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丞相已死,顾皇后已死,顾氏一派算是彻底败了。
但也因顾皇后逝世,皇帝无暇顾及其他。
整个朝野上下本来还笼罩在站错队的阴霾下的大臣,反而松了一口气。
太子萧瑾之自认为无法胜任太子之位,陛下封三皇子萧执为东宫太子。
国丧期间,整个京都都陷入了一片惨白中。
红灯笼、红绸缎、姑娘头上鲜艳的系带,无一不换成了白色。
国丧期间,一切朝政都由太子操持。
在宫中停灵了七日后,在宫门口,皇帝祭祀天地,百官穿丧服,在朝阳门外跪拜,辞别皇后的灵柩。
浩浩荡荡的队伍护着护着皇后的灵柩,一路送到了西郊的皇陵。
云汐看着皇后的陵墓,眼眶发涩,心头一阵悲凉。
这样精于算计的人,到头来却发现自己的一生,从出生开始就在父辈的算计中。
父辈欲扶植瑄王,她就与瑄王好,之后又因为父辈的意思,弃了瑄王,顶替妹妹,成了陛下的皇后。
到后来,为了稳住顾氏的地位,为了稳住自己的后位,不惜调换两个人的身份,错使两个人的人生从此错位。
时至今日的种种,都和她有密切的关系。
眼下看来,之前云汐与陛下谋划的,利用对顾氏极为熟悉的先太子,来对付顾氏的谋划,与顾皇后所谋,实在是太小巫见大巫了。
云汐到了这一刻,却有些可怜她了。
宗庙滴血验亲一事,她是将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在陛下面前彻底扯开,这番举动,就是在承认她确实和瑄王有过肌肤之亲。sxynkj.ċöm
用自己最大的弱点,设下圈套,引顾丞相和先太子上当。
用沈郁是瑄王之子这个谎言,编制了一个巨大的泡沫,让先太子和顾丞相自以为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这一切,云汐实在是心服口服。
但云汐不知道顾皇后是如何在确定在这件事中,陛下就算怀疑沈郁并非他的骨血,也还会护着沈郁?
只能说,顾皇后对于人心的揣摩,是她云汐这一辈永远也无法企及的。
云汐叹了口气,宗庙一事后,阻碍沈郁登帝的唯一障碍就只剩下一点了。
一个不贞的母后!
顾皇后或许早就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才会豁出一切,布下这一局。
离开皇陵,回到宫中时,已经日近黄昏。
云汐跟着沈郁去未央宫觐见陛下。
昏暗的宫殿内,连一盏烛灯都没有点,陛下就坐在那片黑暗里。
云汐一直都担忧着陛下的身子,但他却强撑着,直到今日将顾皇后葬入皇陵,才露出了这副落寞的神色。
“父皇保重身子。”沈郁颤声宽慰了一句。
听到这话,陛下似是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抬眸朝着两人看来,嘴角勾出了一抹轻笑。
“接下来百日国丧期间,朝中宫中一切事务都由你操持,父皇怕你母后在皇陵呆不习惯,我去陪陪她。”
他边说着,边下了台阶,朝着二人走来。
“你知道的,她到了陌生的环境,好多天都睡不好觉!”
话到了最后,语气带上了几分宠溺。
沈郁点头,望向皇帝的目光,甚至带上了几分恳求,他沉声道:“好,但父皇一定要保重身子,皇陵湿冷,入冬之前,定要回宫。”
“嗯,”皇帝点头,却没有再看沈郁,而是看向了宫门外。
这时宫外的太监回禀,说是南楚四皇子求见。
皇帝摆手,命人带他进殿来,厉声道:“点灯。”
一下子殿内所有的烛火都亮了起来,顿时彷如白昼般。
皇帝就端坐在御案后的龙椅上,一双深邃的眼眸炯炯有神,半点也不见方才的落寞之色。
“皇儿和云汐到一侧的耳室内,这件事,你们也听一听。”
“是。”
沈郁牵着云汐往一侧被高大的屏风挡住的耳室走去。
不一会儿,南楚四皇子楚游就进殿来。
“见过陛下,陛下节哀,切要保重龙体!”
“四皇子有心了,来人赐坐。”皇帝摆手,命人看座。
楚游有些忐忑地坐在下手,拱手道:“此时来叨扰陛下,是因为近期南楚国内实在发生了太多的事,楚游是来辞行的...”
皇帝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南楚发生的事是什么,这几日,从南楚递过来的密报中,提及了南楚太子重病,众多皇子蠢蠢欲动,南楚就快要乱起来了。
这样也好!
皇帝摩挲的手指顿了顿,挑眉去看眼前一脸郁色的楚游。
比起那些存着狼子野心的南楚皇子,倒是眼前这人识时务些。壹趣妏敩
想到这里,皇帝沉声道:“近期是多事之秋,是我北齐招待不周,上次四皇子提及的粮食,朕与朝臣商讨多时,北齐与南楚一向交好,南楚面临如此难关,我北齐也不好完全袖手旁观,这样吧....”
楚游浑身僵住,满是惊喜的目光看向首位的帝王。
“只不过...”
听到这话,刚刚飞起的心又沉了下来。
楚游也顾不上其他,单膝跪地,拱手沉声道:“如陛下有用得上楚游的地方,只要是楚游能办到的,楚游一定竭尽全力。”
“你要的数目实在太大,就算朕真的想帮你,也过不了朝臣那一关,这样吧...”
楚游一颗心又高高悬了起来,一瞬不瞬地盯着皇帝。
“朕要在北齐和南楚交界的祁山修建大坝,曾多次去书南楚国君,却都没有回复...”
楚游愣了下,浑身僵住。
“四皇子该知道的,今年南楚这一场水患、虫患,是什么造成的,修建大坝,于北齐,于南楚都是百里无一害。”皇帝沉声道。
楚游焉能不知这其中利弊。
这些年他走遍大山南北,早就知道祁水水势汹涌,如天公不作美,南楚极易受天灾影响。
他也曾经向自家父皇提出在祁山山脉修建大坝一事,但父皇对北齐皇帝心有戒备,以为自己收受了北齐的好处。
那事后,他彻底成了自家父皇的眼中钉、肉中刺。
也只有这等想乞丐一样,厚着脸皮来邻国讨要粮食的差事才会落到他的头上。
但想到南楚那些挨饿的子民,他就无法狠下心来不管不顾。
“现在已入秋,四皇子可要思虑清楚。”皇帝见他神色几近变幻,又适时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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