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徐有贞仍不死心,朱祁镇面色露出了微微的怒意,压低的语气说:“徐爱卿,事情要早定才好,明日太子册封之事,若皇宫门口因为于谦的事情再来一堆御史叫喊,这册封仪式滑天下之大稽,成千古之笑话,是对朕有好处,还是对徐爱卿有好处。”
虽有不甘,但是明日太子册封完了之后,他这个太子少傅的名头就可以坐实,对他来说也不希望朝堂上出现任何的岔子。
若今日处死于谦,按照于谦在民间的风评,明天不可能风平浪静。
哀叹一声:“陛下宽容仁厚,微臣明白了,万事由陛下做主。”
朱祁镇满意的点点头:“陈循削籍为民,贬戍铁岭卫,江渊,廷杖一百,贬戍铁岭卫,削籍为民。”
另外一个王文已经被打死了。
朱祁镇看向了于谦:“于谦,你刚才说想要将功补过,可是真心的?”
“回禀,陛下,臣不敢欺骗陛下。”
“好,那朕给你一个机会,这样吧,你去锦衣卫给朕做个校尉,可委屈了你?”www.sxynkj.ċöm
于谦当即谢恩:“谢陛下恩典。”
徐有贞等人不禁在旁边发笑,于谦这样的当朝大元,夺了官身让他去做锦衣卫校尉,他一个快六十的小老爷子了,做这种二十来岁的年轻锦衣卫才做的位置,等于变相是在羞辱他。
朱见深松了口气,这样的话这件事情也总算是尘埃落定了,于谦的命保住了,虽然变成了一个蝇头小吏但是也还算有官身。
心情刚一放松,忽然朱见深瞪大了眼睛看着朱祁镇,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一想到朱祁镇的所有表现,越想越不对劲,这好像是朱祁镇设的一个局。
从襄王父子入京,到小朝会,到这个最终的处理结果,好像都是朱祁镇的一个局。
而最终不是朱祁镇自己想要赦免了于谦,是襄王求情,太后和自己也求情,又碰到明日册封太子不宜大动干戈,才赦免了于谦。
仔细的去想,破绽很小,其中唯一的破绽应该只有朱祁镇是否在此之前知道襄王的两封奏折?
若是朱祁镇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那么今日这番目的是为了个襄王下马威举行小朝会可以理解,但是若朱祁镇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情,那么今日这个小朝会明显不是为了襄王,而是为了于谦。
一联想到之前于谦血书的事情,便觉得今日的事情为了于谦的概率无限的扩大。
如果是为了于谦搭的这个戏台唱了这一出,那自己这父皇心思可真是太深了,何等算计。
甚至朱见深觉得圣旨上的漏洞是朱祁镇他自己亲自留的,不过当时肯定不是为了于谦,当时可能就是为了让朱瞻墡无召入京来,对朱瞻墡发难。
他已经预谋好了对朱瞻墡发难的事情,但是朱瞻墡身份毕竟特殊,他的亲叔叔,不说一生无暇吧,至少声望盛隆,没什么差错的地方,虽说大明皇室叔侄关系难相处,但是总不能没理由对他下手吧。
朱祁镇有没有在此之前收集过朱瞻墡的“罪证”?
如果他要收集罪证,有没有询问过孙太后的意思?有没有询问过其他老臣关于朱瞻墡的事情?
不管是询问过老臣还是询问过孙太后,两封奏折的事情想必总是知道了,除非朱祁镇没头没脑一门心思就是要对朱瞻墡下手,不然肯定得先准备一番。
如果能排除小概率自己的“坑爹”没脑子的情况,那么大概率他应该是早知道朱瞻墡两封奏折的事情。
那么说来这场小朝会针对朱瞻墡的目的就坐不实,反而是利用朱瞻墡借由此事当朝审理于谦的事情。
原来不是用审于谦等人迎立外藩来搞朱瞻墡,反而是假借此名,看看写上血书的于谦到底会什么样。
朱祁镇今日是想要帮于谦吗?
不,至少并不尽然,他想要看看于谦是否如同血书中写的一样,想要确认血书是否确实是于谦真心实意。
若于谦今天不表现的这么恭顺,辩驳有力,那等待于谦的是不是处死呢?
事情到现在朱见深只觉得自己背脊发凉,自己的父皇心思到底有多深啊,朱瞻墡,孙太后,徐有贞石亨还有自己全部都是他算计上的一环。
可是他到底为什么要试探于谦呢,为什么要将于谦安排到锦衣卫做一个小吏呢?
朱见深眼神死死的看着自己的父皇,明白了其目的。
就算只是一个锦衣卫小吏,但是锦衣卫和其他的地方不同,锦衣卫直属于皇帝呀。
因为朱祁镇自己脑袋发昏,导致仅仅几天时间徐有贞等人打击异己清除政敌,可谓大权独揽,他醒悟过来的时候,便想到利用于谦来制衡朝堂,只是现在的情况肯定不能将于谦官复原职,先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恢复身份,慢慢来。
于谦的能力,只要他自己肯去做,从锦衣卫的小吏往上爬定然也可以,而今日一番下来,他肯定是愿意继续往上爬的。
诸事定矣,朱见潾活动了一下手脚说:“站的都酸了,下次这些事情还是得躲开一些。”
“这么会就酸了。”
两人闲聊之是,朱祁镇招招手让两人过去,拉着两个孩子对朱瞻墡说:“襄王叔,见深和见潾你都已经见过了,明日见深册封皇太子,不日见潾也将封王,只是封号还没定,襄王叔你德高望众,不如帮朕想一个吧。”
“陛下万万不可啊,不合规矩,微臣哪有给藩王起封号之理。”朱瞻墡不知道朱祁镇是试探还是刻意的释放友好的信号。
“瞻墡,你就帮他想想吧,你历来想法都是好的。”
太后开口了朱瞻墡也就没推辞想了想说:“先帝年号宣德,要不就以德字为名吧。”
“好,好,甚好。”
“襄王叔,一起用晚膳吧。”朱祁镇拉着朱瞻墡仿佛关系无比的亲密。
小朝会这就散去了,徐有贞和石亨等到皇帝走后满带嘲笑的对着于谦说:“于尚书,哦喊错了,于谦,可要记得明日去锦衣卫报道啊,哈哈哈哈。”
于谦无视了他们的嘲笑,门达走上前解开了于谦的镣铐,没说什么话就走了。
朱见深站在于谦的身边,随他一起走过黄昏下漫长的皇宫甬道。
橙黄色的夕阳带着些许的暖意,让这个寒凉的早春舒服了些,于谦穿着囚服,带着血迹狼狈不堪,朱见深跟他一起走着,万贞儿带着宫女太监在身后不远处随着。
“殿下,于谦有了活路,但是似乎殿下对我有些失望。”
朱见深也说不上来,他想救于谦,现在也达到了目的,但是最终情况好像和他想的有出入,于谦的行为和历史上记载的那个名臣似乎有些差别。
但是这不是才更符合正常的人性吗?谁不想活呢?
“说不上失望吧,其实挺好的。”朱见深的语气略带哀叹。
“于谦卑躬屈膝,血书求活,宫前叩首,殿下可知为何?”
“为何?”
于谦望向了满天的赤霞,赤色迎着他的面颊,浮起一丝浅浅的微笑。
“殿下曾经问过我,是否愿意扶殿下上去试试。”
“恩。”
“殿下现在还想吗?”
朱见深目光沉沉看着于谦,没有回答。
“殿下比臣更懂得和光同尘,臣远不及您。”
于谦感叹着继续说。
“臣想了很久,臣已经是垂老之躯了,这么多年也算无愧于心,但臣怎敢……误明君。”
于谦说着喃喃自语了两句。
“大明的江山好美啊。”
“微臣,怎敢将这样的天下拱手让于宵小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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