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烈山带领着不足一万人的军队四处奔波突围。
此次，他们来到了一处山环水绕之地。
眺望着远处直插云霄的山峰，秦烈山在亲卫的搀扶下翻身下马。
他坐在一块巨石上，拿出水壶昂头灌了一大口。
水顺着下颌流过脖颈，就像是喝酒一样。
喝完水之后，秦烈山环顾四周的环境，笑道：“此地风水不错，不走了，人老了，也走不动了。”
士卒们原地休整，一个个席地而坐磨刀擦剑，准备着最后一战。
此刻没有人畏惧死亡，他们见过太多的生命流逝，都知道自己也终究会有这一天。
甲胄残破不堪的将士们互相聊天吹牛，聊着聊着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提及家中。
气氛忽然变得沉闷，他们中有许多人家因为戎人而破散。
这时，隆隆的马蹄声传来，号角声逐渐清晰。
秦烈山拄着长刀缓慢起身，“迎敌！”
喊声一落，戎军涌现。
忽安扬刀高呼，“杀秦烈山者，赏城一座、牛羊千头、战马百匹！”
如此重赏使得戎军士兵争先恐后地往前冲去。
而秦军将士们则默默地握紧刀剑，目光中透露着凶狠与坚毅。
“杀——”
杀声响起，他们义无反顾地迎着成倍于己方的戎军杀去。
两军相交，秦军就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没有激起任何花浪，顷刻间被淹没。
秦烈山冲在最前，挥舞长刀砍杀戎军。壹趣妏敩
一般的戎兵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但是戎军中所有戎将都在向他接近。
第一名戎将提着大刀纵马冲来，劈刀砍下。
秦烈山奋力向上挡住。
还不等他反击，第二名戎将紧随而来，又是一刀劈下。
然后是第三名、第四名，他们将兵刃一同击下。
直到第五名戎将的兵刃压来，满面通红的秦烈山怒吼一声，双臂猛然用力，硬生生将五杆兵器抬飞。
随后他长刀绕身一砍，五将胯下战马的马腿全部被斩断。
五将落马，秦烈山瞅准机会瞬间斩下一人首级。
他哈哈大笑道：“戎将无谋无勇，安敢犯我大秦之疆！”
“莫要猖狂！看我杀你！”
忽安麾下第一猛将陨岚赶来，手中提着一柄骇人的狼牙大棒。
一棒挥来，秦烈山横刀抵挡。
结果却被击退数步，差不点重心不稳倒地。
虎口也被震裂，鲜血沾染刀柄。
忽安见此情形大喜，连忙催促军中战将，“全部上去！杀秦烈山！”
而陨岚则乘胜追击，又是一棒狠狠砸下。
“去死吧！”
秦烈山又是硬捍一击，直喘粗气。
摇头苦笑道：“真是老啦……”
但是他从不会选择放弃。
“下马一战！”
秦烈山暴喝而起，刀柄别住马腿，直接将马腿别断。
战马嘶鸣，轰然倒地。
“哈！”
陨岚用狼牙棒拄地，将自己撑起，而后顺势翻身砸下。
秦烈山侧身躲过，身后却有戎将偷袭，一杆长枪直逼而来。
铛的一声。
秦烈山背刀格挡，刹那间就转身劈去。
可是身后的陨岚却又再度发动攻击。m.sxynkj.ċöm
不仅如此，四周也已经聚集满了戎将，各式兵器的锋刃纷至沓来。
面对十多名战将的围攻。
秦烈山逐渐无力，招架不住。
突有一枪刺飞他的头盔。
而后又有一刀划伤他的大腿。
接着是手臂、腹部、后背……
一道道伤口出现在他的身躯之上。
秦烈山不曾服老亦不会服输，他依旧在战。
长刀脱手，他便扛着秦军战旗继续战斗。
老将的最后一战，堪称壮烈。
秦兵皆尽战死，秦烈山力竭之下半跪在地。
拄着战旗低着头，鲜血染红了全身。
周围戎军将其重重包围。
他的脚下，横七竖八躺着六、七具戎将尸体，更有数不胜数的戎兵尸体。
北风呜咽，吹动唯一伫立的秦旗猎猎作响。
忽安纵马缓缓上前，“秦烈山，你挡了我们戎族三十余年，今日的下场你应该没有料想到吧。”
秦烈山声音微弱，在不断地嘀咕着一句话。
忽安听不清，于是下马走去。
他知道秦烈山已经是强弩之末，无力再动。
便放心地附耳过去，听清了那句话。
“大秦必胜……大秦必胜……”
忽安眼中阴沉，抽出弯刀，轻而易举地划过秦烈山的咽喉。
一抹鲜红流淌在刀锋。
这位戎马一生的大秦老将永远沉寂。
一生高昂的头彻底低了下去，再也无法抬起。
然而他手中的秦旗仍然高扬不倒。
忽安想要抽出大旗，可那大旗仿佛镶嵌在了秦烈山的手中，纹丝不动。
就在他准备用刀砍下秦烈山的手臂时，斥候来报，“戎王！发现大批秦军接近！”
陨岚劝道：“戎王，快撤吧，一旦被秦军缠上我军很难脱身。”
忽安闻言迅速上马，挥鞭下令，“撤军！”
戎军退去。
战场归于一片寂静。
过了不久，齐远升和嬴煜半路相遇，兵合一处，赶赴而来。
他们身在军前，远远就望见了天地间孤身半跪的秦烈山。
齐远升浑身一震，差点跌下马去。
他和嬴煜连忙赶去。
秦烈山的身体已经冰凉，身上的鲜血已然干涸。
“秦将军！”
嬴煜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他想要唤醒秦烈山，可终究是徒劳。
“啊——”
齐远升瘫坐在地，仰天怒吼。
最后，他们带着秦烈山的尸体走了。
在一处空旷之地，大军集结，将领齐聚。
全军素缟，林立的黑色战旗有了一抹雪白。
秦烈山平静地躺在正中间。
战鼓震响，鼓声不再激烈昂扬，而是沉重慢缓。
悲凉充斥在天地之间。
忽而白雪飘零而下，似在为老将送行。
战争打过了半个秋季，进入了寒冬。
这是属于北境的寒冬，属于大秦的寒冬。
齐远升迈着沉重的步伐，捧着叠放整齐的战旗，一步一顿地走去。
在全军的注视下，他在秦烈山的尸体旁跪下。
为老将军裹上临死都要护在怀中的军旗。
嬴煜的眼角淌下泪水，攥紧双拳。
他身旁的长孙流云看着这一幕，悲从中来，喃喃道：“风携残云去，旗卷征人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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