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煜自刑部天牢出来后直奔烬云司。
此时此刻,七杀正在司中愤怒地训斥手下。
兵部府衙的防守一直以来都是以在暗中的烬云司为主力,此次竟被人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府衙又安然离开,烬云司的脸面自然是挂不住。
一众司将在七杀面前大气不敢喘,全部低着头默默承受着怒火。
一旁李鸿然的面色比他们还要难看,白皙修长的手一直紧握在腰间软剑的剑柄之上。
师父已经离他而去,他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长孙流云含冤而死。
他的脑海中还回荡着师父临终前的话。
那一日,承载着他二十多年回忆的木屋在冲天的大火中化为飞灰。
养育了他二十多年的师父倒在血泊之中,最后一次扬起沾染满鲜血的枯槁手掌轻轻地摸了一下他的头。
“鸿然,为师只能为你挡这一次了,日后的路唯有你一人去走,照顾好自己。
还有流云那孩子,他的路太过凶险,太过苦楚,若是有机会,便帮他一把。”
李鸿然心里知道,虽然师父嘴上不认长孙流云为徒弟,但心里认。
哪怕他们短短一年的相处不够让自己舍身相救,但师父临终的殷殷嘱托够。
七杀感受到了李鸿然的变化,扭过头投去了犀利的目光。
随后缓缓走到他面前,在他耳边低声道:“你最近最好老实一些,我现在很烦,克制不住杀心的。”
七杀这些天一直跟着李鸿然,无论是明或暗。
长孙流云和李鸿然的关系他同样知晓,所以于此刻发出警告。
李鸿然微微一笑,迎上七杀鬼脸面具下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目光。
虽然他的态度不错,但可没有回复,也就是变相不答应。
于是七杀的左手逐渐伸到了背后,这可把一众司将看得目瞪口呆。
那可是他们司主出刀的前兆,他们都想不明白那个看起来像个文弱书生的年轻人哪里来的底气与司主叫板,是嫌命太长了吗?
就在这时,嬴煜从院外缓步走进。
司将们连忙行礼,“参见三殿下。”
“你们都下去,严查在京都内隐匿的晋廷会成员。”
“是!”
众司将齐声回道,随后他们便以最快的速度逃离此处,将功补过去了。
七杀见到嬴煜来此,便默默收回左手,从李鸿然的身前离开。
“三殿下。”
嬴煜走到桌旁,伸手扫去附着在石凳上的雪,坐了下来,问道:“烬云司可有计划?”
七杀摇了摇头,回道:“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长孙流云,烬云司的调查无从下手。”
这时李鸿然也凑了过来,眼中沉重地开口道:“此事难以破局。”m.sxynkj.ċöm
布局之人缜密无比,只留下针对长孙流云的线索,想要找到真凶无异于登天。
而且就算是抓到潜入兵部府衙之人,也证明不了长孙流云的清白,而且如果被抓的人咬定长孙流云的话还会更加麻烦。
嬴煜没有反驳,他同样知晓破局不易,但却并不是没有希望。
他看向李鸿然,说道:“职方司的郎中李德有很大嫌疑,我需要你盯着他,而且我怀疑行陷害之计的陈礼,烬云司也要盯紧他。”
七杀点了点头,但还是直白地问道:“如果他们都没有没有动作呢?陛下只给了五日的期限。”
是啊,以陈礼的精明,若真的是他所为,一定不会再有所动作的。
这样无论是谁都抓不住他们的把柄,长孙流云的罪名也就无法洗脱。
嬴煜咬了咬牙,握拳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眼中闪过决绝之色。
“先如此查下去,倘若不行,我便还他一计陷害,看看最后父皇会信谁!”
七杀面色一变,不自觉地低了一下头,问道:“陛下不一定会看不出,到时殿下该当如何?”
嬴煜淡然一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父皇喜欢装糊涂。”
他已经在心中定好了一切,若是通过正常的手段救不下长孙流云,那他就只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既然这个罪名一定要有人去背负,那么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陈礼和李德呢?
一个是户部尚书,一个兵部职方司郎中,两人不可能在朝中无有树敌。
相比于长孙流云去负罪,这两人会更加引起朝中诸公的兴趣的。
太子既有心舍弃陈礼,郭允必定不会横加阻挠,楚氏虽与陈氏关系不错,但楚郃与自己有约在先,亦不会帮助陈礼。
苏清尘亦与陈礼有仇,若是能除掉陈礼,想必他不会在乎一个小小郎中的死活。
而郑氏与尹氏那就更不用说了,在二皇子的麾下,恨不得陈礼死得越早越好。
至于杜正勋,左相肯定会看出自己的计策,但其对于长孙流云多有欣赏之意,又乃皇权一派,想必多半不会拆穿。
就算是他言明真相,陈礼之死也是大势所趋,改变不了什么。
李鸿然看着嬴煜的侧脸,有些佩服,以诬陷之计破诬陷之计,属实是高。
而且胆量也非常人可比,这在不明所以的百姓眼里没什么,可在秦皇眼中这就是阳谋。
秦皇可是能够制衡压制六大世家的存在,对于烬云司的掌控力比之七杀还要高,怎么可能会看不出嬴煜的计策。
哪怕是身为父子,但这可是在皇帝面前明目张胆地玩手段,难保秦皇不会发怒。
嬴煜亦知这些,不过他有把握。
如果仅仅只是要杀陈礼的话父皇不见得会动心,不然早在苏翼虎被斩的时候陈礼就活不下来了。
父皇无非就是看中陈礼带领的陈氏可以与苏氏相互消耗嘛。
图得就是一个消磨世家的实力,那如果自己送给父皇一个可以借机灭掉陈氏,其他世家还不敢反对的机会呢?
父皇是不会拒绝的。
想到此处,嬴煜眼中展露凶光。
“七杀,陈礼的府邸就交给烬云司了,近日他的府上会去一些人,将他们都抓住。”
“是。”
“好了,我现在就去安排,撒网!”
说罢,嬴煜起身前往云上阁,计划还需赵堰的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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