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河棉纺织厂。
这个纺织厂有员工八九百人，在白河镇周围来说算是规模比较大的，而且职工大部分是女工。
女工每天下班回家还要做饭，所以周向阳才会来这里卖野鸭蛋。
走到纺织厂门口，这会还没到下班时间，一个老头坐在门卫室里看着报纸。
周向阳凑了过去，撇了下墙上的挂钟，刚过四点半了，纺织厂五点下班，还得等一会。
“干啥的？”
看见周向阳凑过来，老头放下报纸，盯着他问，眼里透露着怀疑，似乎觉得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人。
也难怪这老头这么想，像周向阳这个年纪，要不进厂打工，要不进城找活，年纪轻轻的在外面闲逛，能是什么好玩意。
周向阳也不气，指了指自己后背的筐子里的野鸭蛋，满脸堆笑的告诉他自己卖野鸭蛋的。壹趣妏敩
“啧，这甲鱼不小啊，怎么卖的。”
大个的甲鱼走到哪里都惹人注意，老头也忍不住问了一句。
“大爷，这甲鱼有七斤，只多不少，四十五块钱，您老人家要不要买来尝尝，这可是好玩意，这么大个可不多见的。？”
知道老头肯定不舍的买，毕竟四十五块钱抵得上工人至少一个半月工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掰扯着玩呗。www.sxynkj.ċöm
“东西是不错，就是年龄大了，吃不了太补的。”
“那大爷，厂里有没有领导吃饭什么的，看看有没有人要的，您给我介绍一下呗，到时候肯定孝敬您。”
说真的这么贵的东西也就那些领导能吃得起，为啥？
公款呗，叫几个生意上的朋友来吃个饭，到时候报销单上写上公务接待，甭管多少钱，厂里都能报销。
这是年月心知肚明的东西，要不干嘛削尖了脑袋往国营厂里挤呢。
只要进了厂能混上一官半职，那日子不要太潇洒。
公家的东西不拿白不拿，公家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公家的好处不贪白不贪。
这就是国营厂里最真实的表现。
“要不你等下，我问问，你小子还算上道，大爷我就受个累。”
似乎被周向阳所说的好处打动了，毕竟几十块钱的东西，我要是给你搞定了，你小子不得意思意思。
“好好好，麻烦大爷你了，别的咱都懂，放心。”
看着老头那得意的样子，心里不禁暗叹，人人都这样，不倒闭才怪。
“.....”老头在那和电话那头说了好一会，周向阳也听不清楚，索性就找几块砖头垫起来，坐着等。
“唉，小子，你过来。”
老头喊了一声，周向阳赶紧跑过来。
“大爷，咋样？”
“我一出手，肯定搞定啊，也不想想大爷我在咱厂多少年了，哪个不熟。”
听着老头在那吹，周向阳也不打断他，毕竟老年人话多，随便，只要事成了就行。
老头招了招手，让周向阳凑近点。
“七斤，五十，价格别说错了，别的你别问，只要价格别说错就行。”
震惊的望着老头，内心不禁一阵卧槽，够狠，这老头比我还会做生意。
不过周向阳也知道为啥，平时哪有人来这做生意，这老头这辈子估计厂门口挣这种钱还是第一次，还不得下手狠点。
反正没少自己的钱就行，只要有人买。
似乎这段生意让两个人关系融洽了不少，聊起天来也放的开了，周向阳不停的恭维这老头，让老头心情不错。
“来了来了！”
老头指了指着厂里那个黑影，越来越近。
“张大爷，是他吗？”
“对对对，李秘术，就是他卖甲鱼，个头大的很，一看年份就得十几年了，他还背着一筐野鸭蛋，你看看。”
上身纯白衬衫，下身西裤，蹬着一双崭新的皮鞋，带着金丝眼镜，胸前挂着一支钢笔，文质彬彬。
一个身高一米七出头，年龄估计三十岁不到，身材瘦瘦的男人和门卫老张说话，得到肯定后才让老张打开门走出来。
“甲鱼怎么卖的。”似乎并不想和周向阳说太多，被称为李秘书的男人开门见山的问着。
“甲鱼五十。”
“行了，甲鱼我拿走，以后再有的话还可以送过来，让老张打电话就行。”
李秘书从兜里掏出来一小把钞票递给周向阳，有黑色十块大团结，黄色五元钞，还有几张面额更小的。
钞票有的皱皱的，看样子似乎是临时凑起来的一把钞票，有零有整，接过钞票数了数，正好五十，把钱揣进兜里。
刚想把甲鱼递给李秘书，犹豫了一下，转头从筐里捡了大概十五个野鸭蛋，放进一个网兜里，然后把野鸭蛋和甲鱼一起递给李秘书。
“大哥这野鸭蛋是我上午才捡的，您赏个脸拿回去尝尝，保证好吃。”
现在市面上鸡蛋都要一块二一斤，这十五个野鸭蛋怎么着也得差不多两块钱了，没想到这人居然直接送给自己了。
俗话说拿人手软，吃人嘴短。李秘书原本严肃的脸上也溢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头，接过甲鱼和野鸭蛋向着厂里走去。
“唉，小周。”
等到李秘书走远了，张老头忍不住喊周向阳，生怕他跑了一样。
还没等他话说完，周向阳拿着八块钱和十个一兜的野鸭蛋从窗台递给他。
张老头拿钱的时候左顾右盼，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看的周向阳直想笑。
五块钱是他应得的，三块钱和十个蛋算是自己的孝敬。
说实话钱给了周向阳也心疼，可是不给又不放心。
虽说他只是个看门的，可是要是看自己不爽，告诉保卫科门口有人不怀好意，蓄意盗窃。
就这一条都够自己受得，保卫科那群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才不管你真的假的，正愁闲得慌，估计进入就是一阵收拾。
关键这年月保卫科的权力大着呢，真要是出了什么事也有人兜着。
曾经属于警察部门，现在还能合法配枪，如今还背靠着国企厂，到最后黑的给你说成白的，你都没处申冤。
自己后面的计划是长久的发展，纺织厂是个重要的地方，先给他们点甜头也省了很多麻烦。
总之就是一句话，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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