亲手送她去死的师尊，又有何颜面，再度出现在她面前？
苏湛辰的心脏疼得近乎抽搐。
他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心，他的掌心生出红纹，顺着他手腕蔓延向上，他苦笑摇头，低声说道。
“还能护多久……”
他自己也没有答案。
他多希望能够让她一生无忧无虑，万事顺遂。
只是，他的时间，或许并没有那么多了啊。
……
玉清清离开瀑布清潭的时候，她的小系统忍不住地在她脑海之中嘟囔。
“不明白你师尊他明明是当世大能，为什么总是把自己弄得那么惨兮兮的……我真的怀疑，他是不是在想方设法地博取宿主你的同情？”
“好么，病弱妖兽师尊，各种属性叠满了啊。”www.sxynkj.ċöm
“他倒是会卖惨……”
玉清清冷静地说。
“反正你也说了，我重来一次，只是要收集他们的悔悟值就好。”
“所以我这一次，完成任务就回去，不会再跟他们有什么纠葛了。”
灵七七哦了一声。
“那宿主你打算怎么对付柳玉玥？众云王朝一日不衰败，她就有靠山。况且，她的婢女碧心，日后可是碧魔老祖！”
灵七七提起这个，玉清清更生气了。
她冷哼一声。
“碧魔老祖是吧？”
“你是不是忘了，碧心是如何发家的？”
“碧心当年那所谓的通天机缘，到底是怎么来的，你忘记了么？”
小系统的声音刹那之间一下子变得微弱起来。
“没……没有忘记。”
“我没有忘记，碧心的机缘是如何来的。”
“她当年也是……也是……”
灵七七叹了一口气。
“都是误会。她当年抢了宿主你的机缘。”
“当年在九大门派大比，宿主你输给柳玉玥，手里头的那块玉牌也落在了柳玉玥手中，柳玉玥嫌弃那块玉牌寒酸，随手丢给了她的婢女碧心保管。”
“碧心后来去了魔界，她的机缘，都是因为那块玉牌而起。”
“那个疯子……因为那块玉牌，把碧心认成了你。他以为小时候救过他的人，是碧心……”
玉清清的神色更加冷漠了。
她说。
“所以当初我跟师尊春风一夜，那块玉牌遗失在水潭之中，我才必须得去把那块玉牌找回来。”
“那块玉牌之中，藏有十分惊人的秘密。”
“那疯子也一直都在找那块玉牌。”
“碧心这一次想要成为碧魔老祖，恐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了。”sxynkj.ċöm
“而至于柳玉玥背后的众云王朝，不足为虑。”
“再有三年，众云王朝就会输给郦都王朝，众云王朝的王族，皆成奴隶。”
“我记得你之前告诉过我，我的真正身份，其实是郦都王朝的王女？”
“只是前世你们的疏漏，才让这个秘密一直隐藏起来，始终没有大白天下？”
小系统慌张了。
“那不是我们的疏漏。”
“毕竟宿主你下界渡劫，必须封印你的记忆。”
“很多事情，我也很无奈的呀，若是提前告诉你一些秘密，便违背了神界神文……我只怕也要被雷劫直接劈砍到魂飞魄散的……”
“所以不是我不告诉宿主，我也有我的为难之处……”
小系统的语气都显得可怜兮兮。
而玉清清的睫羽缓缓一颤，她说。
“我这一次回来，是为了报仇的。”
“前世伤我害我之人，我一个也不会放我。”
“我玉清清本为神女，既然找回记忆，他们皆要付出最为惨烈的代价。”
玉清清这句话，语气很平静。
但是正因为如此平静，反而愈发让人心惊肉跳，感觉仿佛有惊涛骇浪，席卷而来。
她不会歇斯底里地表达自己的愤怒，但是极深的杀意却隐藏在平静的叙述之中。
“天玄之下，万物皆灭。”
“今生我不会再为任何人而伤心了。”
“谁也别想动摇我的道路。”
零七七立刻飞快说好话。
“宿主我相信你的！”
“那个……愧疚值记得收集一下！”
“那五个疯批，注定会成为宿主你成功道路上的垫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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