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的成绩一出，寒假也就缓缓拉开了序幕。
今年放假比较晚，过了几天就是除夕，许青山终于在年三十那天回来了。
那时黄昏降临，天气比较冷，雾霾天气下更是不见落日。
只有一段斜切的阳光明晃晃映在门口，把白色瓷砖分割成两个颜色。
许照白往墙上刷着浆糊，准备把春联贴上去。
冯美女在她身后，叼了管烟，“叭”了一嘴，往右指了指：“偏了。”
许青山的车停在门口的柏油路，关门的声音格外清晰。
许照白往后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继续贴春联。
“还不过来帮我拿东西？”他打开后备箱，左右手提了两大箱东西，大包小包的。
许照白瘪了瘪嘴，假装没听到，继续往墙上糊，还慢悠悠对冯美女说：“这浆糊糊不上墙啊。”
冯美女砸了一口烟：“是不是太稀了？”
“稀了总比坏了好，坏了总比死了强。”许照白不紧不慢说出这样一句话，然后努力扬了扬嘴角，回头看向许青山，假装意外地张大嘴，“哟，这不是我那许久没见的亲爹吗，你不在家陪孩子老婆，来这里干嘛？”
许青山的脸当时就垮下来了，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扔：“许照白，你在这里给我阴阳怪气说什么？”
许照白跳下凳子，拍了一下手上的灰走向他，笑得灿烂。
“爸，我最尊敬您了，哪里敢阴阳怪气？你还带那么多礼物回来，瞧瞧你，礼来了就行了，还带什么人啊。”
“许照白！”许青山的嗓音已经拔高了好几度。
她趁机把地上的一箱橘子端起来，转身跑向院里，在他彻底爆发前，人影溜进了房门里。
冯美女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指了一下地上那些礼盒：“我年纪大了，拿不动，你自己来。”
说着，吸了一口烟，精神矍铄地迈着步子走向门口，顺便踢了一脚地上的浆糊盆子。
“妈，让你少抽点烟……”许青山无可奈何，一腔的气只能被压抑下来。
许青山回来后，许照白更是不想在家里久待。
吃过年夜饭，她以出去买东西的理由，从家里溜了出来。
宜城的年味足，主街两旁的路灯和树上都挂着红灯笼，一直从北向南绵延，路上偶尔有车辆经过，从远及近带过一阵风。
远处漆黑的天幕突然炸开一朵烟花，五光十色的彩浪像没有定轨的星，四处流散。
身边走过一家人，爸爸妈妈牵着一个小女生，她举着一个彩色风车笑嘻嘻地跑过。
许照白把头往围巾里缩了一下，瞥眼看了一下旁边的商铺，一家人正围在电视机前看春晚。
她本来想进小卖部买个烟花，脚步还没迈进去，又缩了出来。
空气里飘乎着的是说不出来的气息，她慢慢沿着街道走，寂寥的身影一个人在灯火辉煌处徘徊，最后不知道走了多久，验证出来，原来这股气息叫做羡慕。
她叹了一口气，眼前出现了一个斑驳老旧的路标——“糖水巷”
也不知道那个人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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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围巾重新缠绕，足尖踢了一下地上的小石子：“你碰瓷我？信不信我踢你。”
于是乎，她一路踢着石子，走到齐冶家门前。
刚推开门，里面一阵不要命的笑声就穿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花花，我三带一！”
木门古朴的咯吱声被薛路成的叫嚷压了下去，她走到院中，发现薛路成太阳花还有齐冶三人正坐在院子里玩牌。
齐冶背对着她，背影轮廓清晰，靠在椅子上的动作懒懒的。
她从暗处走近，薛路成第一个看到她，嘴惊讶得合不上，嘚了三声没嘚出来，最后傻笑了一下：“嘿嘿，照白小姐姐。”
许照白挥了一下手，眼神却是落在齐冶的后背上的。
他果然出乎意料地转过头，眼神掺着几分迷蒙，看了她几秒。
最后站起来，走近她，二话不说脱下了外套：“腿不冷？怎么这样穿？”
“……”许照白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裙子，还有那双肉色的腿袜，觉得叛逆少年可能不懂光腿神器这种东西，也懒得解释，慢慢道，“不冷。”
许照白一来，他们的局也被打乱了。
太阳花趁机把牌往桌上一扔：“照白小姐姐来了，我们玩点别的什么。”
“我靠，花花，你这是在耍赖吧，这把你得输我多少？”
“哎呀，照白小姐姐在这，玩点健康的东西。”
“三人纸牌博弈活动，怎么就不健康了？”
两个单细胞生物开始在院子里上蹿下跳，寂静的老屋一下子就吵闹起来。
齐冶把许照白带进屋里，转身去按了一下饮水机的按钮。
他从蓝色药盒里拿出了奶味巧克力，递给她两颗，深邃的眼神在她脸上扫过，声音淡缓：“怎么来了？”
虽然他觉得自己的家已经成了许照白偷摸着喝酒撸串的宝地了，但她来的时候都是提前打过招呼的。
许照白抿着糖，笑了一下：“出来买东西，不小心就转到你家门口。”
齐冶没说话，望着这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丧气和颓废的少女，不知道她哪里又开始难过了。
“不想回去？”
许照白点头。
他也没问为什么，而是毫不犹豫地说：“那就在我这里。”
她没说话，再次点头，默默坐在沙发上。
身边的饮水机发出冒泡声，泡泡冉冉上升，在水面上破裂。
她心里什么情绪就这样荡漾开来，脑子里像是有多好泡泡同时不可遏制地钻出来。
每一个泡泡都泛着五光十色，映照的是齐冶对她的种种好。
她觉得，自己其实挺幸运的，至少每一次需要陪伴时，他都在。
门外的两人吵吵嚷嚷着要放鞭炮，声音忽然把她拉回现实。
许照白愣了一下，手无意识地捏了一下抱枕。
齐冶皱眉，往门外看去，严肃交代：“不准把我院子烧了。”
这一刚抬脚，衣角传来一个轻飘飘的力道。
他顿了一下，回头望去，只见到一双纤细的手，轻轻捏住他的上衣衣摆。
本该在沙发上坐着的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身后，半垂着头，弯翘的睫毛遮挡住她的眼眸，只见到朦胧的光色，约莫比新月还皎洁。
只听得她轻轻开口，声音轻而缓，带着点颤音：“号码牌在身上吗？”
齐冶愣了一下，从兜里掏出一张褶皱得不行的纸。
“带着。”
许照白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抬眼看他：“想不想当我男朋友？”
刚好这时候饮水机的热水按钮跳了，啪的一声响起。
齐冶站在原地没反应，整个人都静谧了。
这时，薛路成拿着两个炮仗准备往房门里冲：“哥，照白小姐姐，来放鞭炮！”
“滚出去。”齐冶突然高声朝他一吼。
薛路成的笑僵硬在脸上，拉着太阳花马上以家门为原点，自我定位非常明确地找了个最远的距离缩着。
许照白说出口的时候其实很冲动，现在心里懊悔。
“当我什么都没说。”www.sxynkj.ċöm
她准备拿纸杯去接水。
本来站在门口的齐冶忽然把门关上，将她手里的杯子放在一边，顺手捏住她的手腕。
他斩钉截铁：“不行，我听见了，很清楚，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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