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六公子狼狈不堪,神情萎靡,身上的衣裳有多处褶皱,歪歪斜斜的发冠上,原本镶嵌着玉佩的地方只剩一个空壳,腰带上的玉佩不翼而飞,禁步也只剩一个空空的络子垂在身侧,络子下方的玉坠消失不见,脸上沾满了灰尘,应该是赎身后立刻被带到了这里。
安大人见靖宁伯和白六公子来了,吩咐主事领着郡主的侍女离开,去隔壁接着审问。
“坐。”安大人请靖宁伯入座。
白六公子懒洋洋地,确实也累了,一整天没合眼,提心吊胆,见父亲都坐下了,他也想找个位置坐下歇上一歇,喝口热茶。
靖宁伯一个眼风扫过去,白六公子吓得立时站直了身子,父亲为了将他从赌坊里赎出来,赔了脸面不说,足足花了六万两银子。
身上值钱的东西也都被赌坊的劳保抢去了,他白六公子混迹京城各大赌坊,还没如此倒霉过。
“纸条是不是你写的?”安大人手持纸条问趾高气扬却一身狼狈的白六公子。
白六公子不甚在意地点头:“是,是赌坊里的劳保帮我写的。”
安大人眉头一拧:“赌坊的劳保让你找张阁老赎身,你就答应了?难道你是张阁老的儿子?”
安大人此举,意在激怒白六公子和靖宁伯,愤怒的人往往口不遮拦,说出口的话往往不经思索,有什么就说什么,有利于审案。
靖宁伯脸色铁青。
白六公子很不服气,直接跳将起来:“我是想找郡主帮忙的,但赌坊的劳保说郡主薨了,他才帮我写下张阁老的名字的,我想阻止的,可是来不及。”
实则是他不想让父亲知道自己又赌输了,故意不拦着劳保的。
“为什么找郡主帮忙?”安大人乘胜追击。
白六公子脱口而出:“郡主愿意帮我。”
“郡主为什么愿意帮你?既然知道郡主薨了,你不伤心吗?”
靖宁伯重重地咳了两声,打断了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谈话。
白六公子这才及时闭了嘴。
安大人问了这些,其实已经知道郡主的死和白六公子没有关系了,有靖宁伯在一旁,案子不好审。
想了想,安大人领着靖宁伯和白六公子离开倒座房,经过垂花门,去正院找太后。
有太后在场,靖宁伯不敢再捣乱吧,再者说,后面的事涉及到郡主的清誉,太后应该也有话要问白六公子,他也想听一听太后会问哪些问题。
正好他也有最新的进展告诉太后,虽然还没查证清楚,但不能不让太后知晓,如果太后是从他人嘴里知道了从紫菱的房间里搜出了药包,那么就是他办差不力了。
安大人带着人转场了,晚芳和陈禹琛也立刻跟着转场,偷摸着来到正房的后窗外,到了审案的关键时刻,毒药找到了呢,后面的事情也不能落下了。
正房里面。
太后依靠在榻上,神情倦怠,沈贵妃在为太后捶背,太后小憩了一会儿,没睡踏实,又醒了。
“太后,微臣有事回禀。”安大人给太后行了一礼,靖宁伯和白六公子跟着行礼。
沈贵妃见到了白六公子,皇后的侄子,她的内心是复杂的,奇迹般地没有喷他。
“太后,在郡主侍女紫菱的房间搜到了残存的毒药包。”安大人一出口便语惊四座。
沈贵妃错愕,难道真的是紫菱给女儿下的毒?
歹毒的紫菱!
太后听后,看着站在面前的白六公子,心里冒出无数个想法来,鹤顶红只有宫里才有,是郡主从宫里拿到的鹤顶红吗?www.sxynkj.ċöm
听了安大人的话,靖宁伯有些坐不住了,急了,他想立即带着儿子离开这里,远离是非,渐渐地,他的额头冒出汗来。
“从前郡主也去过赌坊,为你赎身?”太后冷冷地开口,看着白六公子,余光却盯着靖宁伯。
白六公子有些愧疚,郡主薨了他还在赌坊赌博,听赌坊里的人提起郡主薨了他是不信的,现在不得不信了。
“回太后的话,郡主为白某出过两次力。”
听到儿子对太后说的话,靖宁伯羞愧呀,额头上冷汗涔涔,靖宁伯府又不是没钱,还不是儿子瞒着他找上了郡主。
太后无力地闭了闭眼,正房里安静了下来。
安大人沉默不语,在等太后缓和一下心里的情绪。
这时,刑部主事领着张夫人走了进来,将一个包裹呈给安大人,主事的神情极其的严肃,张夫人的表情也很难看。m.sxynkj.ċöm
安大人的脸皮抽了抽,接过包裹,又找到了新证据?
打开一看,是一个布偶,布偶上插着针,还贴着一张生辰八字,这不是巫蛊之术吗?安大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干着嗓子问主事:“从哪里搜到的?上面的生辰八字是谁的?”
主事转头看了沈贵妃一眼,因为他不敢去看太后。
“从郡主的房里搜出来的,张夫人说上面的生辰八字是陆老爷的二房夫人的。”
“张夫人,你怎么知道上面的生辰八字是陆老爷的二房夫人的?”安大人问张夫人。
张夫人瑟瑟发抖,巫蛊之术可不是闹着玩的,也就郡主胆子大,换作是常人,哪里敢弄这个,她给自己壮了壮了胆,高声道:“陆老爷的二房夫人曾经和中廓定过亲,当时楚家信誓旦旦地说她的生辰八字极好,我便答应了楚家的亲事,后来又退了亲。”
此言一出,太后猛地睁开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安大人,郡主的案子不要再查了,紫菱就是凶手,结案吧。”
安大人微微一怔,郡主的案子涉及到巫蛊之术,皇上最忌讳巫蛊之术,想来太后也是担心这个,他不敢在这个案子上多做纠缠,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颓败神情。
张夫人听了,心头一喜,转而又忧愁道:“太后,府上失窃一案?”
“安大人,失窃一案继续查,好了,都退下吧。”说完,太后又闭上了眼睛,真的是累了。
安大人心中一凛,连连应声。
在场的人给太后行礼后,都退出了正房。
窗外,晚芳和陈禹琛也快速离开,赶在安大人回到倒座房前回到倒座房。
沈贵妃等众人都走了,昧着良心轻声地说:“母后,康宁的事就这么结束了吗?那个药包,可以说是陈禹琛买通了紫菱,与紫菱合谋毒死了康宁。”
太后舍下了康宁,到底是因为康宁薨了呀,不再是活着的康宁,竟然就不为康宁做主了,皇家之人,果真没有感情和真心,一切都得为皇家的脸面和利益让道,沈贵妃在伤心的同时,也深有感触。
同样是置身皇室的沈贵妃,更加坚定了要让五皇子坐上那个位置的决心。
太后缓缓睁开了眼:“你要如此说,那还不如说是中廓或是白六那个小子买通了紫菱更能让人信服些,还有布偶,你真以为康宁是在诅咒陆家的二房夫人?康宁是在诅咒陈禹琛的夫人才更合理些,如此一来,那么从前康宁毒死许氏,说是误会就说不过去了。”
“母后,布偶是紫菱放进康宁房间里去。”沈贵妃说白话的本事是一等一的,张口就来。
太后眼角微抽,沈贵妃怎还有脸还提及那个布偶,替郡主遮掩都来不及,于是太后没好气道:“还是那句话,在紫菱这件事上,中廓或是白六那个小子的嫌疑更大些,好了,你去歇息吧,不必在这里陪着了。”
沈贵妃想了想,就是想不通康宁怎么会和白六搅在了一起,白六是皇后的侄子,是太子的表弟呀。
靖宁伯府虽然是伯府,但在京城不显山不露水,毫无权势可言,空有一个皇后娘家的名头在,这是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皇后在宫里的地位决定的,皇后在宫里无权无势,就是一个摆设而已。
五皇子坐上那个位置对康宁不好吗?沈贵妃实在想不通康宁与白六搅在一起。
安大人一行人走回倒座房,看了一眼还站在房门口的陈禹琛和晚芳,淡淡地说了一句:“明天你们可以走了。”
安大人想让陈禹琛走,陈禹琛却不想走了,请神容易送神难:“安大人,陈某想请安大人重审母亲的案子。”
安大人吓了一跳,莫名紧张了起来:“禹琛,郡主已经薨了,即便查清了,又有何用?”
陈禹琛直截了当:“陈某觉得郡主并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
听了陈禹琛的话,再想到从郡主的房间里搜出的布偶,安大人心慌气短,脚下站不稳,生怕被陈禹琛赖上了,赶紧走进倒座房,边走边暗忖陈禹琛好大的胆子,如果康宁郡主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那么这个幕后主使只能是比康宁还有来头之人,这个大有来头之人到底会是谁,十个手指都数得过来。
“你们不能回去,张府失窃一案还未了结。”安大人大声对靖宁伯和白六公子说道,鉴于郡主和白六公子的瓜葛,靖宁伯府也是有嫌疑的,正好他们都在。
说完,他转头问刑部主事:“失窃案查得如何了?”
主事神情一凛,正色道:“大人,正好要和你说呢,在密室的墙上,发现一行小字,字是从左到右写的,应该是窃贼留下的。”
“是什么字?盗贼怎么会特意留下线索?”安大人很好奇,反向写字,难道盗贼是左撇子不成?
“呵呵到此一游,是一个叫呵呵的盗贼干的。”主事的语气有些肯定。
晚芳一听,乐了。
安大人狐疑,有人会取名“呵呵”吗?
故布迷阵还差不多。
就听靖宁伯插嘴戏谑:“呵呵像是小孩的名字,又像是乳名,大人,你看这盗贼与我们无关,你还是放我们回去吧。”
晚芳听后,乐不可支,乳名?靖宁伯的脑瓜子真不赖。
“张夫人,隔壁还有一间倒座房,让他们住过去。”安大人暗暗下定决心,失窃案明天一定要有一个说法,太后已经失去了耐心,明天薛公公还会来吧,他可是皇上的耳目。
张夫人领着靖宁伯和白六公子走后,晚芳和陈禹琛也就不好再待下去了,回到住房。
安大人坐下来熬夜提笔写结案卷宗,刑部主事继续去查案,大人不歇他也不能歇息。
因为隔壁住着安大人,隔壁的房门又是大开的,再过去的隔壁现下又住了靖宁伯父子俩,晚芳和陈禹琛不好在夜里乱走,回房后便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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