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被押上城墙,上头风沙极大,迷了二人的眼,纳兰雪躲在她的身后,紧紧拽着她的衣袖,不肯撒开。
“阿姐……”她趴在文半梦的肩上,嗫喏道:“待会我们可怎么办啊?他们把你交换走了,是不是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了?”
她不想留在这里,如果可以,阿姐死了她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再做俘虏了。
纳兰雪丝毫没有愧疚地这么想。
反正所有人都爱她,所有人也只能爱她,她救她是应该的。
士兵们上前将她们捆起来,连个冷眼也不给她们。
“……”
文半梦噤了声,随那些士兵将她的手绑起来,放到城墙中,然后紧紧缠绕在桩子之上。
对面,文家军直逼城下,拧眉瞧着墙上一银一白的身影,手中紧紧捏着刀枪,仿佛下一秒就要出鞘冲上前救下她们。
杜逊盯着那道银色身影,喜极喊道:“快看啊,那是将军!将军还活着!”
数万士兵在看到文半梦站上城墙的那一刻,都不可控制地发出了唏嘘的喊声,那是与他们同生共死数年的将军啊,怎可被敌军俘虏!
还如此狼狈。
唯有纪清越眯起了眼,去看她身旁哭得像只小花猫的纳兰雪。
这几日在龙鸣,小雪儿应该受了不少委屈吧,脸上瘦的都脱相了。
对于纪清越来说,纳兰雪是他和文半梦共同救回的孩子,是两个人一起灌以心血拉扯大的,他的在乎,一点也不会比文半梦少。
今日他一定要救下她。
项密站上墙头,冷眼瞧着她们像两串腊肉一样被吊在城墙下,寒风凌冽吹起两个人的裙角猎猎作响。
他寒声冲着远处魈国的士兵喊道:“纪清越,把洪山城拱手让出,我放了她二人!”
墙下,纳兰雪瑟缩着身子,打了个寒颤,害怕地说:“阿姐,你说纪哥哥能不能救下我们啊,雪儿好害怕……”
手被紧紧勒起,承受着整个身体的重量,在呼啸袭来的风中,像只摇曳的风铃,随时会被吹落风中。
她们的脚距离地面有几十尺高,只要绳子断裂,马上就会坠落在地,四肢崩裂而死。
“嘘,少说话。”
文半梦一颗心狂跳不止,前世她没有机会面对这样的场景,今世再看到纪清越时,那颗曾经青涩悸动的心只剩下仇恨。
那张她欣赏了十年还看不腻的脸,现在只令她作呕。
她忘不了眼前这个温柔到骨子里的男人是如何把她骗进牢中,又是如何挑了她的手筋脚筋,让她武功尽失,再毫不留情地杀了她。
身体的疼痛比不上心口万一,她恨不得现在就手刃仇人。
远处,纪清越紧捏着佩剑,不假思索地说:“洪山我们是不会让的!劝你趁早把她们放了,还能得到一支精锐,你要是敢伤害她们,我绝不会放过你!”
洪山城地处要害,一旦退了,魈国必遭重创。
他身为皇子,若是被父皇得知失了洪山的话,受到责罚不说,还会失了威信,竞争皇位的优势也会大大降低,他这些年的努力就付之东流了。
让他将洪山拱手相让,绝无可能!
“一支精锐?那就只能换一个了,纪清越,既然你不肯让出洪山城,那就在她们当中选一个,……至于另一个,哼哼,就当是犒劳我那些士兵了!”
他这意思,是想以其中一人的清白逼他交出洪山城。
“项密,你个卑鄙小人!”
纪清越心中一惊,策马行至她们脚下,抬眼瞧她们,“梦娘,雪儿,你们还好吧?”
在敌军营地,定是吃了不少苦头,梦娘身强体壮还好,但雪儿如此柔弱,定是不好过极了。
这样想着,他的心揪成一片。
见到他,纳兰雪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哭喊道:“纪哥哥救我,我不要被关到军妓营,我害怕呜呜呜……”
军妓营,那可是所有女子最害怕的地方,她进去了哪还可能有活路。
文半梦冷眸不说话,杜逊在一旁急忙道:“统领,眼下先救将军,有了将军我们才能扳回一城啊!”
虽然纪清越现在掌控了军队的话语权,可那凭得都是文半梦对他的信任,,真正打起仗来,没了文半梦,文家军犹如无头苍蝇,如何能赢。
听了这话,纳兰雪害怕地直掉眼泪。
“纪哥哥……阿姐不怕的,救我,一定要救我啊!”她极力挣扎,恨不得现在就掉入纪清越的怀中,“在那我活不下去的,纪哥哥雪儿求求你了……”
项密哈哈一笑,“纪清越,这两个女人对你来说都很重要吧,你要是识相,赶紧把洪山让出来,我还能饶了她们一命!”
纪清越在原地直绕圈,一个是他最爱的女人,一个是从小带大的妹妹,这叫他如何抉择。
“纪清越,你今天要是救了别人,我与你这些年的情分,就都断了吧!”
文半梦抬眸,望向狼烟燃起的洪山城,她的声音很轻,却饱含情绪。
她用的是别人,而不是妹妹。
纳兰雪身形一颤,眼眶微红,不可置信地看向她,“阿姐……你怎能说出如此自私的话?我是你的妹妹啊。”
她怎能说出这种话,她应该把求生的机会让给她啊,明明她才是最需要的人。
以前她要什么文半梦都会给她的。
“我自私?”文半梦像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我救了你,把你养大,你呢,从头至尾可曾为我考虑过?”
“……我一个将军留在敌营你知道是多大的耻辱吗?”
前世她为了保护纳兰雪承受屈辱,拼死回到军中,却遭人非议,从此无法留驻军中,只能蜗居在流云,做个闲散官员为纪清越搅弄风云,最后还不是死于他们之手。
她凭什么要重蹈覆辙。
纳兰雪哭着摇摇头,几近哀求地看她,“阿姐我求你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别怪纪哥哥,……是雪儿不好,雪儿死在这就是了。”
她的声音十分软糯,令人心生怜惜,文半梦却硬了心肠,铁了心不理她。
纪清越在下面听得清清楚楚,对文半梦没好气道:“梦娘,你怎能如此无理取闹,雪儿还小,你为了自己活下来就要牺牲她吗,我真是看错你了!”
从前她都是与自己站在同一阵线上的,她应该支持自己的决定。
杜逊直叹气,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换回将军才是最正确的决定,但偏偏只有三殿下不这么认为。
将军所托非人啊。
这些道德绑架的话文半梦听得太多了,她撇开脑袋,冷冷道:“我文半梦为自己的话负责,管你纪清越如何想!”
纪清越只当她是赌气,心中对她不识大局的态度愈加烦躁,张口对项密道:“我选纳兰雪,放了她!”
杜逊一怔,忙道:“殿下万万不可啊!没了将军……”
“我心意已决,不必多说!”
雪儿如此柔弱,绝不能再当人质,至于梦娘,她犯了错,就当是赎罪吧。
杜逊很是着急,将军虽然性子急了一些,但字字句句皆没有错,三殿下果真偏心于二小姐,居然连将军的名节都不顾了。
“殿下这……”
他还想再劝,却被纪清越瞪了回去,“我是统领,一切都听我的。”
文半梦阖上眼,心底深寒一片,果然,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纳兰雪。
心头那点坚持彻底坍塌,她不会再对纪清越手软了,前世的仇,今世的怨,她终会一点点讨回来!
等着吧。
项密像听了什么了不得的话,那个什么纳兰雪他不认得,但他知道,真如他所言,文半梦就会被留在军营之中,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www.sxynkj.ċöm
没了文半梦,文家军群龙无首,拿什么跟他们打!
一个普通女人,居然能比过可敌千军的文半梦。
这个纪清越,真是让他刮目相看。
他得意大笑,弹了下绑纳兰雪的绳子,“纪清越,这可是你说的,……拿这个女人换文家军一支精锐?”
他左看右看,都不觉得这个女人能值一支军队,拢共是个普通女人,与文半梦比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纪清越拧眉,点了下头,又看向文半梦,“梦娘,不是我不救你,只是雪儿年幼,她更需要我,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再想办法救你的!”
文半梦淡笑,“我不需要。”
项密抬手,身侧士兵将文半梦拉起,她像一个逃出牢笼又被无情拖回的囚徒,看着纳兰雪被放下城墙,落进纪清越的怀中,笑容灿烂。
“阿姐,我和纪哥哥会去救你的,你等我们。”
她像只猫儿一样偎在纪清越怀中,紧紧搂着他的腰身,撒娇道:“纪哥哥,这里风好大我害怕,我们快走吧,但是阿姐怎么办……”
纪清越担忧地看了一眼文半梦,发现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调转马头。
“你阿姐很厉害的,她不会有事。”
他与文半梦年少相识,就没见过她掉一滴眼泪,在他心里,她遇到再大的困难,也能自己迎刃而解。
更何况那些人要的又不是她的命。
只是清白而已,他不在乎,她也不会在乎的。
他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他忘了,身后的文半梦也只是个刚满十八的少女。
杜逊依依不舍地看着在城墙上的文半梦,他何尝不想救将军,可她临走前让他们万事都要听纪清越的,军令如山,他违抗不得。
文半梦目送着他们的背影,看着远处如一对壁人般的两人,一切事情都有了答案。
多么温馨!多么刺目!
因为她坚强,就理所当然的应该承受更多!
原来在她遭受这一切的时候,她的好妹妹正与她的情人勾结在一起,你侬我侬。
可真是浓情蜜意。
她忘不了自己是怎样遭受敌军的折磨,那些人多有败在她手的,折磨起来自然不留情面,等她逃回军营时,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好的。
甚至在接下来的几年,每每午夜梦回,那些士兵狰狞的脸至今是她的噩梦。
大家只知她是战神,只在乎她能否给予魈国荣光,没有人知道她也会害怕,也会流着泪,满身狼狈。
可笑,可笑至极。
项密将她狠狠扔在脚下,沾满了泥的靴子踩在她的脸上,反复碾动,“战神文半梦是吗?现在可没人救得了你呵呵,……带回去!”
脸上被粗粝的沙子磨破了皮,很疼,但她一动不动,就像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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