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敞着,松香琥珀仁的气味和敦厚的药苦香渗入他毛衣的纹理,空气中逼人的浓。
桌上摆着何晋平那套房的房产证。
梁纪深站在不远处的阳台,“护照夹在里面。”
何桑翻开,房本是她的名字。
男人目光掠过她,“这套送你了也是你的,我近期腾房。”
何桑为这话心情大起大落,想问他是不是要和宋禾结婚了,可到嘴边,又咽回。
梁纪深这个人,这辈子,他的喜悲爱恨,和她无关了。
眼前一黑,何桑直挺挺地往前跌。
梁纪深眼疾手快,一把接住她,音调都变了,“低血压犯了?”
她使劲睁开眼,晃了晃晕乎乎的头,“好像是——”
何桑的圈子清一色骨感美,她尤其在意身材,血糖和体脂低得可怜。倒是她天生胯宽,也紧致,显得凹凸有曲线,不至于干瘦。
否则,也入不了梁纪深的眼。
“缺钱?”男人搂着她,走到沙发,“不要命了?”
何桑舔了舔唇瓣的干纹,晦涩挤出一句,“攒钱打官司。”
始料未及被她刺了一下心口,梁纪深语气放平缓,“我让程洵给你的建行卡打一笔钱。”
宋禾迈进玄关,正好目睹这一幕。
女人柔弱,男人阳刚。
克制的分寸,又难以形容的亲昵。
她稳住神,“纪深,我买了你爱吃的白记早餐。”
何桑从男人怀中抽身,不声不响拿起桌上的证件,与宋禾彼此无视,交错而过。
关门声传来,宋禾垮了脸,从背后抱住梁纪深,“你怎么又跟她见面了?”
“她护照没带走。”
宋禾不认可他的理由,“程秘书不能转交吗,非得你亲手给?”
男人转过身,从客卧的抽屉里取出一条项链,戴在她颈部。
“喜欢吗。”
宋禾抚了抚钻石的刻字,是前不久在富豪圈沸沸扬扬,梁三公子豪掷千金定制的那款,“特意为我选的?”
他云淡风轻,“飞了一趟国外,在拍卖会弄的。”
价值八位数的稀世珠宝,没几个女人拥有,宋禾恢复了笑容,“那你答应我,永远不见她了。”
男人没接茬,高挑颀长的身型逆光而立,拉出一道剪影。
“她会和我抢夺你。”宋禾再次抱住他,“我没有一日是踏实的,一直害怕你忘了我,爱上别人。”
梁纪深垂眸,“傻话。”
橘白色的晨雾笼罩住他,镀了一层性感结实的情欲味,宋禾感受到他腰间支起的弧度,似乎有反应。
她手摸索他腹部,向下一厘厘挑逗,“纪深,你想不想?”
梁纪深握住她,轻轻掰开,“公司有事。”
宋禾心一凉,证明他的反应不是因为自己。
她回来两个多月了,男人的态度若即若离,迟迟没有突破,宋禾抱紧男人,“今晚去我那吗?你明明有欲望的。”
梁纪深仍旧淡淡的,“没有太多时间。”
“纪深。”宋禾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你和她频繁吗。”壹趣妏敩
男人脚步一滞,旋即走向鞋架。
宋禾没得到他的答案,她看着梁纪深换皮鞋,打领带,拎起公文包,直到他开门出去。
昨晚,纪席兰在电话里警告她,“那件事你我心照不宣,纪深还不知情,你要是得寸进尺,妄想进梁家的大门,我会告诉他。”
宋禾一夜坐卧不安。
她在纪席兰手中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大把柄,足以颠覆梁纪深对她所有旧情。
程洵下车接过公文包,发现男人的表情不太好,“您是和宋小姐赌气吗?她当初瞒着您收了夫人的钱出国,连招呼都没打,如今又扮深情。”
梁纪深曲臂撑住车门,肘骨的棱角刚劲凌厉,“不该问的少问。”
程洵是他的心腹,却不了解他心思。
人狠,话少,做事绝。
外人根本琢磨不透。
*
何桑吃完午餐回剧院,本来请了一天假的崔曼丽拦住车头,“何桑!我演配角,我不和你抢了!”她崩溃拍打引擎盖,不复以往嚣张的气焰,“你向院长求个情,留下我!”
何桑下来,一头雾水,“求什么情?”
“你少装腔作势了!”曼丽梗着脖子,死咬牙关,“我靠男人不光彩,你耍阴招就光明磊落吗?我低三下四求你放一马,不正是你要的结果?”
“桑姐!”小姑娘在剧院大厅的台阶上,挤眉弄眼朝她挥手。
何桑走过去,小姑娘幸灾乐祸,“她去市话剧院了,院长午休通报的。”
曼丽的人气正当红,又有金主砸钱捧,突然被降级,出乎何桑的意料。
“什么原因?”
“没明说。”小姑娘压低声,“那个流量鲜肉不是来镀金吗?他也被退货了。”
何桑这才想通是谁插手了。
那头,梁延章出席了市政工程的签约仪式,结束后从集团出来,门口聚集了许多人,一名中年男子举着喇叭闹事,指名要见老板。
保安越是驱逐,他越是发疯。
梁纪深也在高管队伍中,梁延章为首,他紧随其后,使了个眼色。
程洵拨开人群,从保安口中得知男人的身份,他神态诡异看向梁纪深那边,“先打发了,等梁董走了再说。”
原本梁璟和梁延章闹翻,后者器重梁迟徽,也提携梁纪深,当下父子关系缓和,家族局势大变,梁迟徽不那么受宠了,梁纪深的处境更难。
虽然疼爱不减,能接触到的也只是集团的边角料,核心利益一多半梁延章是留给梁璟的。
偏偏这节骨眼,撞枪口了。
程洵风风火火返回,“是找您的。”
“什么人。”
他倒抽气,“何小姐的继父。”
梁纪深停下,“不是在外地吗。”
“刚从澳门回内地,输光了七十多万,何小姐的母亲在一家餐馆打工,挣钱养活他。”
走在最前面的梁延章断断续续听出一些门道,他回头,“和女人有关?”
梁纪深站姿笔挺,“是。”
“利索解决掉,不许影响梁氏的声誉。”梁延章恨铁不成钢,“你也三十岁了,你母亲希望你接管一部分家业,你现在的德行我能放心吗?”
男人沉默。
梁延章满脸怒容,乘车驶离。
梁纪深看了一眼对面,示意程洵,“把人带过来。”
程洵引着男人过来,男人十足的贪婪相,“梁先生,久仰大名,我继女还好吗?我手头紧,她又躲着我,万不得已才打扰您的。”
“我和她分开了。”梁纪深揭过车窗,扔出一张卡,“不准再来梁氏。”
他愕然,“分开了?”
程洵在一旁,“是何小姐提出的,应有的补偿梁先生没有吝啬。”
“这小婊子的翅膀硬了啊。”男人气不打一处来,“她妈吃我的喝我的,她半年没汇过款了,傍男人都傍不住,废物东西!”
梁纪深面露厌恶,程洵提醒男人,“在梁先生面前,出言尊重点。”
男人哈巴狗一样,“我骂不成器的继女,哪敢骂梁先生呢!”
程洵窥伺梁纪深的脸色,极度不悦。
何桑这位继父不是什么正经人,由于私下不来往,所以摸查得不详细,没想到是个无耻的泼皮。
程洵鞋尖踩住地上的卡,“你是不满意一百万的数字吗?”
“满意,我满意!”男人捡起,叫了一辆出租,临了,又殷勤鞠了一躬,“谢谢梁先生,您如果还瞧得起我继女——”sxynkj.ċöm
车窗弹起,腌臜的后半句挡在车外。
梁纪深捻着眉骨,半阖的眼底化不开的阴鸷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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