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之后,李希开车带我来到她曾经的家,那间老房子。
这是一个老小区,在夕阳的照射下,显得有些落魄,像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
小区没有严格意义上的物业,开车来到楼下,把车停好,李希下了车,站在楼下,她仰头看着她曾经的“家”,那个曾经完整的家,说不伤感是假的,因为连我都为她感到伤感。
她眼神里充满了忧伤,用一种极其失落口吻说道:“这里有我13岁之前的记忆,我的整个童年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你家住在几楼?”
“三楼。”
“是中间那个窗户吗?”
她点了点头,说道:“是的。”
“都到这儿了,上去吧。”
“嗯……”
我跟着李希往楼道里走去,来到门口,她从门下方一个小缝隙里,找到一把带着锈迹的钥匙,用纸巾擦了擦,插进钥匙孔里,拧了下,打开了房门。
她站在门口,看着昏暗的屋子里,脸上无限的伤感与失落,她强忍着泪水,不让滑落。
我也仿佛能听到她童年欢快的笑声,曾经这是一个多么美满幸福的三口之家,如今却只剩下这间老屋。
“进去吧……”
李希点了点头,我们一前一后进入屋内,我打开门口的开关,屋内瞬间亮了起来,一下子看清屋内的布局与家具。
客厅里一套老旧的木制沙发,木制的茶几,上面有一层玻璃,灰尘落了厚厚一层,这间老屋应该很久没有住人。
正对面是一个矮矮的电视机柜子,上面放着一个大概30寸的大头电视机,上面盖了一个带有花边的布罩。
靠近门的这面墙上有一个相框,里面的照片已经被取走了……
客厅外面是阳台,被一个玻璃门隔开,旁边挂着窗帘,窗帘是紫色的,应该是原来女主人喜欢的颜色。
李希沉浸在童年的回忆里……
我去里面的卧室和卫生间看了一遍,家具家电设施齐全,我又到厨房翻了一遍,锅碗瓢盆样样齐全,水表电表燃气表都蒙上了一层灰,水电都正常可以用,燃气应该是欠费了,交上费就可以正常用了。
我对她说道:“我刚刚看了一下,房间内的东西都齐全,水电正常,燃气没费了,这里打扫一遍,应该就可以住了。”
“嗯……”
“正好这会儿没什么事儿,我们收拾一下吧?”
她低落的说道:“算了吧,叫保洁来打扫吧。”
我看着她,说道:“这里承载着你最美好的童年,每一样家具家电都是你童年的伙伴,自己动手打扫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她看着我良久……
“你说的对,它们确实是我儿时的伙伴,每一件家具家电都储存着我的回忆,我们动手打扫吧。”
“我刚刚看了一下卫生间,里面有一把拖把,阳台那边有扫把搓斗,事不宜迟,动手吧……”
“嗯……我先下去买一瓶洗洁精,再买两个钢丝球……”
然后,我开始打扫房间里的灰尘,李希下楼买东西。
刚开始打扫灰尘比较大,我找了个抹布裹在扫把上,轻轻扫了一遍浮灰,随后用拖把拖了一遍,地面才亮出米白的颜色。
随后,李希回来开始擦拭家具家电,她把茶几沙发电视等物件擦拭一遍,她每一样物品都擦的很仔细,像是在擦拭一件件价值不菲的古董,又像是在跟这些物件轻声的交流问好。
每一样家居物件都见证了她童年的快乐与幸福……
李希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却又仿佛说了很多话,这些老物件也无声回应着。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打扫,客厅和卧室里终于亮堂了起来,每一样家具家电都有了光线反射,垃圾桶里已经装满了垃圾。
随后,我们开始打扫卫生间和厨房,卫生间的马桶好像坏了,我打开马桶盖,发现是浮漂坏了,我修了一下勉强还可以用。
打扫厨房的时候,发现燃气表是那种老式装电池的表,我把已经腐蚀了的电池取出来,丢进垃圾桶。壹趣妏敩
我把所有的锅碗瓢盆全部用洗洁精洗了一遍,除了锅有些老旧,其余的碗和碟子与新的基本没什么区别。
李希把客厅里的沙发套全部揭了下来,丢进洗衣机里清洗。
看着她做家务时的样子,我顿时脑袋有些恍惚,曾几何时,这间老房子的女主人,大概和她此刻的样子差不多,喜欢干净整洁。
另一个女人的身影也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她也戴着围裙,有时候在厨房,有时候在阳台洗衣机旁,阳光撒在身上,无限的温柔,让人不禁感叹时光的美好。
李希此刻与居家女人一般无二,真有点过生活的意思。
卫生打扫完了,我们坐在沙发上休息,过了一会儿,我突然觉得接下来少点什么。
我扭头对李希说道:“我给你做顿饭吃吧?”
她一脸狐疑的看着我,说道:“不是说燃气没费了吗?怎么还能做饭?”
“我刚刚看了,你们家这个燃气表是装电池的,换下电池应该就可以了。”
“你确定?”
“去楼下两个电池试一下就知道了。”
“你等一下……”
然后,她就在电视机下面的柜子里开始翻找,片刻之后,她从里面找出来一个大电池,她把电池递给我。
我看着手里的大电池,外形没有变形,但不确定是否失效,多数电池都有有效期的,这么久了,我不确定能不能用。
“怎么了?不能用吗?”
她向我问道。
“不确定,先试试吧,也许能用。”
我来到厨房,把电池装进燃气表,打开燃气阀门,打了一下燃气开关,啪的一下,没有点着燃气灶。
我有些失望,不过片刻之后,在我检查燃气灶开关的时候,我闻到了淡淡的类似臭鸡蛋味道。
我笑了……
她皱着眉头看着我,一脸疑问,我笑着的朝李希说道:“有燃气了……”
她瞬间眉头松开,眉毛上挑,说道:“真的?”
我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再次打开燃气灶,调到阀门最小位置,用打火机点了一下。
噗一声,燃气灶点燃了。
我看着燃气灶的小小火苗,仿佛这间老房子瞬间充满了烟火气,寂静沉默了多年的老房子,再次有了生活的气息,李希的对老房子的感情,瞬间像被打开了闸门。
正当我准备扭头对她说话时,发现她脸上挂满泪水。
李希痴呆的看着眼前的火苗,像是尘封了多年心房突然又有了脉动……
我这次没有去打扰她,在火苗燃烧了许久之后,她终于从失神中走出来,她上前抱住了我。
“呜呜呜……”
任由她抱着,过了大概几分钟后,我对她说道:“别浪费燃气了,没准一会儿做饭都不够了……”
她松开我,擦了一把眼泪,我把燃气灶关上,笑着对她说道:“现在时间还不算太晚,超市还没关门,先去买菜吧。”
“嗯……”
随后,我们一起出门,下楼开车,去了最近的超市。
由于重新开灶,油盐酱醋什么都没有,需要买的东西很多,我把各种调味品买了一遍,然后又去买一些葱姜蒜和蔬菜肉类,大米小米面粉,又买了一些红枣枸杞之类的干货,和红豆绿豆之类的粗粮。
然后又和李希去买了一些日用品,走出超市的时候,我和李希一人提了两个大袋子,满满装了一后备箱。
回到老房子,我开始做饭,李希在一旁打下手,之前有过经验,配合还算默契,经过一个小时的忙碌,终于把饭菜做好了。
饭桌上,四菜一汤,一锅小米粥,四个馒头,李希看着眼前的饭菜,又是一阵百感交集。
我看着她说道:“从今天开始,这间老房子重新焕发了生机,你应该高兴才是,不要总是沉浸在回忆里,你的童年都是美好的,关于这间老房子,没有痛苦也没有离别,所有不好的事情都是在你16岁之后发生的,在你的记忆里这间老房子只有美好与欢乐,所以你应该放开心一点,不要总是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要不然你的小伙伴也会不开心的。”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屋里的家具家电等各种物件。
她撇出一个笑容,摸着茶几上的玻璃,对我说道:“你说的对,我不应该把不开心的事情,带到老房子里,要不然它们也会不开心的。”
“嗯,来到老房子,就要忘记不开心,才能对得起你美好的童年。”
她深吸一口气,笑着对我说道:“嗯,好了,吃饭吧。”
然后,她轻巧的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放进嘴里,开始吃起来。
她笑了笑说道:“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你最近几天都没好好吃饭。”
“哼,都怪你,我前天来大姨妈,昨天中午让我喝冰果汁,昨天晚上有折腾我到后半夜,我哪有心情好好吃饭。”
我无奈笑了笑,说道:“来大姨妈也能怪到我一个男人头上,你算天底下第一个!”
她撅着嘴唇一脸傲娇的说道:“就怪你……就怪你……”
“好好好……怪我……吃饭吧,再不吃都凉了……”
“哼……”
可能是回到老房子的缘故,她从这里又找回了曾经身上的童趣,年龄也瞬间小了十多岁,说起话来倔强又幼稚,简直活脱脱一个大龄傲娇小公主。
我没有计较她此刻的表现是否别扭,也没有感觉到行为与年龄不匹配的违和。
相反,我挺能理解她的表现,她只是掩盖了悲伤,暂时让自己忘记痛苦。
李希的父母离婚将近十年了,已经有了各自的生活,曾经他们也很幸福,如李希所说的,她享过别人没有享受的幸福,也尝过别人没有尝过的痛苦。
李董事长至今也只有李希一个子女,他若干年后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李希所能继承,而李希与李董事长的关系却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化解的。其实我倒是希望他们父女能够和解,最起码在李董事长的有生之年,还能让李希享受到所剩不多的父爱,在一个人的成长中,父爱不能随意被代替,也不能轻易缺少。
吃完饭,我和李希一起洗碗刷盘子,我能感觉到她此刻的轻松与舒心。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每次看到妈妈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我都会到她背后玩耍,我会搬个小板凳坐在她旁边,看着她洗碗,然后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她每次都很耐心的回答我,她还会一边洗澡澡一边逗我玩,我甚至觉得做家务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我那时候超级超级开心。”
我也学着她说话的样子,对她说道:“我跟你也差不多,不过我小时候是围着奶奶转,她会给我做各种好吃的,她会给我煎各种蔬菜面饼,超级超级好吃。”
“讨厌了,别学我说话。”
老房子的氛围不再像我们刚进来的时候那么沉重和压抑,被轻松舒适的氛围取代,希望李希住进来以后,能够一直保持这种氛围。
随后,李希说道:“成建,你不是一直想出来租房子住吗?里面那个卧室是空的,要不然你也一起来住吧。”
我对她的这个提议,不是特别认同,说道:“算了吧,我有的早起跑步的习惯,以后出去应酬也比较多,生活习惯不一样,住着会别扭不舒服。再说我们孤男寡女住在一起,也不合适,容易引起误会。”
“我都不在乎,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
“我是不怕什么,但对你一个女孩子,就不一样了,说出去影响不好。”
“怎么就影响不好了?”www.sxynkj.ċöm
“我们住在一起,虽然是分开住的,但是街坊四邻都会以为我们同居了,住在这里的老邻居应该也大有人在。”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皱着眉头,看着我,好一会儿,说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不过我不在乎。”
我把洗好的碗放进橱柜里,然后笑着对她说道:“你就不怕我们住在一起,哪天我喝多了回来,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
她把手里抹布丢到水池里,双手掐腰,对我说道:“现在给你机会,你敢吗?”
我愣了一下,说道:“不敢!”
她转身拿起抹布,擦拭水池上的污垢,嘀咕着说道:“还不如禽兽,怂货!”
“你这是在侮辱我吗?”
她转过身,对我说道:“我就是侮辱你,你不是个男人,怎么了?你要我啊!”
“我操!你别激我!没准我就禽兽不如了!”
“怎么?你又要操我吗?有本事你来!”
“……”
我震惊又无语的看着她,她怎么会如此泼辣?
她仰着头,用鼻尖对着我,眼光充满了挑衅。
“怂货!不是男人!”
我一把将手里的刷子摔到案板上,骂道:“怂你妈蛋!谁不是男人!老子今天就做禽兽了,你怎么着吧?”
说完,我直接把她扛起来,在她的叫嚷中走出厨房,一脚踢开卧室门,一把将她丢到床上,如饿虎扑食般迅速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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