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在远离一切陆地上的纷争之所,伊比利亚大洋的深处,“深蓝之树”,战胜了“腐化之心”,代替祂获得了海洋的统御之权。
原本在伊莎玛拉的心中,新生的水月mizuki是一个棘手的挑战,但却并不是一个能够撼动自己地位的存在,祂比水月提早回归大群,早已将这片海洋改造成适宜自己“生长”的环境,无论是“深蓝之树”还是“水月mizuki”,尚且不算伊莎玛拉本人,在这片海域中,最大的敌人就是海洋本身。
而在两位初生的战场附近,过量浓度的信息素杀死了所有敢于靠近的恐鱼,这些大群的下级节点们在远离战场的地方无脑地厮杀,在实际决定海洋命运的地方,却只能看到它们神经紊乱的尸体在乳白色的水中疯狂抽搐。sxynkj.ċöm
但有人却并不服从海洋的威能,在深蓝之树的身旁,冲锋的却并不只是那名猎潮的骑士。
“嘶——”
罗辛南特发出痛苦的嘶鸣,即便骑士如何笃定,海嗣的细胞都早已侵蚀了他的生理机能,在这片对他来说布满神经毒素的地方,他忠诚的战友首先发出了悲鸣。
“罗辛……南特…”
骑士抚摸着身下的坐骑,这个往日里令它倍感亲切的动作却再起不到一丝安慰的作用,只能让忠诚的战马越发痛苦。
“嘶——”
猎潮者停顿了一下,透过头盔的气孔,他看到了战马眼中的痛苦,在为主人冲破了无数次敌人的防御之后,这匹坚韧的战马最终走到了它使命的尽头——对于战马来说,这一终结称作“战死”,而对于海嗣而言,这一终结则称作“退行”。
而作为最为亲密的主人与战友,他将以卡西米尔的骑士传统送别自己的坐骑。
“嘶……”
罗辛南特的嘶鸣越发微弱,这匹纯黑色的良驹曾经勇猛的冲向乌萨斯帝国的军阵,就连高速战舰的炮火与百战先锋的咆哮也未曾掩盖它的嘶吼,如今却听上去却几近悲鸣。
骑士抚摸着它的鬓毛,缓缓抬高了手中的骑枪。
“呜……?”
见猎潮者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身侧,罗辛南特勉强的抬起了脖颈,想要去舔舐主人的手臂。
骑士手中的缰绳早在先前的战斗中断裂,罗辛南特的嘴部打开,一条布满倒刺的青紫色肉块伸了出来——不再是过去咀嚼青草时的鲜红,在摄食海藻与过滤溶解氧的过程中,自然使它产生了变化,大群的组分则加速了这一过程。
罗辛南特丝毫不觉地用这条异质的长舌舔拭着骑士的臂甲,就像一匹真正的战马一样打着响鼻。
“罗辛…南特。”
罕见地,猎潮者短暂地停下了自己狩猎大海的脚步,骑士最后抚摸了这个老伙计的头顶,然后举起手中的长枪,笔直落下。
——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骑士曾经听过一个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战场上,战士们会亲手结束战友的生命,并将战友的灵魂纳为己有,带着双份的力量与荣耀继续战斗,直到自己也同样倒下。
据说那是古老的神族所拥有的传统,卡西米尔的骑士坚信这一传统,并一直向往着能与古老的战士们同样荣耀,只是自己长久孤身一人,身旁除了战马,就只有无穷无尽的海洋。
但现在,他终于有机会重现这一古老的习俗,这让他感觉充满荣耀。sxynkj.ċöm
————!
骑士的骑枪落下,划破乳白的海水,也贯穿了罗辛南特坚硬的鳞片,这只充满灵性的战马并没有太多的挣扎,只是温驯地对着骑士低下了脑袋,与他静静分享这一充满荣耀的时刻。
在一旁的灰烬看着这熟悉的一幕,突然感觉自己的背上似乎少了一块巨大的圆形盾牌,心中总有些不踏实。
“【……】”
“……”
站在乳白与深蓝的色彩之中,两位已经彼此道别过的友人沉默地对视着。
——别误会,并不是他们不想开口,但这里是深海,灰烬一开口就会被淹死——艾芙雷德虽然变成了游魂不需要呼吸,但还是会被高压的海水挤成一块血肉模糊的残渣。
但默契十足的两人此刻也并不需要语言的交流,在对视几秒之后,两人同时点了点头。
“……!”
正在与深蓝之树交战的伊莎玛拉突然感到一阵恶寒,在动用一枚长在身体侧面、目前尚未参与战斗的眼球查看之后,一根根粗壮的外侧触手立马将腐化之心盘成了一个蓝色的肉球。
——下一秒,【雷枪】与【阳光之枪】几乎是同时贯穿了伊莎玛拉作出的防御,将初生坚硬的几丁质融成了一摊飞快冷却的黑色残渣。
*难以名状的尖锐嘶吼*
伊莎玛拉挣扎起来,祂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在被雷电灼烧之处,本应无限增殖的细胞突然受到了抑制,大批大批的组织哀嚎着凋亡,腐化之心的肢体就如触电般抽搐着脱落。
胜券在握的“腐化之心”,第一次在自己的巢穴感到了“死亡”的阴影。
——而这恰恰是灰烬最熟悉的东西。
伊莎玛拉发出尖锐的嘶吼,祂召唤着自己的子嗣,然而整个大群都只是袖手旁观:低智能恐鱼们无法分辨两道彼此纠缠在一起的身影,它们十分疑惑,为什么一团巨大的山脉会散发两种截然不同的指令信息素,这让它们感到焦躁。
恐鱼群在乳白的凝液之中巡游,静静等待着这场战争的结局。
与此同时,在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海底,在“深蓝之树”所发出的微微荧光之下,猎潮的骑士缓缓抽出了自己的骑枪。
哦,现在应该称呼其为“口器”才对。
“【意义不明的嘶吼】”
铸铁的铠甲下钻出蠕动的附肢,骑士身体内的海嗣细胞从未如此活跃地生长过——一方面是因为这里的环境,来自两位初生的蛋白提供了一切进化所需的材料;
至于另一方面——
骑士低头看着脚下,干瘪的战马被海水席卷,很快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罗辛南特,这匹纯种的西卡西米尔战马弯曲着自己的脖颈,以一只陆上生物的姿态葬身于海底,没有让“退行”这个丑陋的字眼出现在自己的身上。
在这匹战马的身上,骑士再一次看到了自己挚爱的土地。
他感到战意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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