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玉宫里一阵忙乱之后,严佩就被范氏牵着上了马车。一路上,范氏把她揽在怀里,嘴里念叨着她听不懂的经文,严佩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再醒来时,马车已经到了良恩寺。
斜阳已近西山,晚风清冷,严佩裹了裹斗篷,跟在范氏身后,进了良恩寺大殿。
“见过皇后娘娘,玉赐公主,老衲收到皇上的来信后,就在此等候二位了。”灵慧花白稀疏的胡子齐整地垂到胸前,根根分明可辨,随着他说话,落下又翘起。
“灵慧大师。”范氏低头一礼,拉着严佩上前,“大师快看看,公主是不是被什么邪祟附了身?不然,她怎么会说出和那质子结亲的话来?”
严佩正盯着灵慧的胡子看,一个没注意,就被范氏拉到前面。她一抬头,就见灵慧拄着金灿灿的法杖,眯眼笑着看她,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
严佩心中丝毫不慌,且不说这大和尚能不能看出她已经不是原身,就算他看出来了,难道还能做法把她赶出这副身体不成?
再说,她让季鱼当驸马,那是为了阻止他祸害这个世界,她都这么坚决维护正义了,大和尚不会阻止为难她吧?
严佩镇定地迎上灵慧的目光,灵慧笑着看了她一会儿,便开口道:“皇后娘娘,还记得二十二年前,公主出生时的情况?”
范氏回想了下,“大师的意思是……”
“娘娘临盆前,几近黎明,但是皇城中所有的公鸡皆闭嘴不啼,直到晨光初现,公主呱呱坠地,那些公鸡才开始一起报晓。”
严佩狐疑地看了两人一眼,还有这事?这么玄乎的事情,真的会发生在人身上?不是些歪门术士胡诌乱编的?
范氏沉默了一会儿,才答道:“大师说得对,我记得当时佩儿刚出生不久,您就派人送来一块玉佩,说是可保公主平安无虞。”
“正是。”灵慧笑意不改,缓声说道,“娘娘请放心,公主心神清明,不受邪祟侵扰,她做出此等决定,必然有她自己的理由。”
“灵慧大师,”范氏犹豫着问,“公主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灵慧浑厚平静的声音,让范氏彻底安了心。
她又跟灵慧提起,要带着严佩在寺里礼佛住几天,灵慧也笑着答应了。
严佩见自己啥事没有,范氏又被说服了,顿时觉得轻松许多。她正要拉着范氏离开,就见灵慧从袖中掏出一块玉佩,递到严佩眼前。
“公主,这块玉佩,请转交给他。”
“谢谢大师。”严佩接过,顺手就塞进了荷包里,范氏倒是问了句:“大师?”
灵慧双手合十,喃喃道:“皇后娘娘,一切自有天数。”
范氏也行了一礼,这才领着严佩往专为女客准备的禅房走去。
“佩儿,你告诉母后,你是真的想让那个季鱼当驸马?”范氏捉着严佩的手,边走边说。
“是的,母后。”严佩郑重回答。
“佩儿,你知道,关于你的亲事,我和你父皇一向不勉强你,从你及笄后,不知道送了多少年轻男子的画像到洛玉宫,你是一个也没看中,皇城里那几位佳名远扬的公子,你也不感兴趣。”范氏感慨道。
“我和你父皇想着,你不招驸马也没关系,反正皇宫里也不缺你吃穿,你想什么时候招婿就什么时候招,可是,可是,唉……”范氏叹口气,“你怎么能招那质子为驸马呢?”
严佩低着头,乖顺地听着。
“先不说昭国尉国之间,有着几代人都无法消除的仇恨,就说说那个质子,你仔细看看,他像个正经皇室出身的人吗?”
“虽然他母亲是尉国的贵妃,但是从小有人管过他吗?他要不是个弃子,会被送到昭国来?更别说他那诡异的命格了……”范氏长叹一声,“佩儿,以你的眼光,你真的看中他了?”
“是的,母后,我就想让他当我的驸马。”严佩说完,抱着范氏地手臂,靠在她肩头上。
他们不理解她的做法,也情有可原,但是,知道未来的她却不能不这么做。借着公主的身份,她有足够多的优势,可以掌控、限制季鱼,如果她是个普通人,那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再说了,她这么受宠爱,如果她坚持要芝麻,他们还会塞给她个西瓜不成?
“唉……”范氏无奈地叹气,“你陪母后在寺里呆这几天,好好想想这件事,等回宫,再问问你父皇吧。”
“多谢母后。”严佩在她肩头蹭了蹭,范氏怜爱地摸摸她的额发。
晚膳之后,范氏在念经,严佩闲得发慌,下午在马车上睡了,一时也不困,就凑到范氏身旁,撒娇道:“母后,我能到院子里散散心吗?让碧春和雪冬陪我一起,不会走太远的。”
范氏拍拍她的手,“去吧,佩儿,只是再多穿件衣裳,外面天黑风冷的,小心看路。”
“知道了,母后。”严佩喜滋滋地站起身,伸手让碧春和雪冬帮她穿好外衫,就带着她俩出门了。
一直呆在屋里,可真要闷坏她了。严佩抬头看着澄澈的夜空,几丝淡云飘过,遮掩了银月的光辉。
“公主,小心脚下。”雪冬提着灯笼,出声提醒她。
严佩低头一看,原来她们踏上了一条卵石铺成的小路,路旁树木叶子落了大半,只剩虬曲高大的枝干,在夜色中显出几分张牙舞爪的形状来。
“公主,要不我们换条路走?”碧春小声问道,虽然她们是在寺院里,但她总觉得这边冷飕飕的,有点渗人。
严佩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不远处传来一个趾高气昂的女声。
“身份微末的穷人,也配到良恩寺里来?”
严佩一愣,忙示意碧春雪冬放轻脚步,向那声音来源处走去。
三人躲在一棵粗壮的大树后,就见眼前一排厢房下,几个丫鬟提着灯笼,正中间站着一个张扬明艳的姑娘,俯视着台阶下纤瘦娇弱的主仆两人。
“郡主,众生平等,良恩寺大门常开,我来这里,不过是因为家母病重,想为她上香祈福罢了。”那娇弱的女子细声细气地说。
“就是,寺院又不是你家开的,管这么多……”她身旁的丫鬟小声嘀咕。
“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下人跟本郡主顶嘴了!”被称为郡主的女子哼了一声,“温琼,你们衡伯府就是这么管教下人的?”
温……琼?
她竟然在这里见到了温琼?严佩飞速回想剧情,是有这么一段,衡伯府夫人患病,卧床数天,温琼来寺里为她祈福,结果被明和郡主陶芸嘲讽奚落,丫鬟如青为她抱不平,结果被郡主关起来,打个半死。
温琼替她求情,陶芸不为所动,要不是后来衡伯府赶来寻人,如青恐怕就一命呜呼了。
严佩紧扣在树干上的手指,差点扒下一块树皮。她慢慢站起身,正要绕过树干往前走,结果被碧春和雪冬拦下了。
“公主,你要做什么?”雪冬压低声音问她。
严佩停下脚步,她要是现在出去,对双方来说,未免太过突兀。陶芸无所谓,温琼心思细腻,而且一向与宫中贵人交往甚少,要是她贸贸然跳出去,站在她那边,帮她出气,固然是做了好事,可也难免会引起她的怀疑和猜测。
再说一个公主偷听墙角,被人发现了,总是有点不大光彩。
严佩再抬头看,就见如青已经被抬走了,而温琼跟陶芸说了什么,陶芸头也不回,拂袖离去。
温琼孤零零地站在台阶下,本来在如青手里的那盏纱灯,被踩得稀碎,烛火也早就熄灭了。她弯腰捡起断了半截的挑杆,一个人往如青消失的方向走去。www.sxynkj.ċöm
严佩不自觉地握紧了手,她不允许原书的剧情发生,她要帮温琼和如青一把,决不能让她们受到伤害。
“雪冬,你手脚麻利,快去追赶那群抬走丫鬟的人,把那丫鬟救出来,注意别被人发现。”严佩话里含着怒气,把两人吓了一跳。
“奴婢这就去。”雪冬说完,三步两步就没影了。
“公主,你生气了?”碧春小心翼翼地问。
严佩没说话,她想起了这个陶芸的剧情。温翠一心想给莫远找个出身高门的姑娘当妻子,挑来挑去,就看中了顺国公府的明和郡主。
顺国公府已传承至第四代,最早的那位国公,是因为在战场上救了皇帝一命,在自己失去半条手臂的情况下,勇猛击退敌军,才得到了爵位封赐。可以说,陶家是护国良将,虽然这两代人,比不上后起的莫家,但也一直很受皇家重视。
到第四代子嗣,其中有一位女儿还入宫成为贵妃,也就是她现在的父亲,严敞身边的陶贵妃。
陶家因此声誉更盛,温翠也是看中这一点,才拼命讨好陶芸,撮合她与莫远成亲。
陶芸本来看不上温翠,毕竟她终究是妾室,至于莫远,他是年轻有为,有乃父之风,但论出身,也不过是个庶子。
莫远也十分有自知之明,每次不得不相见时,会尽快找借口离开。
直到有一次,陶芸发现莫远和温琼携手赏花,两人言笑晏晏。不知怎的,她心里就升起一股愤怒,就像一支不太和她心意的玉簪,不知不觉,被另一个女人拿走,还戴在了头上。www.sxynkj.ċöm
从那时起,她就想法设法缠着莫远,搅和他和温琼之间的关系。
严佩轻嗤一声,何苦呢,她一个国公府的郡主,又不是找不到合适的男子成婚,为什么非要为难莫远和温琼,尤其是对温琼,她处心积虑,明里暗里,不知道使了多少绊子。
“公主,时候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免得皇后娘娘担心。”碧春见她一直走神,轻声说了句。
严佩回过神来,天上的云多了几团,月辉也黯淡许多。她朝着如青和温琼消失的地方走去,碧春连忙跟上。
“公主,这不是回去的路呀!”
“先去雪冬那边看看,看完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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