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惠走后,暗处走出了一个人影,世上能在卿惠的眼皮子底下让她毫无察觉的人并不多,胡姬算是一个,此时的蓝衣女子褪下了帽沿,笑道:“你确实变了,不像未经人世的毛头小儿一般任人摆布。至少知道在临死之前死个明白,也算是有些长进。”
胡姬还记得那年的风很大,扬起的黄沙糊住她的视线,马车上的帘子被风吹起,沙砾伤人,陈婉婉推开同行的少女,在胡姬尚未反应过来时用她妹妹的躯体堵住满天的风沙,是啊,风沙伤人,人心更是。
她的妹妹的确没能活下来,但是胡姬和陈婉婉一样,都不是能自主自己命运的人儿,只不过是御上的贡品,陈婉婉是皇女,生来尊贵,而她和妹妹不过是陪嫁丫鬟而已,少了一个两个,都不是什么大事儿。妹妹的死无人在意,除了胡姬。来到齐国,胡姬更是作为赏赐被分配给了一名大臣,只是胡姬自己有本事,在各处推波助澜,混入了皇宫之中,只为看这一场好戏。
“我就是如同蜉蝣一般,也幸得你夜夜不甘,你不怕那地狱阎罗寻你,不怕这阴魂纠缠?”
那指间是三年化不开的郁结,是春雪消在漫漫长夜,划破天际的一道闪电,千般不舍的滴落屋檐。
“拜你所赐。常氏现如今一句话虽秤不得天下,却也能掀风浪。若不是你在风沙天推下那位可怜虫,我也不可能走到那一步。”那日我原以为可像往常一样浑浑噩噩过日子,适时就可以离开那地方。我从牢笼里看到一个女子坠下,为后面人挡住了风沙牺牲了自己。我的眼里第一次看到了除了倒映世间我所目光能及物之外的物,是我日后的命运。
“幸你救了如蜉蝣的我,让我过上了不安稳的日子。从麻衣到丝衣,我可从未悔过。我也不会怕你所言,是你欠我的。”我的眸子映着万物,未来,可我怎么也看不到她的未来了。她呀,已经没有未来了。
“让我谢谢你,赐我噩梦三年余。”
“三年余噩梦?”
我轻轻一声嗤笑,嘴角隐着一丝嘲讽,抬头瞧那精致的容颜,衣裳上绣着的那锦绣前程,也不过短短三年,可我却再也找不到那天日暮下一点影儿。
“恐怕对您常氏来说,这可不是噩梦,而是美梦吧。”
我端起那盏凉透的茶,自从入了这不归的门儿,茶,是再也没杯热乎的,更不肖说甚么未来了,囚在这儿一辈子?我胡姬从不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sxynkj.ċömsxynkj.ċöm
“胡姬我不算个聪明人,却也分辨得出好孬。”
猛然掷杯,碎瓷一地,铃铛作响,汤水甚的也蔓进衣袜。
“你不怕圣上知得,拆了你这羊皮儿?”
望着她将杯子掷在地方,铿锵有力,吐出的字和话语无时无刻不显示自己的清骨。都何时了仍端着一副傲骨,嗤笑了一声站在原地,任由茶水向四方流,染上常青的衣衫角。茶水渍似在衣衫的边角开了花,我叫它欲望。它越来越大,把我包围起来,让我深陷其中。
“好歹?你当初推下去她时可还端着架子以为你是好?”步步逼近挨至她的脸颊,深吸一口气,呼出来的是人间冷暖,世道炎凉。“拜你所赐,常氏学会了披羊皮,只不过,你的皮要早点扒,不要可就被穿帮了。”退后了几步呵斥道:“你害了我一辈子幸福,凭什么我不能害你。别以为自己是好人。贼喊捉贼,真是妙。”
胡姬
她步步逼近,我默默感受着这耳息细语,如同闺中帕交一般呢喃。
“如今倒来指责我的不是?若你当真护主,当日就该去献身救了那主儿,来全了你这侠肠。”
可我却不知怎的,忽而记起了故乡,那里的雨很少,有的只是满天飞舞的黄沙,无穷无尽,不知道吞进了多少娘子岁月,可我怕是想不到出了那自由的沙地,就该进入这小小一方宫墙,背负上豆蔻不该有的愁肠。
“扒了我皮儿?”
我冷冷看着她,如同三九天中最寒的冰,或许我的心中曾经留有余热,但是,在西域王宫里,在遥遥赴京路上,早被消磨的一干二
“想得真美。”
忽而转面笑靥盈盈
“你瞧,这阿猫阿狗披个人皮儿,就自个儿当人瞧了,当真——”
子规凋零,东君也赴了他宴罢。
“上不得台面!”
听他一番高谈阔论,心下便是嗤笑不止,又痛得牙痒痒,恨不得招了婵子将这位请别。
“妙不妙,你这行家还不清楚?来人,送客!”
可我转过身,却像抽了魂的木偶,嘴上痛快,难掩恨意浩荡。输否?负隅顽抗,成了这模样!
拾了瓷杯碎渣捧起一步步走向门外,越过众生,将碎渣摔向大理石阶,看着它们滚向四周,眼神里并没有丝毫波动。“我的命,永远搭在这宫里了。你想让我走,也得我先请长辈在先。”转头看着她,把弄着手上的碎玻璃,幽幽吐出一句:“我是什么侠肠你可最清楚不过,何必美化了我。常清,常青,你胡姬,只是姬罢了。”将碎玻璃插入木柱子,划出刺啦刺啦的响声,写了个耻后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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