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四月下旬,燕州又地处南地,园子里的花已经基本都谢了。
苏夫人提前命人买了些盆栽来,又命人去花市买了一些花期长的花,再加上四季常青的竹子,倒也不觉得单调。
而那条清溪,便是穿园中竹林而过。
安清月应付了那些前来攀谈的闺秀,终于得了一丝清闲,摇了摇手中的纨扇:
“烦死了,我平时最烦应付这些人情来往。”
她一边说,一边和顾昔霜走到了小溪边。
安清月一抬眼,瞥见清溪对面,已经有不少衣着华丽的贵公子朝这边看了过来。
还有些人连掩饰都忘了,愣得两眼发直,一副春心萌动的样子,不由得以扇掩面,朝顾昔霜微笑:
“一家有女百家求,今日过后,顾家怕是要忙起来了。”
顾昔霜微微拧眉,叹气:
“按说我是该高兴的,如果大房不搅和在里头的话。”
话虽如此,她倒也志不在此,今日赴宴,不过是不想拂了安清月的面子,对于婚事,她现在并无兴趣。
安清月瞥了一眼顾星雨,冷笑:
“婚姻大事再怎么说,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轮不到别人插嘴。”
“伯父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左右你的婚事?”
“你如今是我的义妹,那就是我父母的义女,没有我们太守府点头,谁也别想把你稀里糊涂抬过去!”
顾星雨捏着袖口的手不由得紧了紧,低下头假装听不懂,只在心里咬牙。
只怕也由不得你!
竹林另一头,锦州太守之子白琰与别驾之子张子衿对视一眼,眼底都有讶异:
“许夫人身边那姑娘是谁?不像咱们锦州的闺秀啊。”
锦州若是有这样相貌出众的女子,早该全城闻名了。
张子衿扭头去看苏明诚:
“苏兄,莫非这是你们燕州的闺秀?”
白琰突发奇想:
“莫非就是令妹吗?”
如果苏家大小姐是这等品貌,那他倒是真觉得此行不虚。
苏明诚脸色划过一丝尴尬,他刚才还在想,若是家世相当,也许可以让母亲问问这姑娘是否定了亲事。
结果没想到,姑娘太出众,把他本来很看好的妹夫吸引了。
这下可好,若是真照他心里的鸳鸯谱成其好事,他怕是也安不下心呢。
谁知这些人是冲他妹子来的,还是冲他媳妇来的?
不过想想自家妹子的姿容,打扮起来也不在这少女之下,苏明诚平静了:
“白兄说笑了,我与那位姑娘也是素未谋面。”
“我还在想,是不是你们锦州的闺秀呢。”
白琰摇摇头,锦州的闺秀虽多,但也没有这等容貌的:
“那莫非是崇州的?”
张子衿点点头:“应该是这样,不然何以咱们几个都没有见过她?”
白琰唰一下展开手中折扇,意气风发地摇了摇:
“不妨,等下入席之时,许夫人自然会介绍这位姑娘的身份的。”
“先说好,今日我对这位姑娘可是势在必得,诸位就高抬贵手,莫要同我相争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何况今日苏夫人办这宴会的目的也没有掩饰。
是以,白琰的话也很直接。
苏明诚眉心微拧,右手折扇在左手掌心一敲: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白兄请恕我难以从命。”
白琰朝他翻了个白眼:
“这满院子闺秀今日多是冲你来的,你何苦偏要来与我相争?”
苏明诚悠然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白琰轻哼一声:“那就各凭本事吧!”
张子衿一时有些泄气。
太守乃是一州长官,别驾却不过是刺史的佐官。
他的家世既比不上白琰,也比不上苏明诚,怕是难以得到姑娘青眼了。
张子衿这般想着,鼻尖忽然闻到一股香气。
他心思一动,朝清溪对面望去,忽然见顾昔霜抬眸朝他看来,似乎还朝他笑了一笑。
张子衿脸上顿时一红,心中也有些欢喜。
他虽然家世不如白苏两位,可也是翩翩佳公子,也许那位姑娘不明就里,先看中了他的外表呢?
虽然这么想有些肤浅,但他们这些人,不也是先看中了那姑娘的外表,才生出求娶之意吗?
张子衿暗暗下定了决心,等下宴会上,他也可以暗中试探一番。
都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若是他与姑娘两情相悦,将来未见得不是一对神仙眷侣。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怎么见得他爹是别驾,他就一辈子只能止步于别驾呢?
……
清溪对面,安清月见顾昔霜看着清溪那边发笑,不由得挑眉:sxynkj.ċöm
“看上哪位公子了,我替你引见?”
“在场的除了崇州的公子之外,剩下的多数我都见过了。”
“尤其是对面那几个,那是我们锦州的才俊,跟我夫婿、你姐夫最是相熟的。”
安清月说到此处,心里也很有几分骄傲。
同样都是州府官员,其他官员儿子都议亲了,她夫婿许衡同她成亲才三年。
什么叫年轻有为?这就是了!
顾昔霜摇摇头,朝安清月使了个眼色,让她看顾星雨:
“瞧瞧,什么叫飞流直下三千尺。”
安清月扭头看向顾星雨,下一瞬差点笑出声来。
只见顾星雨愣愣地盯着清溪对面,不知是哪一位公子,看得双眼发直。
偏偏嘴又忘了合上,这会儿已经有一道晶莹的涎水从唇畔流下,眼看就要滴落。
安清月瞬间觉得丢人现眼,又甚是恶心,赶紧趁顾星雨愣神,把顾昔霜拉开:
“算了,就当咱们没带人来。”
“等下在席面上,千万别说咱们认识她,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顾昔霜轻摇泥金小扇,赶紧跟着安清月走了。
人要脸树要皮,面子还是要紧的。
这会儿,宾客已经都到齐了,苏夫人带着女儿从内园走来。
苏茗雪今日穿着一件捻金纱制成的交领小衫,下面则是赤红洒金彩绣满池娇崇绢齐胸衫裙。
长发反绾双刀髻,带着两只明晃晃金灿灿芍药垂珠步摇,那流苏一直垂到领后。
盛妆华美,珠光宝气。
莲步轻移,笑意粲然。
苏茗雪自认花容月貌,今日又用意修饰自己,本以为能够惊艳在场公子,没想到反响平平。
她心下稍显疑惑,难道自己今日的打扮,还不够华贵?
为何这些公子反应如此平淡,尤其是那些身着贵衣的公子,只是大略看了她一眼,便都移开了目光?
苏茗雪心思一动,挑了其中自己看着最顺眼的一位公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下一瞬,目光不由得一滞,眼睛也瞪圆了几分。
那位公子目光所及,赫然便是安清月与顾昔霜!
论贵气,她与安清月相近,可安清月容貌亦是华艳,与她相较不输半分。
而一旁的顾昔霜的装扮,淡雅之中带有娇艳,却是别具一格。
若是论起容貌来,似乎还要更胜一筹!
苏茗雪深吸一口气,在心底安慰自己。
无妨,且让顾昔霜得意一时,反正她已经和母亲、叶宁计划好了。
既然顾昔霜自己非要犯到她手心里来,她就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让她颜面扫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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