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修会能救禁军?
郑悬舟抿着嘴思考一下,立刻明白了肖公口中的解题逻辑。
开平帝为什么会这么疯狂的、宁肯填进兵士进去,也要挖掘皇陵?
难道开平帝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做出来,会惹得天怒人怨,国运反噬,会让他在皇庭修士之中的威严大大降低?
但他还是去做了。
原因很简单。
大齐要亡了!
龙脉在不断衰弱!
开平帝豁出一切,也要稳定住国运,必须要找到长明官。
可如果……有什么方法能告诉开平帝,大齐的未来是一片光明,有人能够挽救大齐王朝……
那么,一切疑难不就迎刃而解了嘛?
十修会,正是能让开平帝放弃挖掘长明官、并大加培养的力量。
站在开平帝的立场上,开平帝乐得见到十修会大行其道,取缔玄龙教,再立天下国教。
这能定鼎大齐、匡扶社稷、拔升国运!
作用效果远超过玄龙教继续横行无忌。
所以……
综上所述,想要让开平帝放弃献祭禁军,救下禁军中人,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迅速扶植起十修会。
让十修会之名,传遍王朝。
与玄龙教成分庭抗礼、甚至是力压玄龙之势!
但这事儿……有点困难啊。
他还得回去想想具体解决之法,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我明白了,肖公,我还有一问。”
“你说。”
“肖公……我想问您在《九大道》中提到‘相生大道’,究竟何意?”
肖公再度停下笔。
这次是真的直接侧过头,直勾勾地看向郑悬舟。
沉吟了一会,他将手中笔放在笔架上。
“铜壶仙宗与你们,也有关系?”
郑悬舟错愕了一下。
他没想到就因为他问的这个问题,肖公居然就能得到如此接近正确答案的联系。
“知天行命”的能力,确实可怕。
对世间的各种隐秘的了解……令人惊讶。
想来,肖公是知道铜壶仙宗出现了一位颇了不得的“行”修,疑似掌握了“相生大道”。
所以,通过:郑悬舟——十修会——铜壶仙宗——行修。
这条线索,将整个问题串联在一起。
不过,肖公能力再强、知道的隐秘再多,估计也不会猜到……这十修会的开创者、领袖就是他,只会以为他是十修会的一员。
没等郑悬舟回答,肖公就道:
“其实,所谓‘大道’,便是每位修士修行的最终方向。”
“严格意义上来说,每个人的道、都不尽相同,哪怕是同一条路径的修士,也会走出不同的道路。但天下大道又殊途同归,都是自天道衍生、分裂而出。”
“‘九大道’这九条路径,之所以被冠之以‘大道’之名,便是因为其修行的终点,都通向一条正确的、真正可以问鼎天道的‘大道’。”
“但同样,并非每一名修士,都能真正修出自己的道,这基本上是要到高境以后,才会考虑的问题。能在高境以下,第六境、第五境,就触及大道者,都是天纵奇才。”
“因为,触及大道,基本上就代表着半只脚踏入高境,未来几乎必入高境,当然,悟性够了、触及大道、但最终因为天赋不足,无法飞升的,也有很多。”
“以‘行’途举例,‘行’途追求的至高大道便是‘相生道’。”
说着,肖公缓缓抬起一只手臂。
郑悬舟的眼前,瞬间异象横空!
一条绿意盎然,充斥着无限生机的道路,仿佛在他面前展开。
令他能够很直观地感受到近乎无穷无尽的生机。
这种感觉颇为熟悉,正如当日他通过宿命桥,感受过的宁安那边传来的气息,简直如出一辙。
宁安无意中触及的,果然便是“相生大道”。
不过在细节之上,肖公所掌握的大道、与宁安触及的大道,又似乎有所不同。
宁安的大道,活力无穷。
就仿佛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渴望实力、激情澎湃。
而肖公的大道,生机中透着包容。
像是一位年迈而慈和的长者,有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包容,也有上善若水的豁达心境。
二者的实际表现到底又有哪些不同,他也无法说清楚。
或许只有本人才清楚。
“敢问恩师,这大道究竟有什么作用?就算是真的触及了、掌握了,又能用其做些什么呢?”
他也已身兼大道,不过他看不见。
他很好奇,有了这条大道,究竟对他有何增益。
肖公收起大道,柔声解释道:“大道对修士的作用,更像是一种身份与实力的象征。”
“你可以代入为仕途上的官身,有这层官身、便能在朝为官、受人敬仰尊崇;有这层官身,便能行使权力。”
“拥有大道的修士,能从大道中源源不断的汲取力量,达到一种与天地共存、契合的奇特状态,裨益身心,对对手也能起到极大的震慑作用。”
“同时……身兼大道,那大道所容之万事万物,都将以你为尊。相生大道真谛,便是万事万物之生机,所以凡是人间生命,对身兼相生大道的我,总会有所敬意。”
“但相对应的,与生机相克的诡物,会对我有深深忌惮与畏惧。”
郑悬舟恍然大悟。
这么说的话……
他这条看不见的大道,也许就真的是独属于“诡道”的大道,天下诡物均被这条大道所包容……
所以,当日在连阴诡域,才会出现“万诡参拜”的异象。
古往今来,诡道为天道所不容。
或许从未有人能开辟出真正独属于诡道的大道。
他所做的事儿……无异于开天辟地,在天道的眼皮子底下,挖掘出一条外道。
“那……恩师,这世间,是否有黑白交织的大道?”
他又是询问。
因为他回忆起了,当时看到的大道相容的另一条道路……也不知道是属于谁的道路。
肖公直接回答道:“有是有,‘帝’之一途修士的最高追求,便是‘黑白大道’。”
“不过黑白大道的传承已经千年未有之了。古语云,凡通晓‘黑白大道’之人,必是新时代的创造者,必将开创一个崭新的时代。”
“还记得在大齐建国初期,‘帝’之一途以无上之姿横空出世,自那时起也便有了黑白大道传承。但奈何,除了最初几位先帝以外,再没有任何一位先帝能触碰到黑白大道的门槛。”sxynkj.ċöm
“正因如此,诸位先帝无法超脱飞升,命数自登基之时起,便只有五十年寿数。”
“五十年寿数?”郑悬舟满带疑问的询问道。
肖公微微颔首,“对,凡真正接过帝位传承,修‘帝’途的天子,自登基起便最多只能活五十年,你可以细数历代君王,从未有一人的年号超过五十年。”
“即便看起来再过健壮,若是无法触及黑白大道,也难以长寿……这代表着天下大势,终究无法被一人久居之。天道未必完全公平,但在此事之上,还算公平。”
“帝”之一途,作为九大道之首,以国运作为根基,修行速度奇快无比,且在王朝之内、龙脉之侧,拥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之能事。
这般强大的路径,怎么可能毫无短板?
无法长生,便是短板。
除非悟性足够,触及黑白大道,飞升上界,否则难以逃脱五十年寿数的命运……
郑悬舟又询问了几句有关“大道”方面的问题,肖公的三封书信很快写完。
他问完问题、揣好书信。
正准备跟肖公告辞,带着弟弟回江家老宅。
肖公隐藏在迷雾下的眉头突然微微一皱,下意识朝着东方看了一眼,突然开口道:
“骁王、戎王、武王,三王离京,目标似是避暑城。”
郑悬舟没想到肖公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肖公这时候提起此事,背后必然是有深意的……
下意识眉头一皱,郑悬舟试探性问道,“那避暑城……近日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肖公收回远望的目光,不知是随意、还是有意的道:“言之牌,此刻正在避暑城。”
……
离开隐修司。
郑悬舟牵着郑亦煊的手,快步回了江家老宅。
内心一阵混乱,脑海中无数的信息在迅速闪烁。
“我记得当日开会之时,‘无丹破境’这个观点是‘算师’先生提出来的,因为其被某种特殊力量自行破了境,这也就使得我后来敢以死气丹破境。”
“此外,单一路径完整晋升宝物这件事儿,也是状似修行小白的‘算师’先生提出来的……”
“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些稀奇古怪的消息?”
疑似大齐某位王爷……
修行小白……
单一路径晋升宝物……
无丹破境……
言之牌……
突然,郑悬舟脑海中的全部线索,串成一条线!
“‘算师’先生,居然就是被开平帝和齐扇九培养成为引诱融道宗的工具,被‘言之牌’认做宿主的羡王吕一清?”
想明白这一点,郑悬舟突然心神一晃。
脑海中回忆起了、肖公和他讲述过的、在他离开帝京期间,帝京发生的一切大事儿。
“一开始,开平帝想要引融道宗精锐入中州帝京,那么就必须要‘言之牌’以及‘算师’先生充当诱饵,所以,决计不会放‘算师’先生如此轻而易举的离京,返回封地……”
“所以,开平帝八成会把‘算师’先生封禁在梧阳城内。”
“后来,开平帝听说十修会的消息后,临阵变卦,皇庭与玄龙教的关系变得暧昧不明……那,‘算师’先生这个诱饵的存在就可有可无了。”
“开平帝应该会顺顺当当的把‘算师’先生放走,那‘算师’去了避暑城,就没什么意外的了……可,最奇怪的是,开平帝不可能让言之牌离开梧阳城、离开他的监管范围的!”
“按正常情况下,就算开平帝要‘算师’先生离京,也必定会收回言之牌,甚至会将‘算师’先生脑海中有关言之牌的所有记忆抹除掉……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的放任‘算师’先生和言之牌同时前往避暑城,同时离开他的地盘。”
“为什么?这里面到底少了什么关键线索?”
郑悬舟飞速做着判断,大脑思维简直运转成了高速公路。
突然!
脑海中灵光一闪。
“信仰反馈?对了!是信仰反馈!这样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在一念镇一域后,他给四位代行使者都传去了信仰力量的反馈。
“算师”一定是借助信仰反馈的力量,摆脱掉开平帝的监控,带着言之牌离京的。
不论“算师”到底是有意这么做的、还是无意间做成的,但现在言之牌随着他一起离京,这个问题就大条了!
先不说融道宗那边可能传来的危险讯号……
就如刚刚肖公感受到的,“戎王、骁王、武王,三王离京,前往避暑城。”
这三位在七王之中实力最强大的王爷,接到了开平帝什么样的命令,才会前往避暑城的?
总不可能是和“算师”先生叙旧吧?
畅聊兄弟情谊?
做梦呢!
三王只会有一个目标,拿回言之牌,不惜一切代价!
甚至不会顾及“算师”的生死。
同时……
开平帝还极有可能因为“算师”先生这次误打误撞的脱离掌控,所以迁怒于“算师”先生……
“算师”有危险!
生命危险!
肖公在这个紧要关头,告诉了郑悬舟这个信息,果然是有深意的。
难道……
肖公看出了羡王也是我们十修会的成员?
还是说,肖公觉得羡王命不该绝,所以希望我们十修会救他、顺便把他拉入到十修会内?
不论是哪个理由,肖公这个时候传递的讯息,都起到了极为关键的作用。
让郑悬舟提前想明白全盘局面,并迅速想到应变措施。
“算师”先生……
羡王吕一清……
避暑城……
生死危机……
三王齐出……
气运反馈……
还有……镇灵山即将填入皇陵的禁军!
无数的信息在脑海中犹如潮水般,倾泻而过。
一个极为极为大胆的计划,缓缓成型。
他想到了一个集解救“算师”先生、震慑融道宗、震慑开平帝、解救镇灵山禁军、顺利传播十修会在民间开道立教,一石五鸟的计划!
只不过,这个计划需要极大的勇气……
也太大胆了。
稍有差池,不仅“算师”先生十死无生,就连他们十修会的一切秘密,都有可能被人顺藤摸瓜的挖出来。
但……
所谓乱世用重典。
危难关头,也需要有大魄力、大勇气!
就这么干!
……
深夜。
避暑城。
三道浑厚气机,以一种常人肉眼根本无法看破的姿态。
悄无声息的进入避暑城。
进入羡王府。
目标、直奔羡王吕一清所在的后院寝殿。
在一路之上,三人有些迷惑。
无声交流。
“小幺府上,为何有这么多江湖人士?”
“如此短的时间内,小幺居然已积攒了一大批江湖力量?”
“从路上便看到他开辟的千亩灵田,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为何突然性情大变,做起这些?”
“不管什么理由,为了拿回那件东西,只有解决掉他,才能彻底切断他与那件东西的精神连通,彻底阻断融道宗的探查。”
“稍后下手轻点,给他留个全尸,毕竟是皇家血脉。”
“如此简单之事,二哥还要派我三人同行,未免瞧不起我们了。”
“或许二哥对小幺,还有一丝兄弟情谊吧,因此、此事要显得隆重一些。”
三人以灵念交流一番。
对于羡王的生死判断十分草率,就仿佛探讨的不是和他们同父异母的血肉兄弟,而是在探讨一头即将被做成红烧肉的肥猪。
气息一闪一消。
寝殿门一开一合之间。
三道身影在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进入到寝殿内。
可几乎与此同时。
原本黑漆漆一片的寝房,突然灯火通明。
一道身影安稳的坐在主位上,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仿佛早就知道他们要来、是在这里等着他们一般。
“三哥、五哥、六哥,来了?这大半夜的不好赶路吧。小弟这里有灵茶奉上,来一杯洗一洗风尘吧。”
位居高位多年,周身气势萦绕的三王,同时愣住。
原本摸向储物袋、试图从储物袋中拿出趁手兵刃的手,也僵在了原地。
其实,面对实力突破第三境没多久的小幺,他们是真的都没放在心上。
在他们眼中,他们随意一人出手,甚至带不起丝毫动静,就能将小幺神不知鬼不觉的处决掉。
甚至连尸首都能直接抹除。
本就是掉以轻心而来,眼下看到这一幕,如何能不惊。
为首的骁王眉头微皱,淡淡打量安坐的羡王一眼,突然有些心虚。
他总觉得这里面似乎不太对劲……
也许有陷阱!
戎王和武王也在打量四周,感受四方气机,想要判断是否有后手。
若有丝毫不妙,他们会第一时间闪退。
可感受了半天,毫无动静。
羡王还是乐呵呵的招招手,“行了,不用费力的感受了,没人。你们就放心吧,所有使唤人等,本王都让他们远离了这座寝房。”
“所以,你们就算现在杀了本王,也没人能发现,神不知鬼不觉,怎么样,小弟对你们很好吧,一切都给你们照顾到了。”
“你们若是想下手,便下手吧。”
“以愚弟第三境的微末实力,居然要派出你们三位大修出马,还真是看得起愚弟呢。”
三王再度愣住。
骁王眼睛微微一眯,眼神死死的定在羡王的身上。
他缓缓上前两步,满腔狐疑的坐在羡王对面,戎武二王爷同时落座,但都在警惕的打量着羡王。
三人明显以骁王为首,只见骁王缓缓伸手、拿起茶杯。
放在嘴边啜饮了一口。
戎武二人立时效仿。
“茶也喝了,说说吧,你们兄弟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三哥,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事儿是二哥和小幺商量好的?”戎武二王立刻惊诧看向骁王。
却见羡王微微摇头,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其实老二是真的想派你们来杀我,只不过,我已经提前得到消息了。”
“一派胡言!我等三人接密令离京,未敢有丝毫拖延,岂会有人给你通风报信?”
“除了二哥,绝无任何人会为你提前通报。”
在三王看来,此事会走漏消息,就只可能是从开平帝那里泄漏出来的,其他任何人,都没有这个能力!
所以,骁王第一时间判断,这也许是羡王和开平帝设的套。
但他想不通开平帝设套的目的!
吕一清依旧平静似水。
“还杀不杀?要是不杀,就听愚弟说两句。”
他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三王同时看着他,意思很清楚:你说。
此事有很深的疑问。
直觉告诉他们,如果他们就这么简单杀掉了羡王,也许会产生某些未知的变化。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所以,他们还是想先看看羡王到底要说什么。
而这,就给了羡王以生机!
嘭——
一声嗡鸣,吕一清将手上茶杯放在桌案上。
一股无形的力量,仿佛朝着他聚拢而来。
同一时间,在三王的视角中,吕一清身上的气机居然在不断拔高、无限拔高……
在吕一清的背后,一个奇特的符号,点点浮现而出。
最终成型。
九颗蒲团在外,围绕一团惨白焰火。
焰火中心,一个“拾”字铭刻其中。
虽然没有什么足以镇压他们的力量传来,但他们就是觉得这个字符似乎有极为奇特、玄奥的力量,令他们无法直视。
令他们同时战术后仰。
“十修会?!”
“你,你是十修会的人?”
三王同时一惊,他们怎么可能不认识这个名动天下的符号呢?
吕一清淡淡一笑。
“吾主无所不能,早已看透你们。”
“正因如此,愚弟才能有恃无恐。”
吕一清嘴角上翘,以极为意味深长的姿态,示意三位兄长。
“你们不会真以为,只是为了一块圆牌、只是为了取我一个区区低境修士的性命,需要动用你们三位六境大修吧?”
“我那位二哥,可是聪明的紧呢。他心里很清楚,吾主岂是尔等凡俗之辈可以触及。”
“这……”骁王略微思索。
“这……你口中的主上,究竟是谁?”二王同样略显惊惧,下意识低下头问。
“吾主的名讳,尔等不配听。”吕一清淡淡道。
“你……”
“你!”脾气最为暴躁的武王甚至想要直接发作。
吕一清依旧淡淡道:“吾主未出历史长河,先定千年大势,岂是尔等敢于妄议。”
“我虽是吾主座下境界最低微、实力最弱小的代行使者,但我手上掌握着大齐王朝延续不衰的未来命运。”
“尔敢杀我?”
他一脸玩味,似是挑衅。
双手伏案、缓缓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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