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天宝斋,是杭州乃至整个苏杭地区、两浙路、包括福建路和江南路数一数二的珠宝铺子,素以“巧夺天工”著称,不少东京城的官宦大家,也有不少慕名前来定制珠宝,和东京城天一楼齐名,南斋北楼,珠宝行业之翘楚。
一大早,店铺刚刚开门,一男一女便进了天宝斋,后面跟着两名精壮的长随,一看就是大户人家。
女眷薄纱照面,黛眉净额,却掩饰不住曼妙身姿,男宾长身玉立,风姿绰绰,但浑身透出威严之势。小二不敢怠慢,急忙迎上来揖礼唱喏:“二位客官有礼,可有小店效劳之处?”
“嗯……有一枚波斯宝石,甚是精致难得,想给如夫人定制一枚戒指,不知可不可以?贵号东家可在?”
说完,一个檀木小箱里,一枚鸽蛋大小的红色宝石呈现在小二眼前,溢彩流光,品相不凡。小二也是多年阅历,讲究的就是一个眼力,看出宝石大有来头,如果能促成这笔生意,抽成自然不少,于是笑呵呵说道:“这是我家店面掌柜的,要不,请他老人家先把把眼?”
说着,把这男女二人让到柜台处,一名鹤发老者正端坐在后面。
见有小二领着客人过来,老者起身揖礼道:“老朽齐正身,乃前堂掌柜,可否让老朽先行过目一下?”
男宾客将小箱放在案几上,齐掌柜小心翼翼拿起宝石,仔细端详,又对着外面照射进来的阳光**了几眼,便小心放下,问道:“客官想要定制一枚戒指?恕在下多嘴,如此硕大之物,如果只是定制成一杯戒指,略显大了一些,贵夫人手型纤细玉指,怕是尺寸比例不合适,难度也大了一些。倘若是贵客和夫人一人一枚,成双成对,倒是大小较为合适,不知意下如何?”
“哈哈哈,店掌柜虽然说得在理,但如此天赐宝物,还是保留原貌为好,不可强力损之,大一些无妨,如果贵店怕弄坏了,我们再找别家试试?”
齐掌柜的笑了:“贵客有所不知,天宝斋不能接手的活,还有谁家能接手?再大一点的宝石,我天宝斋也是做过的。我也是出于好意,既然贵客有这样的想法,天宝斋自然能让贵客称心如意。小二,领客人见过东家,也只有东家,才能做。”
小二便领着二人上了二楼,来到二楼一处雅室,门楣上有一扇形匾额“小手居”,正是天宝斋东家齐小手的私人作坊。
小二叩门,领着男女二人进了屋子,却发现屋子里摆放着一张小巧的案几,案几后,一个个子如同七八岁孩童身高的人,真正的鹤发童颜,正坐在后面,仔细雕琢着手里的一个把件,旁边有一小婢伺候着。
小二揖礼道:“东家,有贵客登门定制,齐掌柜的让您掌眼定夺。”说完再次揖礼退了出去。
雷震却被“震”到了,鼎鼎大名的齐小手,居然是个侏儒。但此人坐在那里,却让人须有一种仰视的感觉。
“贵客请坐喝茶,马上就好。”齐小手话一出口,那股沧桑之气顿时扑面而来,旁边伺候的小婢已经是茶水伺候好了。壹趣妏敩
那一双手,是一双什么样的手啊。雷震也不知道如何去形容,有点像婴儿肥,胖嘟嘟的,手指粗短,却灵活异常,一把小刀在他手里,飞舞灵动,犹如赋予了生命一般。
当一朵白玉莲花绽放的时候,齐小手放下手中的小刀,笑道:“临江楼花六娘亲至,又费劲心思弄这么一出戏,怕是这位贵客身份不一般吧。”
一语道破,雷震心里大吃一惊,花想容虽然以纱遮面,但还是被齐小手一眼认出,这个天宝斋的东家,可是不简单。
花想容却好像早就知道一般,并没有太多惊讶,屈礼万福道:“齐伯伯万福,六娘来的唐突,请齐伯伯恕罪则个。只是滋事体大,还望齐伯伯解惑。”
“当年我欠你家一个人情,我说过早晚一定要还,还想着你赎身的时候,我帮你一把,可是找到如意人家?”
花想容脸一红,嗔笑道:“齐伯伯说笑了,六娘自己的私事,岂敢和雷大哥的事情相比。”
“哼。连大哥都叫上了,你可小心了,你的雷大哥可不是一般的人,你这么帮他,最后是什么,还未知啊。”
“雷大哥是做大事的人,这一点,六娘自然知晓。还望齐伯伯帮他一次。”
齐小手看了花想容一眼,叹口气道:“唉,命中注定,有缘无分,你好自为之。东西拿来我看。”
雷震急忙把小箱子递上来,却被齐小手狠狠瞪了一眼,还是花想容推了雷震一下,指指他怀里,雷震才恍然大悟,急忙把那副图案从怀里拿出来,恭恭敬敬递给齐小手。
齐小手只是扫了一眼,就把图纸放在案几上,闭目冥思了一会,睁开眼说道:“贵客所问,可是这枚戒指之主?”
雷震点点头,齐小手沉思片刻,挥手把小婢打发出去,说道:“事关重大,恕老夫冒昧问一句,花六娘如此帮你,你可想好了怎么待她?”
雷震万万没有想到会有此一问,看看旁边的花想容,又看看眼睛紧紧盯着自己的齐小手,一时间思绪万千,这一段时间下来,雷震越发发现花想容绝对不是一般女子,尤其是其缜密的推理,多少次都让他有一张柳暗花明的感觉,不知不觉之中,情愫暗生,却碍于家中情况,不敢言明,却又实实在在不甘心就这样失去这个难得的红颜知己,一时间,倒也举棋不定,颇有些踌躇。
现在却被齐小手挤兑住了,雷震也是东京城一号人物,天生的豪气,不愿意在外人眼里跌份,遂哈哈大笑道:“六娘知我心,我知六娘意。雷某也是堂堂丈夫,岂是无情之辈。本来雷某是想低调前来,以免花娘在故人眼里不好看,既然齐老先生如此一问,雷某就不能再藏着掖着了。”
说完,从腰间掏出一物,双手放置于几案,正是雷震治安部大要案司总捕的银色腰牌。
齐小手腰牌一入手,便知是真假。他看到那张画像的时候,心里已经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安,这枚红宝石,就是当年的信物,花六娘携此物而来,齐小手必履行诺言。所以,齐小手才有此一问,也是出于长辈的关心,却没有想到雷震有如此大的来头。
花六娘也是一愣,虽然知道雷震是东京城大官人,却没有想到还真是一位“大官”人。
雷震冲花想容歉意地说道:“六娘聪慧,看破不说破,雷某公事在身,却不能暴露身份,现在案件明朗,可以让雷某大张旗鼓行事,如果再藏着掖着,既是对六娘的不公,也是对齐老先生的不敬。六娘,恕雷某瞒着你,在此向六娘致歉。”
雷震起身深深揖礼,六娘花枝颤动,急忙起身还礼,心里却是百转千回。
雷震收回腰牌,正色道:“不瞒齐老先生,此案乃是官家亲自督办大案,安情局梁景局长牵头办理,现在,只差这枚戒指的主人,据花娘所讲,这枚戒指却是天宝斋所制,不知道是否如此?”
“正是本店所制,还是我亲手所做,怎会不知。”齐小手说道。
“如此,可知道此物主人是谁?”雷震追问道。
齐小手盯着雷震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不知道雷总捕这个案子要办到何种程度?”
雷震一愣,随即明白了齐小手的话中之意,涨红了脸,冷笑道:“雷某从开封府总捕的位子上,承蒙官家厚爱,擢升至治安部总捕,连升三级,为什么?不就是看雷某人咬死不放的劲头吗?现如今官家整顿吏治、严惩黑恶,我雷某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做这些事情,才上不辜负官家厚爱,下不辜负百姓期盼,这不是雷某的大话,而是初心使然。”
对了,初心,官家就是这么说的。
一番话,让花想容珠泪涟涟,齐小手脸色动容。
“好,好一句初心使然,值此一句,齐某当知无不言。”
“这枚戒指,是去年,哦,应该是开春的时候,福建路转运使司姚措府上的师爷曾福专门来定制的。因为他的手和别人的不一样,是因为得了一种怪病,一双手干瘪枯瘦,真是皮包骨头,只是此人最喜这红蓝之物,越是大的越喜欢,所以这枚戒指,很不一般,也就记忆深刻。不过,人们都习惯叫他‘阿福’或‘福爷’,”
“还有什么特别之处吗?”雷震完全进入了办案状态,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齐小手伸出自己的胖嘟嘟的小手,感慨说道:“我这双手,只会一些活计。你既然吃的是公门饭,我劝你莫要小看曾阿福的那双枯手,曾家家传‘枯冢十三式’,不知道超度了多少仇家对头,你要切切小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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