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落日如同熔化的金子似的,散发出金灿灿的光芒,随着太阳一点一点藏进海面,光线逐渐变得微弱柔和。
时光仿佛突然倒流回到了大学,温霓跟要好的室友在深夜里一同挤在一张床上,聊着八卦的时候。
她们最终在床上横七竖八地睡了过去。
温霓是被敲门声吵醒的,门外紧接着出现了小项的声音,“温霓姐,吃饭啦。”
她撑开眼皮,失焦地盯着某处看了几秒钟,大脑才缓慢地重启恢复。
几声敲门声后,又是一声“温霓姐”。
“好,我知道了。”温霓扬声应了一句。
小项问:“陈暮一跟你在一起吗?”
听到自己的名字,陈暮一下意识地接话道:“我在。”
“一起下来吃饭啊。”
“好。”陈暮一迷迷糊糊地回答完,抬起头,看向温霓,问,“我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温霓从床上爬起来,动作缓慢得像是一只树懒,“不知道,应该是我先睡过去的吧……”
陈暮一摇了摇脑袋。
“快起来,别让亮哥和嫂子等。”温霓拍拍陈暮一的背,而后下了床。
陈暮一翻身到床边,把脚放到地上,穿上鞋,走到温霓边上,“走吧。”
两人从阁楼上下来,在小厅堂的门口撞上了刚给闻庭雪送完饭出来的小项。
温霓看着小项手中的托盘,问道:“闻庭雪醒了?”
“对,醒了有一会儿了。”小项指了指闻庭雪房间的方向,“嫂子怕他动起来太痛,就让他在里面吃饭了。”
“你要不要进去陪他一起吃?”陈暮一凑近温霓的耳边,调侃道,“闻老师一个人吃饭感觉好可怜哦。”
“……”温霓斜了她一眼,“这么大的人了,自己吃饭有什么好可怜的。”
说完,她的目光不由地掠过那间房间,短暂地停留了一瞬,而后不动声色地收敛视线,跟陈暮一往餐桌的方向走去。
寻常的一顿晚饭,因为夏宇的存在莫名变得有些安静。
席间,杜宏亮问了夏宇池塘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夏宇沉默了片刻,眼皮微微耷拉着,说:“问题不大。”
杜宏亮的筷子没放下,时不时夹几口菜,“闻老师说明天还有一个姑娘要过来,也是你同事吗?”
夏宇惜字如金地说:“是。”
“那你问问她想住单间,还是双人间。”杜宏亮说,“反正志愿者都走了,现在房间挺空的。”
夏宇应道:“好。”
小项是吃到最后的那一个,等他吃饱,杜宏亮也放下了筷子,“大家都累了一天,吃完晚饭,都早点去休息吧。”
“好。”
“嗯。”
温霓说:“亮哥,你也早点休息,今天辛苦你了。”
“没事。”杜宏亮笑着摆摆手,“都去吧。”
众人纷纷起身离去。
温霓和陈暮一帮包燕燕把餐具叠好,放到厨房的水槽里。
“好了好了。”包燕燕很快就开始赶人,将两人推出了厨房,“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两人出来时,夏宇就站在厨房边上,像是在默默等待。
“温霓。”他喊住了她。
温霓讶异地眨了眨眼睛,回过头,“有事吗?”
夏宇看了一眼她旁边的陈暮一,没说话。
“今天公众号的推文还没更新,我得赶紧回去工作了。”陈暮一立刻会意,跟温霓挥了挥手,“先走啦。”
“好,加油。”温霓给她打气。
陈暮一给温霓比了一个心,然后小跑着离开了。
等人走了,夏宇却仍是半天没有出声。
温霓不解,“如果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对不起。”夏宇郑重其事地说。
温霓皱眉,没明白过来,“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夏宇抿了抿嘴,“今天是我没调整好闸门高度,让你摔倒了。”
“没关系,我自己也有原因。”温霓说,“走路的时候应该看脚下的。”
夏宇没想到他酝酿许久的道歉,竟然被她轻飘飘地带过了,“真的没事?”
“如果要道歉的话,我想闻庭雪比我更需要。”温霓耸了耸肩,“这个试验虽说不是他一个人的,但是他花了多少心血,大家有目共睹,再说了,我落水之后,也是他拼了命才救起我。”
夏宇听着她的话,沉默了。
“其实,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你要跟他对着干。”温霓似是十分困惑,“你会跟我道歉,说明你也不是任性妄为,不明事理的人。是有什么原因吗?”
夏宇眼帘低垂,没回答。
“不想说也没关系,你的歉意我收到了。”温霓给了他一个台阶,“那我走了。”壹趣妏敩
“抱歉。”
温霓点头,转身离开。
下午睡了觉,刚才又吃饭补充了能量,温霓现在整个人精神抖擞,她绕到灯塔后面的菜园子里瞎逛。
夜色已降下幽暗的帷幕,不过菜园子里并不算很黑。
有人在灯塔的墙上,敲了一枚钉子,挂上了一个太阳能的夜灯。灯罩上是水波纹的图案,灯光从里面照射出来,落在地上、墙上,也犹如一道道泛起涟漪的水痕。
温霓走了几步,隐隐约约听见菜地里传出“咔嚓咔嚓”的响声,她轻蹙眉头,小心翼翼地循着声源走过去。
她的运气不错,抓到了一只正在偷吃的小兔子。
小兔子迅速转头,警惕地盯着温霓看了几秒钟,见她没有动作,只是站着,便心大地继续吃起大白菜。
温霓僵持着身子,待小兔子放松下来,才不紧不慢地蹲下身,去看它吃菜。
不知看了多久,小兔子快把半颗菜都吃完了。
“你还要吃多久?”温霓忍不住出声道,“再吃下去会被发现的。”
小兔子听见声音,顿了顿,接着又对着白菜梗大快朵颐。
温霓戳了戳小兔子的屁股,哪知小兔子完全不害怕,圆润的屁股只是抖了几下。
“墩墩。”一道低沉的男声从温霓身后传来,“该回家了。”
小兔子挪了挪屁股,看向窗户,吃完了还剩几口的菜叶,而后一蹦一跳地跑走了。
温霓还蹲着,不可思议地歪了头,去看窗户里的人,“它居然听你的话?”
“我喂了它很久。”闻庭雪淡声道,见温霓要起身,叮嘱道,“慢点起来。”
“嗯。”
温霓慢慢走到床边,“它是之前被抓到罚禁闭的那只小兔子吗?”
闻庭雪的嘴角微微扬起,“是它。”
“它叫‘dundun’?”温霓略加思索道,“哪两个字?”
闻庭雪解释道:“胖墩墩的‘墩墩’。”
“这么直白吗?”温霓不禁笑出来,“一点面子都不给它留。”
闻庭雪一本正经地用事实说话,“它是它们家族里吃得最多的。别的兔子只吃几片叶子,它能吃完一小颗大白菜。”
“那也算是‘名符其实’了。”
温霓微微仰着头,奶白色的月光像流水一样流淌下来,照得她修长的脖颈一片雪白。
闻庭雪站在窗前,比平时还高出一大截,背上的伤让他弯不下腰,只能垂下眼眸望着她。
这一瞬间,时光宛如静止了下来。
在闻庭雪的眼眸中,温霓清晰地看见了自己的模样,明媚,坚韧,也多了几分柔软。
她不知道,那是因为在他眼中,她多了一层滤镜,还是她在与他相识后的岁月中,潜移默化地发生了改变。
山间的晚风吹拂。
窗子斜上方的夜灯轻轻摇曳,水波样的光纹也跟着晃动,一潭静水蓦地流动起来。
“你怎么起来了?”温霓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问题,随即关切地问他,“不痛吗?”
“一直躺着,身体都僵硬了。”闻庭雪压低嗓音说道,“动一动,加快血液循环,淤青散得也快些。”
“有这样的理论?”温霓认真思考,“虽然没听过,但是好像有点道理。”www.sxynkj.ċöm
闻庭雪淡淡一笑。
“你吃完晚饭了吗?”温霓站在地里,踮了踮脚尖,却仍是看不见他房间里桌子。
闻庭雪回答道:“吃完了。”
“我过来找你。”
温霓说完,不等他回答,就快步绕回了小院,从小厅堂进去,推开了闻庭雪的房门。
闻庭雪站不住了,于是换了坐姿,坐在床边,一只手靠在桌面上,听到脚步声,抬起眉眼。
温霓背着双手走到桌边,扫了一眼桌面,碗盘都已经收拾好了,整齐地堆叠在一起,“我把餐具端出去。”
“我来吧。”
闻庭雪几欲起身,被温霓按着肩膀坐回了床上。
“身上还痛不痛?”温霓看着他询问,而后补充了一句,“说实话。”
这点伤痛并不算什么,男人哪有这么矫情。
可是在她极尽严肃的注视之下,闻庭雪顿了顿,咽下其他话语,“嗯”了一声。
“那就坐着,不许动。”温霓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伸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听话。”
闻庭雪的脑海中忽然跳出温霓摸咪咪时候的模样,莫名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驯化的狗,只能在家里乖乖等主人回来。
“你还回来吗?”他问。
端着碗碟的温霓刚走出房间,又退回来,“啊?你说什么?”
闻庭雪改口道:“我有点渴,能帮我倒一杯水吗?”
温霓点头,“好。”
闻庭雪坐在原地,看着视野里的温霓消失,过了片刻,又端着杯子走进来,“刚烧的开水,有点烫,你要是急着喝,我去找瓶矿泉水……”
“不急,放桌上吧。”闻庭雪看着冒着热气的杯子,说,“一会儿就凉了。”
“可能要点时间。”夏天这么热。
闻庭雪毫不介意,“没关系,那就吃药的时候再喝吧。”
温霓看他端坐着挺费劲的,可也不能随便动弹,牵扯伤处又是一阵折磨,“那你要不要先躺下?”
“好。”闻庭雪的目光定定地望着他。
温霓上前一步,走到床头,“我扶你吧。”
“嗯。”
闻庭雪朝她伸出了手,温霓很快迎上去,托着他的手臂,替他调整了一下枕头的位置,问道:“趴着吗?”
“侧躺。”闻庭雪沉声道。
温霓开口问:“侧躺有点累吧?”
“不会。”
既然他这么说了,温霓便扶着他慢慢躺下。
闻庭雪躺好,面朝外。
这个角度,视线自然地只能看向前面,温霓成了他视线中唯一的焦点。
温霓无事可做,又被一直盯着,浑身都不自在,于是说:“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温霓。”闻庭雪喊住她。
“嗯?”温霓扬了眉梢,眼神中是疑问的意味。
“我想睡一会儿,但饭后不能马上吃药,等水温了应该就差不多了,到时候你叫醒我吗?”闻庭雪略微停顿,继续说,“如果不方便的话,让小项过来也可以。”
闻庭雪的理由正当,温霓没法拒绝,她都在这里了,何必要再去叫别人呢?
她应下之后,闻庭雪就真的合上了双眼。
留下温霓一个人盯着热水发呆。
又过了几分钟,闻庭雪还是一动不动,应该是真的睡着了。
她一只手搁在桌面上,指尖触及杯子感受温度,接着,她将脑袋靠在手臂上,侧过头,垂下视线,明目张胆地端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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