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小兔崽子，谁让你没事瞎点炮来着，要是伤到人了怎么办？”
旁边突然冲过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一把揪住了孩子的耳朵，大声吼了起来。
孩子疼的龇牙咧嘴，“呜呜呜，好疼，轻一点，耳朵快要掉了。”
女人按着孩子的脖颈，冲着裴晚宁十分歉意的说道。
“真是对不住了，今天人太多，一时没看紧孩子，吓到你们了吧。”
说完又换成了凶巴巴的语气，“还不快和姐姐道歉，平常教的那点东西都教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孩子涨红了脸，搅着手指怯生生的看着裴晚宁。
“姐姐，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敢了，你能原谅我吗？”
孩子知错认错，态度诚恳，看样子本性并不坏。
裴晚宁笑了笑，没有过多计较。
“你吓到了姐姐，可你敢做敢当，姐姐就原谅你了，不过你妈妈说的对！
炮仗这个东西还是很危险的，像今天这里这么多人，玩这个就不合适，你说呢？”
孩子有些迷茫，突然手指了一个方向，“可奶奶说人多玩这个热闹。”
大人们好奇怪，怎么一个人一个说法，他到底该听谁的呢？
顺着孩子手指的方向，裴晚宁只看到一个婆子裹着灰黑色的头巾，正探头探脑的向这边看着。
有点面熟。
裴晚宁这个想法刚出。
就听到了一声怒喝：“王大民，你是死人吗？你妈昨儿忽悠小宝舔铁，今儿纵容老二玩炮，你说这日子他妈的还怎么过！”
她真就是鬼迷心窍，信了这老巫婆的鬼话，说什么好好过日子。
屁！
这老东西心肠歹毒着呢。
她就说，老二一向听话懂事，怎么会好好的干出这种事来。
原来是她这个好婆婆从中撺掇着的呀。
王大民一手牵着一个，看着他妈那瑟瑟发抖的样，实在没脸帮她开脱。
“媳妇儿~~~你消消气，有话咱们回去说好吗？”出门在外，总要给他留点面子啊。sxynkj.ċöm
“你给我滚一边去！你妈这是给脸不要脸。”
虎妞心里想着，她已经够给面子的了，否则这老巫婆能不能过的了这个年还两说。
你不是愿意折腾吗？这下让你一个人好好的折腾个够。
“大宝小宝过来，跟我回姥姥家去。”
“媳妇儿，媳妇儿你别走啊。”
一想到媳妇娘家那几个五大三粗的哥哥还有弟弟，王大民吓得人在前面追，魂在后面飞。
裴晚宁看了一眼王翠芬，心里默默为她点上了一只蜡。
“走吧，咱们该去采购年货了。”
“嗯。”
江绪全程看完了热闹，心里很庆幸，陶兰香女士在婆媳相处这件事上，真的一点心也没有让他操过。
……
七十年代的农村大集，还是很热闹的，不过这会个体做买卖的少，都是以生产大队为单位，做的是集体生意。
裴晚宁逛了没多久，就在人群中看到了郝国强。
东山大队地处林区，摊子上摆的自然都是山货，木制品，兽皮，药材之类的。
这些都不是过年的必需品，看的人多买的人少，比不得隔壁卖布料的。
虽说都是瑕疵布，颜色统共也就两三种的样子，但价格便宜，还不要布票。
大人可以不买，可家里有孩子的，少不得要扯几尺布回去。
除了这个最热闹的应该就属卖炮仗的摊位了。
像什么麻雷子，豆葛鞭，小鞭，二踢脚，灯花炮，黄烟炮，种类也不少。
不过最受欢迎的还是小鞭了，一挂两毛钱，便宜又好用。
买完了鞭炮，两人又去了年画的摊位，现在最流行的就是京剧的四扇屏。
每扇四幅图，共十六幅画，价格倒是不贵，几毛钱的事，就是这个题材，裴晚宁不喜欢。
年画她还是喜欢胖娃娃那种，嫩藕似的胳膊和大腿，看上去多喜庆呀。
就是有点遗憾，东北这边过年没有挂大红灯笼的习惯，他们找了好几家摊位也没有找到。
“买不到就算了。”这会人流量明显大了，裴晚宁眼神四处张望了一下。
“还想买点什么？”
“有没有哪里能买到祭祀用的东西？”裴晚宁小声的不能再小声了。
“有，你跟我来。”
江绪护着她，现买了一个箩筐，顺着人流七拐八绕，来到了集市的拐角处，挺偏僻的。
摊子不大，上面盖着一层薄薄的黑布，隐约能看到黑布下面都是祭奠用的酒品香火和黄纸冥币。
虽说现在破四旧不让搞封建迷信，但只要不大声吆喝，没人吃饱了管这种事。
谁家还没有个祖宗八代呢。
江绪付了钱，把祭祀用的那些东西小心的装到箩筐里，上层用刚买的年画遮盖的严丝合缝。
“年三十那天，记得帮我给二老上一柱香。”
裴晚宁的心蓦地就是一暖，声音有些哽咽：“谢谢。”
江绪用力的握了握她的手心，像是安抚，又像是承诺。
“或许我的肩膀还不够宽，做的还不够好，但是你可以放心依靠。”
“哪有！你一直很好。”裴晚宁狠狠吸了吸鼻子，感觉被惯坏了。
临近十一点，几个姑娘在集市外面汇合了。
夏夏神秘兮兮的从篮子里掏出了一刀肉，捂着玲玲的嘴，不让她泄密。
“晚宁，你快猜猜看，这是什么肉！”
“这……”应该不是猪肉，瘦瘦的看上去一点肥油也没有，隔着挺远都能闻到味道，巨腥！
“山羊肉？”
年集上卖这个的还挺多，不过排队排的要死，裴晚宁嫌麻烦，干脆买了条鱼，图个年年有余的好意头。
“不是不是，你再猜！”
“那，是狗肉？”
“不对不对，已经快接近了。”
裴晚宁能想到的可以食用的肉类都说了出来，可还是不对。
“猜不出来，你公布答案吧，我洗耳恭听一下。”
“哈哈哈哈，狼肉！”
夏夏眼里有光：“就最后一块被我抢了下来，我听旁边的人说，狼肉吃了胆子能变大！
而且手脚冰凉畏寒的人，吃这个对身体可好了，晚宁我回去烧给你吃啊。”
“啊？不用不用！”
“为什么呀？你听我说狼肉身上都是宝……”
“心领了！”
两人一路上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最后还是江绪过来帮她解了围，是狼肉没错。
不过看肉质的颜色，应该是没有放过血的，也就是说狼极有可能是老死或者病死。
老一辈宁可饿死也不会吃没有放过血的狼肉，一个不小心吃坏肚子是小，要是沾了什么病那就麻烦大了。
“啊，那还是别吃了，我这就给扔了。”
偏偏有人不信邪，夏夏前脚刚把肉给丢了，后脚就有人把它捡了回去。
邱林飞满脸不屑，穷的时候，他家连死掉的耗子都不知道吃了多少。
狼死了就不是肉了？有什么吃不得的，真是傻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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