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格住,不知在琢磨什么,良久,又移到何桑脸上,“你早休息,我有事和老三商量。”
梁迟徽转身,往门口走,何桑又一次拦住,“他肺炎一直没痊愈,别打扰他了,让他养一养。”
男人驻足。
漫长的对视后,何桑浑身是汗。
梁迟徽的压迫感不是一般的强。
她深切体会到他狠戾的,阴沉的特质,最狂性的,野蛮的,摆脱了文明束缚,回归最原始霸气的攻克欲。
是女人招架不住的。
也包括男人。
梁迟徽轻笑,“不是凉吗?怎么出汗了。”
他伸手,抚摸了一下她耳垂,“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紧张心虚时,耳朵会红。”
何桑怔住。
梁迟徽不疾不徐抻平长裤的褶痕,“你骗我了,你不困,也不想睡,你只是想打发我,对吗。”
如同乘坐一列过山车,从高处俯冲,又爬回高处,何桑心脏猛地揪住,再猛地弹开,她以为梁迟徽发现了,当面揭穿她,结果是一场乌龙。
她深吸气,“我真的困了。”
“晚安。”梁迟徽出乎意料地干脆,越过她走出卧房。
门关上的一霎,何桑回过神,跑到落地窗前。
帘子挑开,梁纪深一动不动伫立在那,身侧的双手青筋暴起。
下一秒,他像是爆发了,一把拽过何桑,搂在怀里。
恨不得嵌进自己的血液与骨骼里。
“梁纪深...”
“别动。”
何桑手扶住他腰背,视线里,是市区耸立的高楼大厦,霓虹灯火。
斑斓渺小的无数个圆圈。
仿佛浸了水的泡影。
她明白梁纪深为什么这样。
何桑说,“我永远不会变的。”
钟声敲过11下,梁纪深从房门里出来。
拐弯处,火星子在燃烧。
一抹人影夹着烟,在梁纪深离开后,随即掐灭,也离开了。
......
早晨七点,走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直奔东边的卧室。
何桑洗漱完,简单涂了防晒,换好长裙,开门出去。
梁璟恰好上楼,芳姐向他汇报老宅的情况,“姚夫人最近应酬多,早出晚归的,何小姐和二公子没住一起。”
何桑一顿。
面对梁璟心里发怵。
毕竟他不了解内情。
在外界眼中,她贪慕虚荣,“背叛”了梁纪深。
梁迟徽更有钱,更大方,四千万的澳白项链毫不犹豫拍下,博红颜一笑,梁纪深绝不敢如此高调张扬。
女人嘛,谁不向往风光呢。
跟着梁迟徽穿金戴银挥金如土,上亿的珠宝想戴就戴,千万的豪车想开就开,跟着梁纪深,瞻前顾后畏惧舆论,一不留神扣他一顶贪污公款的帽子,梁家有的是钱,偏偏他碍于身份,不得不藏着掖着。
聚会合影不能坐C位,生日不能收礼,太热闹的场合不能出席,这滋味,爱出风头的女人无法忍受。
有一部分阔太太私下夸何桑潇洒,恋爱自由婚姻自由,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甩了三公子,投向二公子的怀抱,多少女人一辈子搞不定一个,她一下子搞定俩。
不过越夸越变味了,开始议论床上功夫了。
梁迟徽是情场的行家,什么没玩过,拿下他,必须是千锤百炼的真功夫。
二公子比三公子有情趣,经验老道,女人渴望滋润,一个天天加班,一个天天腻乎,自然选择腻乎的。
梁璟十有八九也听说这些离谱的传言了。
“老二和老三动手了吗?”
“在老宅挺太平的,在外面不晓得。”芳姐这时瞧见何桑杵在楼梯口,打招呼,“何小姐,您醒了。”
她强颜欢笑,“大哥,早。”
“早。”梁璟颔首,态度冷漠了不少。
长房和二房不睦,凡是二房沾边的,梁璟统统没什么好脸色。
几名医护人员正在房间做检查,梁纪深倚着床头,上半身赤裸,肩膀的淤青狰狞蔓延,触目惊心。
他气色苍白,眼皮发皱,本就是浓眉深目的立体五官,没睡好,疲态更沧桑了。
梁璟一进屋,梁迟徽起身喊了一句大哥,目光掠过后面的何桑,没有波澜。
梁延章坐在皮椅上,抽着旱烟袋,纪席兰在一旁哭,气氛压抑。
“在什么地方出车祸的?”
“南北街交口。”程洵连夜从李家村赶了一个来回,也是灰头土脸的没精神,“昨晚查酒驾,梁先生中午喝了半瓶啤酒,检测值是15,老张罚他停职反省7天。”
“老张总是小题大做!”纪席兰抱怨,“张氏集团的公子张承业上个月检测19,照样放行了。老三是中海集团的一把手,停职多难堪啊,何况又没有酒驾,省里还不允许喝酒了?”
梁延章不耐烦骂她,“你看看他喝了半瓶啤酒的后果!老张是他的老师,清楚他酒量差,幸好撞了自己,万一撞了路人,不仅仅是停职的处罚了!”
“什么叫幸好撞自己?”纪席兰哭着指责,“老三是你儿子,他的性命比谁都重要。”壹趣妏敩
“妇人之仁!”梁延章怒斥,“他惹了麻烦会牵连梁氏集团,中海是省里的企业,风波再大,不至于倒闭,梁氏闹出风波损失的是真金白银。”
“梁延章...”纪席兰气得哆嗦,“你眼里除了钱,除了公司,没有骨肉亲情了?”
梁纪深按捺住燥意,捻着眉心,闭目静养。
何桑偷瞟梁迟徽,他明显不相信。
“老三的酒量未免太弱了,半瓶啤酒200ml,消化了9个小时,竟然会撞碎车灯。”他转动着腕表,意味深长打量梁纪深,“你不方便公开行动,托个借口,顺理成章消失一阵,是吗。”
梁延章表情阴森骇人,“老三,是什么行动这么保密,不顾自己的安危了?”
不顾自己的安危。
何桑手一紧,攥拳盯着梁延章。
他是一语双关。
警告梁纪深记住前车之鉴,不要重蹈覆辙。
“老二,你这是什么话?难道老三自导自演车祸吗,他图什么啊?家产是你的,女人是你的了,你手段多厉害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梁迟徽不理她。
她无处发泄,窜到何桑面前,凶神恶煞推搡,“是不是因为你?我去中海集团打听了,老三去皖西县了,你也去了!”
何桑没吭声。
“老三造什么孽了,你不折腾死他不罢休啊?”纪席兰反手要搧她,梁迟徽在半空没截住,情急之下跨了一步,那一巴掌结结实实抡在他左脸。
纪席兰在气头上,力道狠,抡得胳膊震麻了,梁迟徽皮肤迅速泛起一片红。
“迟徽...”何桑愣住。
纪席兰也傻了,面颊铁青,“我教训何桑,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她知道闯祸了,仗着胆子辩驳。
梁迟徽掏出手帕擦拭唇角,有一丝零星的血迹,口腔内壁火辣辣的烧灼感,他舌尖舔过,在帕子上啐了一口血水,慢条斯理地攒成一团,“你凭什么教训。”
“她害了老三!”
“老三乐意,先管好你自己的儿子。”梁迟徽音量低,讲话一向是绅士温和,这三十多年他在家里发脾气不超过十次,哪怕是恼了,对纪席兰也尊称一声“纪姨”,“您”,从未像今天一样失礼数,称呼“你”。
他突然的气势强悍,纪席兰一时呆滞住。
“老三乐不乐意是他的事,我找何桑算账是我的事,三房的恩怨三房解决,轮得着你们二房装好人吗?”纪席兰瞪何桑,“老三发生车祸,是从皖西县返程的途中,和你有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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