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然禅师哼笑一声，白眼一翻：
“小兔崽子，你有多大岁数，也配跟老衲这么说话！”
在场的人全噎住了。
卢老太爷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绝对称得上一句老人家。
可是在近两百岁的了然禅师面前，他还真就是个小孩子！
卢老太爷出生的时候，了然禅师都一百多岁了。
要论资排辈，且轮不到卢老太爷倚老卖老！
苏夫人深吸一口气，咬牙：
“卢老太爷，这位是云居寺的了然禅师！”
一面又看向了然禅师：
“了然大师，这位是燕州城卢家的卢老太爷，前任燕州医署丞！”
卢老太爷拈须，似笑非笑地看向了然禅师：
“原来是云居寺的了然禅师，久仰久仰，倒不知了然禅师方才所言，是有些什么指教？”
了然冷哼一声，却没看他，而是跟顾昔霜说：
“把人治成这个样子，还有脸来问我有什么指教，你说他得多缺德。”
顾昔霜叹了口气：
“要不怎么说当大夫是个良心活儿呢？别的大夫是与阎王为敌，他是给阎王送礼！”
卢老太爷脸上这下真挂不住了，了然和顾昔霜这已经不是暗示，而是明示他把人给治坏了。
他也顾不上苏夫人，立刻快走几步，来到了然面前，怒道：
“了然禅师，老朽敬你是得道高僧，可你如此蓄意污蔑，未免太过分了！”
“你一个出家人，同一个连医试也没考过的女子，在这里胡乱评点别人用药，岂不可笑！”
“莫非你觉得，给先帝批过命就高人一等，可以任意指责前任朝廷命官？”
说到此处，卢老太爷拈须，脸上透出些得意来：
“了然禅师怕是还不知道，如今老朽虽然致仕，第三子却还是宫中御医！”
“禅师今日若不说出个子午寅卯来，别怪老朽传信京城，在圣上面前告你一状！”
卢老太爷说完，眼底透出一丝讥诮：
“了然禅师成日给别人批命，有没有算出来，自己今日将有这一劫啊？”
“老朽猜测，应当是没有吧！不然，你又怎敢如此大言不惭！”
安清月在一旁冷冷道：
“卢老太爷还是别把话说得那么死，万一又打了脸可怎么办？”
“难道把你嫡亲的宝贝大孙子拖出来，再卖一次？”
卢老太爷登时脸色涨红，怒吼：
“许夫人！你如此说话，太放肆了！”
苏夫人今日可是把燕州、锦州、崇州的公子贵女都请到了！
安清月在这里提卢仲颖卖身一事，岂不是让卢家颜面扫地？
而且，卢家也再无与此地贵女议亲的可能！
卢老太爷心中愤恨无比，安清月明明是卢仲颖的亲表姐，却在人前如此毁他！
什么人性！
夜凌绝身子向后一靠，在清溪另一侧开口，冷然：
“许夫人又没说错，难道还不让人说实话了？”
“人是本世子卖的，赌却是你宝贝大孙子自己提出来的，你要抖威风，也回家冲你那无能的孙子抖去。”
卢老太爷浑身都颤抖起来，勉强道：
“赌约的事姑且不提，老朽如今只想问明，了然禅师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了然禅师把手里的禅杖往地上一砸，怒道：
“什么意思？你还有脸问老衲！”
“老衲倒还想问，是谁用定心疗灵汤吊着苏夫人的病症，让她的病迟迟不好，甚至越发严重？”壹趣妏敩
“又是谁，见苏夫人的病已经难以痊愈，索性用桑干还魂方这等虎狼药猛攻病灶！”
“苏夫人如今倒是活蹦乱跳，可再过两三年她还有命吗？”
顾昔霜叹了口气，略带惋惜地看了苏夫人一眼，又看向卢老太爷：
“其实苏夫人的病虽然严重，但若是细细诊疗，拖上三四个月，也是可以痊愈的。”
“可是你偏用这以毒攻毒的法子，病是好了，人却要没了！”
“治病不救命，还治的个什么劲儿？”
苏夫人吓了一跳，不由得后退一步，满脸惨白。
她只有两三年的寿命了？
这可是了然禅师所言！
虽然他不会医术，可是他会批命啊！
苏夫人身子一晃，就要向后倒去，苏茗雪连忙上前扶住，也是一脸惨白。
苏明诚再也忍耐不住，站起身来：
“卢老太爷，请问了然禅师说的是否属实！”
卢老太爷此时已经满脸惨白，了然禅师不仅说对了他治病的思路，连药方都说出来了。
就算苏家现在不知道，只要把开的方子拿出来，找个明白人问一问，也就知道了然禅师没有说谎了。
现在的问题是，卢家不仅需要苏家推荐卢仲颖参加医试，还欠了苏家一万两银子！
这事儿绝对不能认，否则苏家发了怒，卢家就要熬不过去了！
因此，卢老太爷极力否认：
“苏夫人，你切莫听这老和尚危言耸听！”
“他不过是想借此来展示，他的批命甚是准确罢了！”
“老朽可是考过医试的医者，堂堂的朝廷命官，这老和尚不过是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你岂能信他！”
这话一出，智永大师听不下去了，立刻站起身来念了一声佛：
“卢老太爷慎言，怎么见得了然禅师没有考过医试，就不会医术呢？”
卢老太爷冷笑：
“他若是考过医试，为何会出家为僧，而不是在朝廷中任职？”
了然禅师“呸”了一声，毫不掩饰对卢老太爷的嫌弃：
“你脑子有病吧？医试制度也才创立了一百年左右，那时候老衲都近八十岁了！”
“让一个半截入土的八十岁老头考医试，你缺德不缺德啊？”
众人默然。
八十岁，对别人来说已经一只脚踏进棺材里了。
对于了然禅师来说，还真就是半截入土。
那半截儿还在外面嘚瑟起来了！
卢老太爷又噎住了，他忘了眼前这老和尚很能活的事儿了。
可也不能就这么认怂了，否则身后的苏家，立刻就会变成索命的阎王！
是以，卢老太爷把心一横，看向苏夫人：
“苏夫人，我卢嘉平以性命起誓，若我真有那等不义之举，就让我身败名裂，不容于世，不得好死！”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以名誉作保，换苏夫人的信任了。
苏夫人神色纠结，卢老太爷这样的年纪，又发了这样毒誓，她似乎也不好咄咄逼人。
但就在这时，了然禅师忽然一抬手，眉头深锁：
“等会儿，你说你叫卢嘉平？”
“你师父是谁，是不是前任太医院令黄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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