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她对这块茄饼的味道无比熟悉,这是她16岁以前家的味道。
那时的她,家里有父母,有奶奶,是家里那颗最亮的珍珠,而现在她却独自生活了很多年,虽然亲人还在,但家却早已经散了。
这时,李董事长搀扶着老太太已经来到了包间门口,我让开路,站到一旁。
老太太在李董事长的搀扶下,缓慢走向李希,在李希的身后停下,把手臂从李董事长手上抽出来,轻轻搭在李希的肩膀上。
瞬间,李希的身体像触电了了一样,抖了一下,僵硬在座位上。
“小希……”
李希闻声,如机械般缓慢转过身体,脸上挂满了泪水,嘴唇不住的颤抖,她看清楚了身后来人,稍稍迟疑,便一把抱住了老太太,哇的一声,放声哭了出来,泪水跟决了堤似的,不要钱的往外流……
“奶奶……呜哇……”
老太太手抚摸着李希的脑袋,脸上更是一脸的心疼表情。
好在老太太情绪比较克制,没有太过激动。
“这几年……苦了你了……孩子……”
李希一遍跟拨浪鼓似的摇头,一遍拼命的使劲儿的哭,仿佛要把这么多年憋在心里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这边李董事长也是一脸动容,一把年纪了,眼泪汪汪的,差点掉下来,如果不是人多,估计早就哭成泪人儿了。
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做对了,我很期待他们父女重聚那一刻,我相信那一刻李希可以真正走出方面的阴影,不再痛苦,不再煎熬。
没有人比她更渴望这个家庭能够重聚,亲人可以团圆的生活了。
此刻,我真心为李希感到高兴,不管家在不在,但是她的奶奶还在,还是一如既往的疼爱她。
若非如此,又怎会想到见孙女的第一时间,去给李希准备她最喜欢吃的茄饼?
记得以前上学的时候,我每次放假回家,奶奶不是包饺子,就是煎水煎包,饺子是皮薄馅多的那种,水煎包是外表金黄金黄的那种,所有食材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就等我回去就开火下锅。
这种感觉深深体会过,这是一种比溺爱更深的疼爱,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也是家的感觉。
不管你身边有过多少人,经历过多少事,身边人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不管多少年,长多大,在奶奶面前依然是个孙子孙女,但奶奶始终只有一个,还是最初的那一个,温暖如初,疼爱如初。
从这一点上,家里有老人的家庭,无疑他们是幸福的,老人在的时候,他们依然可以像个长不大的孩子,等到老人不再了,他们才发现自己已经成了老人,可能父母辈的对这一点更有体会吧,因为奶奶走了之后,感觉老成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过了十几分钟,李希情绪逐渐稳定下来,老太太在李希旁边坐下,伸手擦拭李希脸上的泪痕,笑着说道:“让奶奶好好看看,这些年又长漂亮了没有?”
李希露出一个笑脸,她不笑还好,一笑跟个小花猫似的。
哭了这么久,脸上的妆容早就花了。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瞬间招来李希的呵斥:“不许笑!再笑就把你轰出去!”
“不好意思啊,没忍住……”
“憋住!不许再笑……”
“哈哈哈……”
我是憋住了,老黑周副总他们反而笑起来……
“你们都不许笑……”
她此刻有了奶奶的撑腰,瞬间变成傲娇的小公主。
原本伤感的家人重聚场面,被我一打岔,场面变得轻松了许多。
她撒娇着对老太太说道:“奶奶,他们都笑我……”
老太太也是很配合的做做样子,向老黑他们训斥道:“你们都不许笑我孙女!我们小希最漂亮,最乖了……”www.sxynkj.ċöm
李希仰起脸,像个小天鹅一样,看了看他们几个。
老太太柔声说道:“这些年不见你,都长成大姑娘了,越发出落得水灵了,不知道将来要便宜哪家的臭小子了……”
李希听完,用眼睛瞟了我这边一眼,我瞬间发现包间大灯挺好看的,抬头看灯……
“我才不要便宜哪个臭小子,白眼狼……我要好好陪着奶奶身边……”
“那怎么成?女孩子早晚要嫁人的……”
“现在我不想想这些。”
老太太用手抚摸了一下李希的头发,说道:“你不想这些也行,但是这么多年在外面,你就不想奶奶吗?”
李希一听这话,瞬间眼泪汪汪的,又要掉下来,抿着嘴,扯动嘴角说道:“想……”
说完,眼泪又啪啪的往下掉,老太太立马心疼的把孙女搂到怀里……
坐在一旁的李董事长一直没有开口,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是怎样的,看到此情此景,老太太与孙女重聚,这种既温馨又伤害画面,会不会为当年犯下的错误感到懊悔。
李希有将近十年不曾拥有父爱,没有奶奶的疼爱,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过,这么多年李希是怎样在煎熬和痛苦中过来的。
他大概也许会悔恨,悔恨自己亲手毁了那个曾记幸福的让人羡慕的家庭。
他喉咙有些沙哑的说道:“妈,小希,菜快凉了,吃饭吧……”
老太太立马扭头训斥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一顿不吃死不了……”
停了一下,又训斥道:“还有,我跟小希说话,你不许插嘴!”
“我也没怎么说话,怎么就开始训我了?”
老太太冷着脸说道:“不说话更好!想起你做的孽,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转过头,就是一脸慈祥的笑容对着李希,这操作,我直接看蒙了。
老太太说道:“这里饭菜,我吃不习惯,小希跟我回家吃吧,奶奶给你做,想吃什么奶奶做什么……小希,你看怎么样?”
李希愣了一下,扭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老黑,又转头看着我,像是在征询我的意见。
我笑着说道:“李希,跟奶奶回去吧,她这些年一定攒了许多话想和你说,就当多陪陪她了……至于下午上不上班,都无所谓了……老板也不会在意的……”
老黑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她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对老太太说道:“奶奶,我跟你回家,你给我做好吃的……”
李希说完这句话,老太太开心的笑了,眼睛里带着泪花,脸上的皱纹挤成了褶子。
李董事长更是把持不住,眼泪往下流,赶紧用手捂住了额头,遮住了泪眼。
他们仿佛等这一刻,等了很多年了,终于盼来了女儿,孙女的回归。
老太太拉着李希的手,含泪笑着说道:“走……跟奶奶回家……”
然后,老太太就颤颤巍巍的想要站起来,李董事长立即站起来搀扶着老太太。
老太太站稳之后,转过身把拐杖丢给李董事长,李董事长又递给周副总。
周副总也是很有眼力见,赶紧上前开路。
就这样,老太太一手拉着李希,一手由儿子搀扶着,开始往外走。
俗话说得好,人逢喜事精神爽,形容此刻的老太太,再合适不过了。
我们跟在后面,看着老太太的脚步也轻快了许多,整个人精神了许多。
周副总先一步去开车了,我们一行人站在酒店门口,李希奶奶从口袋里摸出来一个折叠起来的手帕,手帕有些发黄,像是经历了年月的侵蚀。
她把手帕掀开之后,里面裹着的是一个手镯,还有一个玉观音吊坠。
她把镯子拿出来,吊坠用手帕裹着装回口袋里。
然后又把李希的手抬起来,把手镯往李希手上戴,李希见状赶紧说道:“奶奶,您这是做什么……使不得……使不得……”
老太太执拗的往她手上戴,不容她拒绝,戴上去之后,她笑着说道:“真好看……这镯子跟我孙女真般配……”
李希想取下来,但是无论如何,老太太也不肯让她取下来。
她悠悠说道:“当年,你妈妈嫁过来的时候,我送过她一只镯子……后来你妈妈走的时候……又还给了我……我说什么不肯要……但她丢下镯子就走了……”
李希听的眼泪再次啪啪的往下流,老太太也是暗自神伤。
停了停,她叹了口气,说道:“我听你太奶奶说,原本这镯子是一对儿,后来碎了一只,就只剩下你手上这一只了,跟你妈妈当年戴的那只是同一只……”
李希不再挣扎,看着手上的翡翠手镯,低声抽泣,肩膀不停颤抖,眼泪不住的往下流……
老太太一边帮她擦拭眼泪,一边不停地安抚。
“现在我把这只镯子送给你,一方面是为你妈妈,一方面也是为你,奶奶年纪大了,也没几天活了,就想着在的时候,你能多回来看看奶奶,如果哪天不在了,也好给你留个念想……”
李希不停的摇头,哭泣着说道:“奶奶你会一直在的……我不要听这些不吉利的话……”
老太太笑着说道:“好,不说不吉利的话,说这镯子,这镯子在咱们老李家已经有些年份了,一直是传给儿媳妇的……但是现在儿媳妇走了……你爸爸没有兄弟……你也没有兄弟……奶奶只有你这么一个孙女了……所以只能交给你来保管了……如果将来你有了女儿……就传给女儿吧……咱们老李的香火也会一直传下去……”
李希点点头,抽泣了一下,说道:“我会把它好好传下去的……”
这种场景太过伤感,我听了都唏嘘不已,其他人可能是在意李董事长的感受,没有流露出太多表情。
旁边的李董事长则是一脸羞愧难当,如果不是他当年犯下的错,又怎会出现这样的场景,李希与老太太分别了长达十年之久。
随后,周副总把车开到门口,就在李希搀扶着老太太准备上车的时候,老太太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我,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用手指着自己鼻子,问道:“我吗?”
她笑着点点头,说道:“是你……过来吧……小伙子……”
我犹豫了一下,迈步朝前走过去,来到老太太和李希面前。
老太太从口袋里,拿出之前放进去的手帕,把吊坠拿出来。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奶奶,我叫成建!是李希的同事。”
“同事?没你说的那么简单吧?”
老太太看了看李希,李希低头不语。
我尼玛,这丫头怎么不说话了?
老太太笑了笑,对我说道:“小伙子,你把头伸过来……”
我赶紧说道:“奶奶您是要把这个送给我吗?”
“不可以吗?”
“不可以!坚决不可以!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奶奶,送东西从来不看贵贱……就跟人一样……看人从来不论高低……所以……送什么东西都是一样的……如果你觉得贵了……就把它当做木制的……或者是泥捏的……都行……”
我摇着头说道:“不行!不行!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接受这份大礼……”m.sxynkj.ċöm
李董事长劝到:“小成,你就收下吧,一个吊坠值不了几个钱……这是老人家的心意……不能拒绝的……”
“那也不行……值不了几个钱……也是很值钱了……对我来说真的太贵重了……我不是扭捏拒绝奶奶……而是……而是……要不奶奶您再换个礼物吧……我一定收……”
李希啪一巴掌拍在我的后脑勺,说道:“让你收下……你就收下……哪儿那么多废话……还挑三拣四的……”
“我没有……”
李董事长听了我刚刚的话,也是无语了,老黑他们听的直摇头。
老太太看了看手上的翡翠戒指,翡翠有弹珠大小,随即就要取下来,我赶紧按住她的手,拦住她。
“奶奶……别……别……吊坠我收下……我收下……”
老太太笑了笑说道:“来……把脖子伸过来……”
我照做,把头伸过去……
老太太把吊坠的细绳套在脖子上,随即说道:“戴上就不要随意取下了……”
我不明白其中有什么说法,就点点头说道:“好的奶奶……我知道了……我会一直戴着的……”
实则是想等下老太太走了之后,有机会我把吊坠还给李董事长。
老太太笑着点点头说道:“小伙子……有时间了,去奶奶家做客……”
“放心吧,奶奶,有时间我一定会去的。”
“嗯……到时间和小希一块来……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好的……奶奶……”
她话语中特意强调了和李希一起去,这明显是有意撮合我们啊,傻子都能看出来,关键这丫头还一言不发的默认。
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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