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优优原本打算继续前进的，却被赵益拦住了。
“再往前，就要走百里才能到下一个能栖身的地方，继续走的话不安全，不如多待一天。”
褚优优这人还是很听劝的，答应了下来。
于是，和这一家十二口划清界限，谁待着谁的。
但白天褚优优还是找机会拽着赵益出去了一趟。
不为别的，她可不敢在那些人面前吃东西。
虽然都是平民百姓，但是在活着面前，谁都有可能变成猛兽。
两人窝在一起开小灶的时候，褚优优就见那个壮汉牵着那个队伍里叫大丫的小姑娘出去了。
等半个时辰，壮汉回来的时候，手里没有了小姑娘，却多了一坛酒。
紧接着窝棚的方向便传来男女打起来的声音。
“我的女儿，呜呜呜……”
“臭娘儿们，滚远点。”
“你就是卖孩子，也不能只买酒啊。”
“老不死的，我卖的是自己闺女，想买什么买什么。”
褚优优大脑嗡的一响，感觉浑身从里到外的发冷，早晨还喊着饿的小姑娘，下午就当做货品卖了。
而老人家的反应，明显知道的。
最终心疼的人，只有女孩的亲娘而已。
那老人多给女孩的那口吃的，到底是因为心疼孙女，还是因为愧疚？
褚优优生在阳光下，每个人对人贩子都恨得咬牙切齿，但是在这里，买卖仿佛成为了一件特别正常的事情。
可怎么能是正常地？
赵益发现了褚优优得不对，看看那边，又低下头。
“这个世道，把那姑娘卖了，对方看在钱的份上，说不定还能好好对她，而且，能买下人的，家室应该不差。”
赵益是为了安抚褚优优，但也是为了阐述事实。
很残酷是吧？
残酷就对了。
这才是现实。
褚优优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但还是冷冷地开口：“把人当畜生而已，买的和卖的能有什么区别？”
她转过身去，继续大口地啃着馍。
馍馍和刚做出锅的时候一样，还是软和，但又带着嚼劲。
之前吃得还很香，现在却感觉味如嚼蜡。
她干脆停下来，将东西收起来。
“我们走吧。”
赵益诧异地看着褚优优。
“那群人自己女儿都卖，指不定早就盯上我俩了。”
赵益沉默，点头，因为褚优优说得很有道理。
于是，两人便没有再回去，即使是路滑，还是朝着前面赶路。
这一点褚优优倒是没想错，他们离开后，那一家子等到大半夜也没等到两个叫花子回来，那个壮汉有些烦躁。
“妈的，这些小崽子也太贼了，还想明天把那俩叫花子也卖掉，那肯定没有大丫之前，但也是白得的。”
褚优优和赵益当晚没有找到窝棚或者破庙一类的住的地方。
但也不是一个人。
他们走着走着，就和一群同样穿着破旧的，甚至有比他们穿的还破的人走在了一起。壹趣妏敩
他们看到褚优优和赵益，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低下头。
两人对视一眼，看到这个队伍的后面也有不少的小叫花，两人便跟在了后面。
接下来，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队伍里有人直接倒在地上，一下挣扎都没有，就没了气息。
更甚至，有的饿到蹲在地上啃土。
褚优优身边的一个小孩，眼一翻，倒在地上。
可是前面的人都只是看一眼，然后，继续前进。
他们就像是没有了丝毫只觉得行走者，也不知道往前走走到哪，但停下，就等于死亡。
最后，褚优优还是心软了，那个小孩只有五六岁的样子，如果没人管，真的会死在这的。
两人脱离了队伍，留下给小孩喂了点水，小孩醒了。
褚优优偷偷将馍馍掰成无数个小块，小心翼翼塞进他嘴里。
小孩的眼睛瞬间一亮，被褚优优狠狠一瞪。
“别说话，闭嘴嚼。”小孩顿时闭了嘴。
等将人救起来后，小孩就像是一颗牛皮糖，彻底黏上了褚优优。
褚优优无奈，但只能任由对方跟着。
等到深夜，停在枯树林里，大家伙四散开，实在没有力气的，就坐下。
就在褚优优疑惑的时候，就见大家有汇集了过来。
有的带了两个不知名的果子，有的带了一些树皮，有地打了水，有的那个枯枝和火折子烧水。
这些在一天没有说一句话的人，到了晚上，却又沉默地聚在一起，努力找点吃的，却又不是一个人吃，而是熬了一大锅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知道能不能吃死人，但，好歹每人都分到了一口。
就连褚优优和赵益也有。
她看着那破旧的碗里，混的看不清是什么东西的汤，沉默了。
这个世道的残酷她看到了，但是这一刻，她却动容了。
白天那些人，他们不是不想救，而是，倒下爬不起来的人，他们也没权利救。
而活下来的人，就又在深夜，拼命地慰藉着彼此，这仿佛也成为了他们每天撑着活下去的动力。
赵益见褚优优要吃，拦了她一下，先一步将东西吃了下去，其实这点东西和没吃没区别，但这只是对这几天吃得还算饱的褚优优和赵益。
等他确定这个东西没问题，才让褚优优动口。
这个东西难喝到极点，不知道什么东西弄得这么黏稠，但的确是感觉到了有饱腹感。
突然，她面前多了一个小碗，抬起头，就见是被褚优优救了个那个小豆丁，捧着碗要给她。
“我不要，你吃。”
可小豆丁也坚持。
“爹说要知恩图报，你救了豆豆，豆豆把饭给你。”
褚优优扑哧笑了：“你爹还挺会教人，你爹娘呢？”
“都死了，活活饿死的。”五岁的小孩，言说死亡却是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
褚优优看着小孩，沉默了，伸手捏了一把他的脸。
“你吃，我不爱吃这个，我能找到更好的东西吃。”
说完，她看了一圈周围人。
明天要还是能一起走，那她倒不介意想想办法，弄点吃的，虽然她的东西不多，但是这里据说距离下一个城也就几天的路了，到了地方，自己有钱，就可以换粮食了。
这一夜，所有人都挨着树躺下，赵益和褚优优靠在一起。
但是两人也都很有默契地不敢闭上眼睛，踏实睡觉。
最后还是赵益将手放在褚优优的眼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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